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抉擇
再一次將又一頭張開腥臭的血盆大口的怪物切成碎片之後，麥克維戈眼中那抹瘋狂的猩紅終於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逐漸翻湧上來的疲憊感，以及星辰之力的逐漸空虛。
環顧周圍暫時有了一片空白區域的麥克維戈，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鬆了一口氣。相反，他的內心越發的沉重了起來。這是他基於對自己實力的清楚認知而形成的情緒：他和艾琳娜都不擅長應對這種群體性的圍攻。
看自己二人的攻擊方式就知道了：雖然自己的身材在正常人的範疇中，一定是屬於管理不當的典範，但是，這是他「問星」時對“身”星中破軍星的特殊開發所得到的啟示和結果。他最擅長的，就是利用自己的身體力量和速度優勢，以及“靈”星中逢息星帶給他的對飛刀的操控和利用。這樣的戰鬥方式，無論是暗殺還是正面單挑，都不會有任何的問題。並且，因為他的破軍和逢息都已經達到了五問的程度，所以，就算是一般的圍攻，他也能夠輕鬆利用飛刀的數量為自己找回優勢。
艾琳娜與他略有不同，她雖然也是主要運用“靈”星與“身”星的星辰之力，“靈”星是和麥克維戈相通的逢息，用來控制她的那十根“修羅刺”，但“身”星中具體的星辰，卻不是和麥克維戈相同的破軍，而是搖光。所以艾琳娜並不以力量見長，而是更擅長對自己身體結構的控制和運用。這樣的特質，加之“靈”星逢息的運用，使她在潛入、隱匿等這些身體與環境響應融合的方面，顯得更為優秀。
和麥克維戈不同的是，除了“身”星和“靈”星達到了五問的高度，艾琳娜在“識”星方面，也有二問的造詣！至於具體的星辰究竟是天璇還是天機，麥克維戈不清楚，這是屬於艾琳娜的底牌式秘密。但他多少能在平日的相處中感受到，艾琳娜對於“識”星星辰之力的運用，更多的是體現在應對人類的方面，尤其是異性，或者說性取向為女的人類。
所以，現在這樣的場面，她和自己的情況，應該相差不大。
這些水中的生物，沒有人類所謂的智商和情商！只有生物的本能，以及銅鏡長峽賦予他們的嗜血與瘋狂！
同時，它們的恐懼情緒，相對於正常生物，要出現的晚很多！
麥克維戈從沒有想過要將所有的環繞在這裏的怪物們全部殺光！他和艾琳娜故意釋放出自己的“嗜殺”狀態，除了自身的發泄之外，還有一個隱含的目的，那就是為了以最快、最狠、最大的力度、最殘忍的手段，來給予那些在水下等待時機、蠢蠢欲動的其他怪物以心理上的壓迫感和恐懼感！
生存的本能會讓這些怪物在同類被虐殺后感到自身收到的威脅，從而放棄“躍龍門”的僥倖心理。這樣，這所謂的危機，也就自然解決了。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怪物的恐懼情緒要比他預料的來得晚，反而是自己的疲憊與虛弱，率先降臨了。
“這跟我們之前的情況完全不同。這次的這些傢伙，不僅懷抱着對‘躍龍門’的期望，還帶有它們剛才被前面那伙人激怒后殘留的瘋狂，這使它們對恐懼的感知更弱了！”
麥克維戈微微偏頭，把自己的看法和判斷提醒給了艾琳娜。
“不僅如此。這些已經露出來傢伙們，最多也不過是相當於人類‘三問’的水平。我懷疑，水底下應該還有那麼幾個首領似的傢伙在控制和率領它們，否則，就算它們再瘋狂，再憤怒，咱們殺到現在這個程度，
也該有些消退的跡象了。”
艾琳娜婀娜窈窕的身體上此時也已經沾滿了怪物的污血，她的頭髮也已經略顯凌亂，整體看上去又平添了幾分妖異。她一邊淡漠地打量着暫時停止了進攻的怪物們，一邊給予了麥克維戈回應。
麥克維戈聞言皺了皺眉，這倒是他沒有考慮到的情況。不過艾琳娜把這一點說出來之後，麥克維戈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有點兒麻煩了……”
