好久不見
翌日
陰雨綿綿好幾天的未城,突然放了晴。
雨後初晴的冬日陽光,照在人身上也沒多少暖意。
一身黑色肅衣的江意,捧了一束雛菊朝公墓而去……
踢踏踢踏……
鞋底撞擊石階的清脆聲,在無人的公墓里四起……
最後,鞋子的主人在一座墓碑前停步,墓地又恢復了往日的沉寂。
墓碑的主人是一個朗眉星目的男孩,蒼白的底片也掩不住男孩生前肆意張揚的笑容,只是因為被定格在石碑上,笑臉少了幾分鮮活與明亮。
江意彎腰,將手中的花輕輕放在碑前,與墓碑上男孩的眼睛直視,右手握成拳與墓碑輕碰,話到嘴邊,聲音幾近暗啞,半晌才輕道了句:“好久不見鄭佳樂”
……
江意有許多話想說,又有許多話不知如何說。
最後言語無法表達
她垂頭抿唇站在了原地
空寂的墓園,只聽得冬風瑟瑟刮過樹木,發出似人的嗚咽聲……
……
她像個筆直旗杆站了許久,直到日頭漸漸西落。
這才拖着僵硬的雙腿,緩緩走出墓園
墓園門口的空曠停車區,停着輛黑色奔馳,因着前來祭祀的人少,車主人又容貌驚人,引得管理員頻頻側目……
這男人周身清貴,容貌穿着皆不凡,
早上就見他一個人駕車到墓園,來了后也不進去,看樣子也不是來祭拜的,像是在等人……
可從早上待到日頭斜下,零星幾個祭拜的人,都從墓園出來,也沒見男人上前,一直這樣立在車前,不吃飯不喝水的在原地等着……
很是奇怪!
不過這等人的奇怪,裏面被等的人也奇怪!
尋常祭拜的,通常進去放個花半個小時就出來了……碰上心誠些的,還要跟過世的人說說話,至多也就兩三個小時就出來了。
他在這當職10多年,沒見過能在墓園裏呆上一天的。
“他要不要去提醒下這個男人,園裏可能沒人了!”
這樣想着,出了崗亭
可因着太陽落下,本就寒冷的天氣,越發涼得刺骨,管理員瑟縮着往男人的方向走了幾步,在瞧清男人冷凝的俊臉,他不由覺得更冷了
他愣了愣,哈了口氣搓搓手,又轉身回了崗亭里…
算了還是不多管閑事,反正一會兒都要關園了,要是還有人一會兒也該出來了,他自然就走了。
所幸沒過一會兒,墓園裏就出來一個着黑色風衣的女孩,風將她的衣服吹得鼓起,顯出瘦弱的身形。
江意一出墓園,就瞧見了車旁的賀遲
賀遲也一眼就看到了她,因站在冷風裏一天而被刮的蒼白的臉上,多了几絲表情,只是攥的發白的手指,泄露他內心的不平靜。
兩人遙望
江意內心毫無波瀾,看着他精緻的五官,經過年月的洗禮,越發深邃。
已經不復幾年前的少年模樣
想着如果鄭佳樂還在,不知是不是也會像他一樣變了幾分面容。
突然腦海中浮現出碑上泛白的笑和如今眼前鮮活的人,江意眼底冷了幾分,低下眼帘,掩住了幾欲嗜人的恨。
她不再停留,快步走向路口,只想離他離得遠遠的,免得自己忍不住提前發瘋。
可眼前的人又怎麼會讓她平平靜靜的離開
賀遲大步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可還未碰上,就被江意敏捷的躲開
“滾開”江意冷聲呵斥,聲音大得在這空曠場地上都有了迴音。
雖然早有準備,可她眼裏毫不掩飾的厭惡,還是讓他疼了幾分,心臟猛地收縮,像被鋼針一寸寸插入,疼的讓人窒息。
“江意”賀遲喊住她,聲音裏帶着幾分未不可察的顫抖,夢裏夢外想了許多年的人,此刻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他有多開心就有多不安。
可江意並不想理會他,看向他的眼裏涼得讓人心驚
賀遲被她的眼神怔住,張張嘴想說些什麼
可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
只能看着她漸漸遠去
深夜?
筒子樓里的一戶戶燈光熄滅。
淹沒在黑暗的車輛里,賀遲頹靠在座椅上,額頭的碎發微微遮蓋住眼睫,高挺鼻樑下,單薄的唇瓣稜角異常分明透着蒼白,修長勻稱的手指,擱在車窗上,指間煙頭的點點火星一支接着一支沒有熄滅過。
望着3樓燈光,狹長鳳眸中是幽深不見底的複雜與渴望。
許久
才拿起身旁振動的手機按下接聽鍵
剛接通,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周文越帶着怒氣的吼聲:“…你跑哪兒去了?老子給你打了一天電話現在才接,你知……”
“她回來了”賀遲打斷他的話
“誰回來都不管用,勞資跟你講我……”
電話那頭的人像是被人按住了開關,吼聲突然就停住了,小心詢問道“你說誰回來了?”
“江意”
聽到這個名字,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一下沒了脾氣,沉默了好一會兒放緩聲音“你先回來吧……老爺子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