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間潛入
海格女士的這句話宣告了今夜會談的結束。
離開學會前，安佩克摸到了自己大衣口袋裏的晶卡，終於想起來自己一開始被莉莉安娜帶過來的原因，於是趕忙開口：“如果按照學會的說法，掌握淵能的能力是依靠探索真實歷史獲得的，那麼晶卡究竟是什麼東西？”
晶卡，只要用一滴自己的鮮血激活就能使人獲得操控淵能的能力，這個過程似乎怎麼看都與所謂的“真實歷史”無關。
“學會也不清楚這其中的原理。”似乎是覺得這麼回答有些丟學會的面子，梭羅亞德急忙又補充道：“當然，目前我們已經查明，所有用於製造晶卡的原礦都來自於一處特定的礦區。學會懷疑晶卡的這種‘特性’或許是來自於它的原產材料，而非製造的加工流程。”
安佩克若有所思：“所以學會才需要封鎖晶卡的消息？”
“沒錯，一旦讓連學會都尚未能完全掌握的晶卡流入社會，唐突製造出一批無知卻又能直接操控淵能的探索者，引發的連鎖式後果將是災難性的。”海格嘆了口氣，“當然，也為了安撫製造出晶卡的那些研究者，學會破例同意讓他們全部加入，並單獨為他們劃分了一個學派：‘晶卡派’。”
“這些人完全沒有接受過我們這邊的訓練，也從來沒有親手發掘過真實歷史的碎片。”亞蘭德爾隨口抱怨道，“而且他們連個領頭的‘教授’都沒有，每天混在學會的大樓里當個人形疑問機器——這群傢伙現在算是學會的不穩定因素，你小子要是最後決定加入我們教室，我可得規勸你離這幫人遠點。”
安佩克想了想，深刻地意識到杠精在哪個世界都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咦，你們沒有問過賽法斯教授嗎？”他忽然想到，“他是晶卡研發團隊的導師，應該知道的比其他人要多吧？”
海格搖搖頭，這方面的話題顯然已經過於深入學會的機密了：“抱歉，這件事在你確定要加入我們之前，我無法透露更多。”
安佩克還不至於不識趣地繼續追問下去。他自覺今晚問到的事情已經超乎自己想像，光是這些知識就足以讓他回去思考好幾天了。他與三位學者留下了聯繫方式，隨後一個人走出了學會的書頁大樓。
他原本想打輛車回家，但是在街上等了半天也沒見到一輛出租車經過。他抬頭朝着鐘塔的方向看了一眼時間，這才發現自從傍晚莉莉安娜將他帶到學會後，他已經和學者們談了足足六個小時，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
“早知道剛才答應海格女士的留宿邀請了。”
他無奈地嘀咕了一句，稍加思考後，決定從這裏散步回去。
從中央區到北三區的路程不算太遠，正好在路上可以稍微整理一下今晚聽到的情報。
打定主意后，安佩克邁開腿，慢悠悠地走進了學會外的黑暗之中。
……
維薩聯邦的首都多爾貢最西部有一片區域靠海，但是直到五年前為止，這裏都沒有建設起任何一座港口。
這是因為廢土時期整個大陸的近海區域都被廢土污染籠罩。除了一兩個用於確保海防要塞的軍用港口外，人類主動放棄了大部分的海運路線，只留下內陸的幾條水運通道還在運行。
廢土時代結束后，雖然利用淵能，人們迅速凈化了陸地上的污染、重建了文明，但是海面上的威脅卻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維持着原樣。
對海洋探索的傳承斷絕、海洋本身的特性、盤踞海底的污染源頭、歷史的慣性……種種原因致使人類在長達幾十年的后廢土時代中從未考慮過重建海運的可能性。
直到近些年來，社會的高速發展終於迫近了單純陸路運輸能夠承載的效率極限，而學會日新月異推出的淵能科技又讓海洋中的污染不再無解。於是在十年前，由維薩聯邦牽頭，一條從多爾貢出發，到最南端的埃斯坦帝國“卜什爾港”的海運航線開始建造，並最終在五年前順利竣工。
從此，西一區便多了一座對這個世界的人而言相當新奇的“多爾貢港”。人們將之視為人類重新踏足海洋的起點，欣喜地認為這座港口將會開啟文明新的征程。
而對於潛藏在文明社會陰影中的另一個群體而言，這座港口同樣意義重大。
凌晨三時剛過，一艘完全由蒸汽動力驅動的中型漁船趁着夜色靠近了海岸線。這艘漁船在港口邊緣繞了一圈，在確認了內部的防衛情況后，貼着港口外圍一處小型礁石躲過燈塔照射，沖入了港口內部。
在此過程中，港口燈塔上方的淵能監測器沒有發出任何警告。
當然，聯邦顯然也沒蠢到認為只依靠一個淵能監測裝置就能控制一座國際港口，所以即便是深夜時分，船隻接駁處附近也有無數夜巡的警衛正在執勤。同時，由於蒸汽動力會產生的噪音遠大於正常的淵能船，這艘漁船不敢過於靠近岸邊。
好在，有些東西也不需要非要停靠到岸邊才能卸貨。
當船隻貼近到警戒範圍的極限距離時，漁船的船頭猛地調轉，船身在水面上以幾乎違反動力學的方式原地劃出一道弧線，隨後漁船又毫不猶豫地重新沖向外海。
即使有當局的執勤者看到了這一幕，恐怕也只會認為是異信者們試圖靠岸，但是被防守嚴密的海岸警戒嚇退了而已。
沒有人注意到在漁船“彎道甩尾”的瞬間，海岸上已經悄然多出了五道身影。
他們全部身着樣式奇特的禮服，手裏捏着一柄小臂長短的短杖。其中一位手中還托着一件用上等絲綢嚴密裹住的方包，他站在五人的最中心，其他四人也都有意無意地在保護着他。
或者說，他們保護的是中間那人手中的包裹。
五個人趁着夜巡官還沒靠近，動作迅速地攀上港口，速度之快幾乎在空氣中帶出了殘影。如事先演練過的那樣，他們在幾個呼吸間穿過空曠的卸貨區，躲過了幾個早已被標記出來的暗哨，衝進了靠近市區的岔路中。
行動到這裏為止都相當順利，五個人停在小巷中稍微喘了口氣。負責殿後的一人趁着這個機會，小聲嘟囔起來：“我說，咱們學派不算那位，明明還有兩個教授吧？這東西……”
他稍微看了一眼中間那人手中托着的包裹，立刻如同看瘟神般緊張地挪開視線，“這東西這麼寶貴，怎麼也輪不着我們這種處於第二層的‘助手’來護送吧？教授們要是真那麼在意它，為什麼不自己來送？”
“按道理是這樣沒錯。”
領頭之人開口解釋，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繼續說道：“但是你別忘了，多爾貢內部現在有一個舊日殘影在遊盪——那東西對於我們這個水平的人而言，只要不主動去招惹就基本沒事。但如果是‘教授’他們，恐怕在大街上碰上那東西，看一眼就得出事。”
剛才出聲的人還是有點不服氣：“就算它不受控制，多爾貢也有十幾個區呢，我們又不去北三區，哪能那麼容易就在街上碰到那東西。”
“行了，趕緊趕路吧，一會兒要天亮了。”領頭者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抱怨，沉聲道：“我再確認一遍路線：從港口出發，通過中央區向北，繞開北三區，從一區潛入地下，那之後會有駐守首都的同胞接應。記住，無論遇到什麼情況，優先保護‘碎片’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