麥克維戈咧了咧嘴：“有時候還真有點兒後悔，「問星」的時候怎麼沒想着好好往元衍星上使使勁兒，好歹搞出來一兩個好用的範圍性大招，也不至於這會兒讓咱倆累成這個樣子。”
“這會兒後悔沒什麼用。”艾琳娜說，然後忽然皺了皺眉，提高了一些聲音：“這麼長時間，菜鳥怎麼沒動靜了？不會是已經死了吧？”
很明顯，提高聲音的目的，是為了讓晁天闕聽到，然後有所回應，從而掌握一下這個“菜鳥人質”目前的狀態。
然而，她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艾琳娜和麥克維戈沒有對視，沒有眼神的交流，但是同時將面色沉了下來。
沒有回應？！
難道死了？！
雖然他們一直在跟晁天闕說，他們之所以綁架他，是在和楚天闊做交易，如果他死了，最多就是生意做不成而已。但是，實際上，他們自己心裏清楚，他們雖然確實是在和楚天闊做交易，可內容卻和他們說的是完全不同的！
他們，是要保證晁天闕的安全的！
“如果晁天闕的安全有問題，那麼我也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了。”
麥克維戈清晰地記得楚天闊說這句話時的臉色、狀態和口吻，所以他不由自主地輕微抖動了一下。
但他沒有回頭確認晁天闕的生死，艾琳娜也沒有。
因為如果他們扭頭確認，他們的視野範圍就會改變！
「規則」“躍龍門”的細節是，只要躍出水面的過程沒有被看到，那麼就算怪物們躍出水面一次、兩次、三次，得到了五倍、十倍、十五倍的加強，它們也沒有可以殺戮的對象！
只有觀測到怪物躍出水面的人，才會受到怪物們的追殺！
所以從剛才開始，無論戰鬥多麼激烈，無論交手多麼兇險，他們都一直用盡各種方式牢牢地將戰鬥範圍控制在自己的正前方，為的就是不讓自己二人四面受敵、大量增加敵人的數量！
那麼，他們現在無論如何，不能扭頭尋找晁天闕的蹤跡！
那用星辰之力來尋找晁天闕可不可以呢？比如麥克維戈用過的那招“探聽”，比如兩人之前用星辰之力包裹飛刀和修羅刺來探測未知的手段？
可以，但非常危險！
因為這些方式或者說招式，需要他們分出一些自己目前對敵的精神意識以及星辰之力！倘若目前那些所有蠢蠢欲動的怪物們，都是剛才那種水準的話，分分神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按照艾琳娜的推測，這水底說不定還有隱藏的更強的頭領級別的怪物，這樣一來，些微的分身，帶來的可能就是滅頂之災！
沉默出現在了麥克維戈和艾琳娜之間。
但並沒有太久。
常年做同伴的默契已經使兩個人的思維方式也變得頗為相同。就像晁天闕之前想得那樣，他們的默契度並不比玄楓白羽王輕陽差。
所以，兩人都想得明白一件事。
如果現在他們因為考慮晁天闕的安危而去分神的話，那麼，他們可能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直接喪命！
而如果他們現在不再去考慮晁天闕的話，就算晁天闕真的死了，楚天闊要報復他們兩個，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起碼現在，他們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眼神微動，麥克維戈稍微清了清嗓子，開口沉聲道：
“晁天闕！你自己顧好你自己！咱們就各自生死由命了！”
……
晁天闕一直都在原來的位置，動都沒動。
假使他聽見了艾琳娜和麥克維戈先後兩個人的聲音，那麼按照他的性格，此時的他，多少會覺得有點抑鬱。他一定會產生一些諸如“原來你們一直都沒想着我是否安全啊”“原來你們其實並不在乎我的死活啊”之類的消極情緒，雖然他早就在心裏清晰地知道，三個人在一些看似和諧的日常相處中看似和諧，但實際上，根本的矛盾從來都沒有得到過解決。
