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月缺為圓,月圓為缺
?夜色撩人,漫天的星光逐漸亮起,掛滿了寂靜的黑夜,皎潔的月兒俏皮地緩緩爬了上去。(.coM)
晚風輕拂,絲毫不覺得涼,二師姐此刻看着天空,其餘三人也都紛紛抬頭望去,妍兒與江鈴兒望了半晌,什麼也沒發現,自覺無趣。
“你二人覺得無味就自行離去吧,我與小師弟說會話。”二師姐轉過頭來,輕聲對着她二人說道。
妍兒聞言,想了想,覺得沒什麼不妥,便點頭應了聲,師姐如此,江鈴兒作為師妹,自然也沒有異議,只是與二師姐與林決打了個招呼,便嬉鬧着走出了別院,看樣子,彷彿有什麼新的好玩的東西正待她們去發掘一樣。
“小師弟,你想知道這裏為什麼叫月牙峰嗎?”
林決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突然偏頭朝北面一處高空看去。
順着目光望去,一座高聳入雲的高峰勃然聳立在數裡外的樹林之中,遠遠望着,在月光下,遠峰就像洗過一樣,歷歷在目,半山腰處斜斜生長着幾棵青翠欲滴的小樹,細看之下,只覺得整座山峰離眼前近了許多,也陡峭了許多。
山峰頂上本就陡峭,似乎被利刃削去大一塊似的,峭崖上,一塊月牙狀的的石頭赫然突立其上。
二師姐向前走了幾步,曼聲道:“此峰,或許才是真正的月牙峰,小師弟,你且仔細看山頂那塊月牙石有何奇異之處?”。
聞言林決凝目再度看去,這時,他心裏一驚,長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月牙石本是黑乎乎的,彷彿就是上一刻,天邊的月亮赫然與這月牙石重疊了起來,細看這下,月牙石瑩然與這彎彎的月兒結為一體,只是這種重疊略有瑕疵,露出了的四條光暗分明的菱角。
瞧見林決孩子般的反應,二師姐微微一笑,繼續道;“你再盯着這月牙石看一會。”
時間緩緩地過去,林決不知二師姐為何要他看這個,但他自己也覺得眼前的現象頗為有趣。
彎彎的月亮隨着時間的推移不斷地移動,兩邊菱角開始隱入月牙石,仔細看去,月亮突出的一角以一種微不可查的速度挪動着。
須知林決在渺無人煙的山洞獨自呆了七年之久,耐力遠非常人可比,林決一直注視着月亮與月牙石一點點的變化,自然不會覺得枯燥無味,反倒饒有興趣的瞧着津津有味一般。()
半個時辰后,林決的眼眸徒然明亮了起來,眼神中驚訝與興奮交織着。
這時,二師姐站在屋檐下,梳着秀髮,幽幽言道:“你看這彎彎的月兒,本是殘缺不全的,如今卻能恰好和這月牙石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圓,小師弟,你可知,這是為何?”
林決轉過來頭,看了看二師姐亭立在屋旁,整個人沐浴在這皎潔的月色下,散發著一層潔白的白光,使得林決的目光隱隱不敢直視,只好低了低頭,謹聲問道:“還請二師姐教導。”
二師姐收起木梳,抬頭望着她看了無數個夜晚的月兒,吟道:“天說物物克萬物,人言事事求如意,浩陽的浩蕩之威,尚有日薄西山那一刻,圓月的無瑕之美,尚有殘缺之時,你看這長空萬里,漫天的繁星,是不是覺得人實在是太卑微渺小了?”
