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偏執所在
「當護士?」裂口女一愣。
蘇靈為她解釋:
「小姐,護士需要口罩,不正好遮掩住你面上的缺陷?而且這個職業合情合理受人尊重,你不必擔心受到非議。」
他又補充一句:「嗯,至少我本人很喜歡護士裝。」
說完,他緊緊盯着裂口女那雙漂亮的眼睛。
話,沒錯,可是,這種怨念並非簡單的心理問題。
裂口女聽完,悲哀地看向天花板。
「怪談,雖然有詭異的能力,但也受到種種詛咒,我無法放下心中的偏執,每當我想忽略我的醜陋或者掩蓋,都會立刻被怪談的力量給約束,根本辦不到。」
蘇靈皺起眉頭,怪談果然有限制,這種不解的執念,就像是詛咒一樣令他們痛苦不堪。
裂口女繼續說道:
「醫生,我也想過戴圍巾或者口罩,自信的面對自己的缺陷,可是時間一長,我的心底就會有一個聲音催促我去完成恐怖的使命,這時,我就無法控制自己了......」
她看着蘇靈:
「所以,我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我無法逃避我的缺陷。」
蘇靈沉默了一會,他想到了一個心理學上的疾病。
偏執型人格。
通俗點講,就是死鑽牛角尖,不懂變通。
怪談的特點,讓他們不能迴避自己的缺陷,也無法抑制殺戮的慾望,這就是一種偏執型人格。
得不到的,永遠無法釋懷,不懂得放下,沉溺於悲哀的過往。
但怪談的偏執,和普通人的不一樣,不是簡單的心理問題,這是由他們本身特點引起的,失去了這個特點,他們也就不復存在。
蘇靈深吸口氣,要想解決這個問題,不是普通的心理諮詢能辦到的。
他陷入了沉思。
裂口女見他久未回復,咧開嘴猙獰一笑:
「醫生,治不好的話,就拿命讓我快樂一下吧!」
說完,舉起剪刀就要割開蘇靈的嘴。
她來這本就是為了獵殺,扯皮這麼久,老娘不裝了!
「等等!我有辦法!」
蘇靈連忙叫住她。
今天出師未捷身先死,第一個患者就寄了?
我還沒說辦法呢,你就放棄了?
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患者,自己不把握住,就靠兩塊麵包幾瓶水過日子?
裂口女是C級怪談,蘇靈不確定自己能力有沒有效,但必須試試。
他抬起眼睛,看向疑惑止步的裂口女,目光炯炯:
「怪談之所以執迷不悟,不就是因為詭異能量蘊含的負面情緒,干擾了你們的想法,令你們變得偏執且瘋狂?」
「是的,」裂口女點點頭,「這就是我們身負的詛咒,求而不得卻不能放下,受盡折磨。」
蘇靈故作高深地點頭:
「那麼,我可以解決這個難題。」
裂口女皺起秀眉,撕裂的嘴唇看上去似乎也沒那麼嚇人:
「你要如何讓我相信?」
蘇靈打了個響指:「花子!」
「怎麼了怎麼了?」廁所里傳來奇怪的聲音,一名短髮少女從裏面走了出來,看見裂口女嚇了一跳。
看見裂口女提着大剪刀,站在蘇靈身前,她連忙沖了上去,把蘇靈護在身後,一臉警惕地看着裂口女:「剪刀婆,我不許你傷害他!」
裂口女饒有趣味地看着,聽到「剪刀婆」三個字立刻暴怒,撕開的唇瓣像是昆蟲的口器一樣擺動,手中剪刀開始滴血,話語裏充滿怒火:「剪,刀,婆?」
她提起剪刀,咔嚓作響:「你找死!」
「好了,」蘇靈出來打圓場,讓花子站在自己身旁,看着裂口女,「花子她已經證明了我的能力不是么?」
裂口女冷靜下來,的確,怪談居然不會傷人,還是一副親密模樣,而且身上也沒有那種怨念,真是奇迹。
也許眼前這人真的能做到。
不過,保不齊也是一種特殊的針對手段,裂口女決定再提防一下。
她警惕道:「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蘇靈站起身,對着一旁的花子說:
「花子,把力量借我一下。」
花子點點頭,化作一道黑煙,鑽入蘇靈的身體裏。
一瞬間,蘇靈身上冒起了黑氣,眨眼看去,彷彿籠罩在黑霧之下的人影。
裂口女神色一變,眼前這傢伙,從一個普通人類,變成了怪談!
就算花子只有D級怪談的力量,可這是她的地盤,力量會大幅增強,瞬移能力也無限制,對抗一般C級不成問題。
蘇靈黑霧下的語調,似乎還夾雜着花子的聲音:
「裂口女小姐,我可以和怪談建立心靈連結,吸收那些負面的詛咒能量,如果足夠信任,我甚至能和怪談達成共生,借用他們的力量,這就是我的能力,也許,我可以消解你內心的怨念。」
說完,他解除了和花子的共生連結,黑霧消散,花子再次出現在他身旁,並沒有發生改變。
裂口女猶豫一會,她已經信了七八分,但......