但，晁天闕並沒有聽到艾琳娜和麥克維戈的話。雖然他一直都沒有改變過自己的位置，一直都蜷縮在麥克維戈和艾琳娜的身後沒有亂跑，但他真的沒有聽見兩人給自己說了什麼。
否則他一定是會回應的。
那他現在在幹嘛呢？
他在「問星」。
……
“不能再猶豫了，不能再過多的考慮了，不能再繼續浪費時間了……”
再一次來到那七顆彷彿亘古不變的星辰之前，晁天闕就像一個神經質一樣，不停地來回踱步，不停地碎碎念念。
他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選擇「問星」，其實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行為。因為外界的戰鬥還在繼續，那些令人噁心的怪物們還在威脅着他們三人的生命，如果他在這「問星」圖景里待的時間過於長，那麼說不定還沒等他「問星」結束，這個「問星」圖景說不定就會隨着他的小命一起，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所以，不能猶豫！不能糾結！不能浪費時間！
“呼……”
晁天闕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終於將心中所有的雜念完全摒棄。他緩緩抬升自己的身體，來到了那七顆星辰之中最左邊的那顆那裏！
逢息星！
晁天闕打算問的第一顆星，就是逢息星！
這其實和他最開始的打算有所不同。按照他和楚天闊商量的計劃，他應該是最先開始問‘識’星才對，這樣，就可以提升他的思考力和推演能力，從而對其他星辰的問星起到輔助作用。
但現在，晁天闕決定不這樣做了。
因為現在，他需要立刻擁有可以使用的能力和力量！
同時，他又不想放棄‘識’星的發展，所以他準備先將還未準備好問題的‘識’星放在一邊，等到以後想好問題了再問！
而已經設計好問題的“靈”星和“身”星，不管問題對不對，他都要立刻「問星」了！
麥克維戈和艾琳娜與這些怪物的戰鬥強度，他已經有所了解了。這種戰鬥如果波及到他的身上，那麼他將毫無反抗之力！
如果人都死了，那把「問星」的問題設計的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所以，來吧！
晁天闕的眼神逐漸變得堅毅了起來。
他看着逢息星上那如同呼吸一般不斷亮起而又黯淡下來的紋路，不再猶豫，彷彿是在冥冥之中的牽引之下，將自己的手按了上去！
一瞬間，那些紋路亮起了彷彿可以照亮整個世界的巨大暗紫色光焰，將晁天闕的身影完全吞沒！而沐浴其中的晁天闕，則立刻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已經和某個未知的存在，建立了一種飄渺的聯繫！
那個未知的存在，藉由這種未知的聯繫，不斷且不停地向晁天闕傳送着巨大的精神波動！
在這種精神波動帶來的洗刷之下，晁天闕分明聽出了一個不斷被重複着的問題：
“你想知道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
這問題並沒有聲音，也自然不依託於晁天闕知道的任何一種語言。它只是通過這種精神波動洗刷晁天闕的精神世界，而晁天闕就自然而然的懂了。
這很神奇。但是晁天闕此時並沒有時間和心情去仔細研究。
他藉著和這未知存在建立起的聯繫，用自己的精神想出了自己已經在心中打了無數遍腹稿的問題，向那未知存在傳遞了過去！
“如何使用星辰之力，和這個世界中的水元素形成溝通，從而得以聯繫、控制和應用？”
接受到問題的未知存在沉默了片刻，而後晁天闕清晰地感覺到，那一直洗刷着自己的精神波動，消失了。
那與未知存在所建立起的聯繫，也即刻斷掉了。
逢息星上所有的光芒即刻斂沒，古奧玄密的紋路上再沒有一絲暗紫色亮起。
晁天闕愣住了。
這是……「問星」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