聽完,林決抬頭看了看這無盡的星空,前世的的卑微凌辱彷彿又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使得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
“人活着不過匆匆幾十年,從生時的第一次睜眼到死時的最後一次閉眼是一個句點,可以說是一個輪迴,一個從缺到圓的過程。”林決仔細嚼着二師姐所說的每一個字,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子,言語間像是活了無數歲月的老叟一樣充滿智慧。
林決靜靜的抬頭不語,小臉上儘是疑惑不解的表情,石沈沈如有所料般又語道:“人的一生總是會有生老病死,禍兮旦福,這是一個圓的過程,像是你用畫筆在宣紙上畫圓一樣,從落筆的的那點開始,是生,到死亡的那點為止,是死,中間的的過程——便是人生。”
“師姐,為什麼說人死了確是圓滿,如果人死才算圓滿的話,那為什麼會那麼多人會畏懼死亡?”林決撓了撓頭,不解的問道。
“小師弟,你還小,莫說是你,就連我,甚至是強如師尊也是堪不破這點。”二師姐嘆了口氣說道,
林決張大了嘴巴,吃吃道:“師尊他……”。
石沈沈,也就是二師姐,走到林決跟前,摸了摸他的腦袋,笑着說道:“人活着,其實就是為了通向死亡,只不過,人活着的時候被太多太多東西牽制,至親之人,摯愛之人,種種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會讓自己捨不得去離開這個世間。”
石沈沈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這個小男孩說這番沉重的話,可是她從第一眼看到林決起,就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好像是上天命令自己要去對他說這番話一樣。
“修鍊到祭血可以活二百歲,修鍊到通竅可以活四百歲,
若是修鍊到洞天,則可以活一千多歲,可是又能怎樣呢,到時候還不是一樣得面對死亡的召喚。”
這這,門徑處江鈴兒與妍兒走了過來,為首一名年輕男子走在她們前面,手中提了個灰色葫蘆,顯然方才說話之人便是他了。
江鈴兒一跳一跳的跑到二師姐和林決中央,瞧了瞧林決又抬頭瞥了瞥二師姐,拍手稱奇道:“真是奇了,一個女尼姑,一個小獃子,正好在一塊看了一個時辰的月亮。”說完,自己又愈發覺得自己很是聰明,小嘴微揚,得意了起來。
“你個調皮搗蛋鬼,再敢胡鬧,別想吃婆娑果了。”石沈沈板著臉,故意這般說道。
“啊啊,好師姐,好師姐……玲兒說開玩笑的,你可千萬要給我吃婆娑果啊,不然……”說著說著,江鈴兒擺出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兩隻小手可勁地揉眼睛,甚至隱隱有低不可聞的啜泣聲傳來。
眾人見此,全是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
“你啊,好了好了,別裝了,答應給你的婆娑果一個也不會少你的。”石沈沈揉了揉眉頭,無奈道。
話音剛落,江鈴兒泣聲頓時止住,眉開眼笑地圍着二師姐轉個不停,態度變化之快,讓林決看的目瞪口呆。
“老四,這裏都是女流之輩,你就不能把你的酒葫蘆放在屋裏么?”石沈沈示意江鈴兒別鬧了,後者識趣地走到一邊后,又對着男子說道。
“二姐,誰說這裏都是女流之輩,新來的小師弟就不是男的了么?”四師弟嘿嘿一笑,指了指林決說道。
“哼,你膽子倒挺大,小師弟入門第一天,而且不過才**歲,你就想給他灌酒,要是讓師尊知道了,看他不重罰你!”二師姐一見老四有意讓林決喝酒,臉上有些溫怒。
“二師姐,你這也太冤枉我了,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你就要去師尊那說我壞話。”
四師弟聳了聳肩,一臉無辜說道,說著話鋒又一轉:“剛才我走過來之時,隱約可聽見二師姐你跟他說些感悟之道,他一個小娃娃,哪裏會聽得懂。”四師弟打了個哈哈,一副明顯對牛彈琴的神色。
聞言,林決不禁多看了眼這個四師兄,只見他身材單薄,頭髮散亂,雙眼渾濁中透出一絲光亮,熙熙攘攘的鬍渣長滿了嘴邊,想來也是個不修邊幅之人。
“好你個老四,是不是越來越沒把我這個二師姐放眼裏了?你平時都是極少來我們紅葉別院,現在前來所為何事?”石沈沈瞪了眼四師弟,沒好氣地說道。
“哈哈,二師姐還是這副脾氣,二師姐莫不是忘了,每個新加入的弟子,都有權進入‘藏功閣’一日,選擇兩本適合的功法”四師弟扭開腰間的葫蘆猛喝了一大口后,痛快說道。
“原來如此,我久居別院,俗事易忘,今日就當他住這,你明日清晨再來領人吧。”
四師弟聞言,面上有些猶豫:“這……恐怕不妥。”
“哼,有何不妥?難道你以為我三人會危害小師弟不成?”二師姐臉上浮現出不悅之色,並目光冰冷地偏頭看向另一處,說道。
四師弟再笨也知道二師姐此時心意已定,以他對二師姐的了解,再說下去也難以討好,當即由為難之色轉成了苦瓜臉,“就依師姐所言。”說罷,轉身與其它人一一打個招呼后,快步離去。
奇怪的是他從來之時到離去未與林決說過任何隻言片語。
四人目送他離去后,江鈴兒小聲對着五師姐說道:“四師兄和二師姐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矛盾呀?”妍兒聞言,無奈搖頭笑了笑,並未答話。
“妍兒,你先帶小師弟下去休息,我有點睏了。”二師姐說完,緩步走到房中,“咯吱”,關上房門,也不見有何動靜傳出。
“這二師姐雖說較平易近人,但脾氣倒是有些古怪輕。”林決心裏暗自揣度着。
此時天色漸晚,妍兒帶林決進入一間閨房之後,詢問所需,確知林決沒有后便退了出去。
打量了下這間女人住的閨房,房內捲簾窗飾大多都是粉色或翠色,梳妝枱上擺放了十幾個小小玉盒,想來也是些胭脂墨粉之類的了。
躺在床上,回想起這一天所遇,想着想着,眼皮不覺漸漸沉重了起來。
這天夜裏,正當大家都熟睡之際,忽然間黑雲密佈,電閃雷鳴,風雨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