「你要怎麼確定她不是被你支配了?」
蘇靈攤開手:「懷疑一個人可以有一千種理由,如果您不相信,請便。」
他懶得和裂口女磨嘰了,心理學中有種拋硬幣理論,在拋出硬幣前,內心已經確定了結果,就好像去親子鑒定的綠帽概率高達90%一樣。
如果裂口女執意不信,那他說再多也沒用。
同時,這也是在逼她做出選擇。
雖然蘇靈自己需要繼續吸收怪談力量強化自身,好出去尋找物資,但他決不能示弱。
強硬的態度,要麼使對方反抗,要麼使對方服軟。
裂口女在這奈何不了他,那麼就只能服軟。
蘇靈看着還在掙扎的裂口女,一字一句直擊對方心扉:
「還想忍受多久?你競爭不過別的強悍怪談,對不對?沒有獵物,怪談的詛咒令你痛不欲生,所以你才會在好奇心和一點希望的驅使下來我這,錯過這次,你打算等多久?」
他早就看出裂口女的目的,估計是來碰運氣找獵物的,沒想到遇上了他,先前的對話都是試探,只要自己沒有力量,立刻宰了自己滿足怪談變態的慾望。
怪談如果不能按照規則完成目的,就會被怨念折磨,彷彿毒癮一般,這是精神上的癌症。
裂口女雖然是C級怪談,可她在這片區域,只是個弱雞,而且她的行事法則,註定了效率低下,每天都被怨念纏繞。
最終,她服軟了:「醫生,救救我,我不想再沉浸在痛苦的怨恨中了。」
無論如何,也要試試。
怪談誕生,分為怪談本體和自我意識,自我意識,受到怪談本體的支配,可不代表他們不想掙脫枷鎖。
畢竟,誰願意一直沉浸在怨恨里不能自拔呢?
所以,裂口女打算搏一搏。
蘇靈表情從容:
「看着我的眼睛,放下你的防備。」
兩人又坐在椅子前,相互對視,花子站在一旁,緊張地看着。
蘇靈的能力,並非想像的那麼好使,面對C級怪談,很可能有危險。
不過,此刻蘇靈已經沒法回頭了。
在他和裂口女之間,形成了一條奇異的精神紐帶,花子的視角里,兩人的身體發出了奇異的白光,相互交融在了一起。
蘇靈的精神,順着精神紐帶,進入了裂口女的內心世界。
他站在上帝視角,看着裂口女的記憶過往。
裂口女並沒有完全信任他,展露出來的,都是些殘碎的零星記憶碎片,這些往往是她怨恨的根源。
第一幕,是一名美麗女子站在鏡前梳妝,她已經很漂亮了,可還是不滿意,嘴裏嘟囔要怎樣才能更美。
這段記憶,反應了裂口女愛美的偏執追求。
第二幕,是在手術室里,醫生對着女子開刀,這是在整形。
然而,醫生操作失誤,整容刀居然劃開了女子的嘴角!
裂口女醒來后,發現自己毀容,立刻暴怒,用手術刀殺了醫生,隨後悲痛欲絕的自殺了。
蘇靈看完這兩幕,就明白這是裂口女執念的源泉,醫生毀了她的臉,她就要報復全人類,並且把這種情緒發泄到每個人身上。
他長嘆一聲:「過分的追求美,已經誤入歧途,至於報復,醫生用命償還了過錯,你還要禍及他人,何必呢?」
隨着他說出這句話,精神空間驟然一變!
天花亂墜的迷離景象閃過眼前,蘇靈發現自己站在手術室里,手術台上的是一位閉目靜待的美麗女子。
彷彿情景再現,下一幕悲劇就會發生。
他明白,這就是裂口女的心結,她放下防備后,蘇靈成功來到了她的精神世界深處,只要扭轉悲劇,就能化解裂口女的執念。
蘇靈輕輕搖醒躺在手術台上的裂口女:「小姐,手術開始前,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美麗的女郎疑惑地睜開明眸:「醫生,是什麼?額,是換醫生了嗎?您有點面生。」
「這不是重點,」蘇靈的視線彷彿晨星般炯亮,「我必須提醒您,整容手術失敗概率並不低,嘴唇也是高危區域,您很可能面臨毀容風險。」
「這!」
女子呆住了,之前她可沒聽說有這回事。
畢竟,哪家整容醫院會嚇跑客人呢?對於這種風險,能不提就不提。
但現在蘇靈必須說出來,否則就無法讓裂口女放棄整容。
一聽說要毀容,裂口女明顯猶豫了,但她還是有些遲疑:「醫生,可我一直對我的薄唇不滿意,我希望能擁有誘惑的紅唇......」
蘇靈輕嘆口氣:「小姐,其實您已經十分的美麗,不瞞您說,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由衷的愛上了您,我不希望看見,你之後因為毀容而痛苦。」
說完,他像是親密的親人湊到裂口女眼前,含情脈脈地凝視:「你的唇,就像是萊茵河上流淌的紅玫瑰一樣浪漫動人,要學會自信,去發覺自己的美。」
裂口女呆住了,許久才羞澀地問:「真的嗎?以前從沒有人對我說過這話......」
蘇靈心下鬆了口氣,看來執念應該瓦解了,這個時期的裂口女,還真是好哄,三言兩語就把她迷倒。
蘇靈笑着回應:「是的,女士,我猜以前那些男人都是不敢和你搭話。」
「這樣啊......」裂口女低下頭,「是的,如果我不選擇這麼做......」
長發遮住了她的臉,聲音忽然止住了。
蘇靈瞳孔一縮,殺氣!
裂口女緩緩抬起臉來,那誘人的櫻桃小嘴已經變成了撕裂的血腥深淵,她張開恐怖的面容,對着蘇靈咆哮:
「可我已經回不去了!」
完了,執念爆發了,C級怪談,和D級就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