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火者

盜火者

在薩提亞的吹捧之下,雅小姐心情大好,便沒再多加為難,只是再次強調了不許隨意起身的古怪規矩。薩提亞自然不願下跪,只得一直蹲着端茶倒水。半天下來,薩提亞蹲的是兩腿酸麻,索性變成了獅身人的形態。以他如今的年紀,獅身人形態毫無攻擊性可言,反而更像是一隻可愛的大貓,看得雅小姐更是欣喜不已,對他是連搓帶揉、上下其手。

薩提亞從雅小姐口中得知,那個能控制藤蔓的老怪物名叫老柴,是雅小姐父親的管家,與雅小姐相依為命。雅小姐家中原先十分闊綽,經營着一個大商會、一個車馬行,還為冥河聖殿的神官以及銀杏城的貴族供應建材。

“這麼說來,雖然您父親沒有貴族的頭銜,可也算是一方豪強了,怎麼會讓您淪落到這個地方?”薩提亞好奇地問道。

“呵呵,什麼一方豪強,不過就是個土財主罷了。”雅小姐自嘲一笑:“在冥河聖殿面前還不是不堪一擊,他們只派出了一名神官,帶領着一個不到二十人的聖殿騎兵團,和一百來人的貴族私軍,就將我們的人擊潰了。”

“冥河聖殿與貴族?你們不是還為他們供應建材嗎,這不是合作關係嗎?”薩提亞不解道。

“因為我父親他們,是盜火者。”雅小姐說著,卻見薩提亞滿臉困惑,於是問道:“你不知道什麼是盜火者?”

薩提亞搖頭。

“那你最好永遠也不要知道。”雅小姐臉色一片黯然,情緒一下子低落了起來。她揮了揮藤鞭示意薩提亞出去,獨自向洞穴深處走去。

這女人陰晴不定的,還是少接觸為妙,薩提亞一邊想着,一邊恢復人形站了起來。他四處張望,終於看見小珺牽着卷卷在岩壁旁,她們不知在做什麼,怪物老柴也不在身旁。薩提亞偷偷溜了過去,就見小珺采着岩縫中一種發著熒光的草,用來給卷卷餵食。他想起那些以熒光苔蘚為食的熒光甲蟲,心想卷卷會不會也變成熒光綿羊呢?

“小珺姐,老怪物還真讓你來放羊了啊。”薩提亞上前悄聲道。

“小魔王!你沒事吧,快讓我看看。”小珺見是薩提亞便面露驚喜,一把將他抱起來左看右看,見他身上道道鞭痕,心疼地說道:“他們怎麼能這樣,你,你還疼嗎?”

“那當然是疼啊,不過這個地方太詭異了,我光顧着害怕了,哪還顧着疼啊。”薩提亞委屈道:“你剛才暈倒了不知道,那個會控制藤蔓的老怪物老柴喜歡吃人啊!還有洞穴里的雅小姐,動不動就要挖人眼睛。她說他們是什麼盜火者,被冥河聖殿追殺到這裏的,我看他們一個個都是心理變態,難怪被追殺。”

“盜火者?她說他們是盜火者?”小珺驚訝地說道。

“是啊,千真萬確,這盜火者究竟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小珺姐知道什麼,薩提亞便好奇問道。

“這盜火者啊,其實就是異端邪教。聽我家小姐說,世間的人鬼妖怪想要修得法力,都是神佛賜下來的,比如我們鹿台閣就是倚仗的女媧娘娘,最擅長幻化之術。然而,並非每個人都能得償所望,沒天賦或是沒緣分的,一輩子都難得道。”小珺左右張望一番,又低下頭來悄聲說:“可世事難料,偏生就有不信邪的。有的人不受神靈眷顧,就想出各種辦法,強納天地之氣為己用。這些人,自認為將天神的火種盜入人間,便自稱盜火者。”

“這麼說來,他們不就是打破了法力神賜的說法嗎?不會就因為這個才讓天下教派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吧?”薩提亞聞言,

對這些宗教霸權嗤之以鼻,反而對向命運反抗的盜火者們新生些許好感。

“你懂什麼!這些歪門邪道的方法都是有後遺症的,你說他們性格古怪,沒準真的跟後遺症有關。”小珺趕緊給薩提亞潑了盆冷水:“那個會控制藤蔓的老柴,他應該是自然派的,你看他身體僵硬,慢慢地就會變得跟植物一樣了。”

“原來如此,可即使這樣,也不至於讓教派追殺吧。”薩提亞嘴上問着,心裏卻是想着,那雅小姐看起來挺正常的,還相當漂亮,她也有什麼後遺症嗎?

“你說的不錯,光是這樣還不至於讓各教派大動干戈,畢竟盜火者們的方式都對身體有害,在宗教方面動搖不了各教派的地位。但是我聽說,盜火者們的身體被腐蝕到一定程度,都會出現精神上的問題,最終會變成很恐怖的怪物。”小珺滿臉憂色道。

“你是說各教派是為了保護普通人的安全,所以才要在盜火者們失控前對他們趕盡殺絕?那我們困在這裏,他們一變異,我們豈不是完蛋了!不行不行,姐姐,我們趕緊想辦法逃跑吧。”薩提亞本想穩住老柴和雅小姐,再徐徐圖之,現在看來也並不安全。尤其是那個老柴,按照小珺姐的描述,他沒準已經病入膏肓了。

不知是不是後遺症的原因,老柴似乎不太有精力控制小珺,只是讓她定期供應羊奶,自己解決口糧。於是二人佯裝給卷卷餵食,實則一邊探路,一邊商量逃跑的計劃。奈何這山體內部實在太寬闊,二人沿着山壁走了半天,也沒探出什麼有用的信息。為避免雅小姐和老柴生疑,只得折返。

晚飯是用湖魚與野菜煮的魚湯,薩提亞因武丁書而身體飛長,於是也嘗試着提前斷奶。初嘗魚鮮的他無師自通,嘴唇微動便吐出一根魚刺來。小珺則在一旁,將刺少肉嫩的魚腩剝下,分到薩提亞的碗裏。

“姐姐,你說這魚刺是從魚肉里長出了的,還是從魚骨里長出來再扎進魚肉里的?”薩提亞靈光一閃問道。

“有什麼區別嗎?最後不都在肚子裏。”小珺心不在焉地說道。

“那你說岩石上的縫隙,是老柴用藤蔓挖的,還是創造大陣的人挖的?”薩提亞換了個問題,接着又自顧自說道:“如果是老柴挖的,那他早就挖通山體逃出去了,所以肯定有什麼禁制不讓他挖。那麼不管縫隙是天然的,還是人為的,必定都成為了大陣的一部分。”

“那我們明天順着縫隙去看看?”小珺恍然。

“嗯嗯,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薩提亞喝完最後一口魚湯,便和小珺分別,回到雅小姐的洞穴。

山體內自有作息,到了“晚上”,熒光植物們也都黯淡了下來。薩提亞躺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迷迷糊糊間他又看見了那個模糊的女人身影。女人的手依舊輕柔地撫摸着他的面龐,嘴裏哼着聽不清詞句的歌謠。

薩提亞很快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了,自從進了這個奇怪的大陣,這個女人就出現在他的每個夢裏。他在夢裏努力掙扎,想要看清楚女人的臉,只是他始終只能看清很近距離的東西。就在這時,女人的一縷秀髮滑落肩頭,垂在了他的耳畔,他看到那是一抹藍灰色。

“魂歸來兮!”又是那響亮的呼喝聲,但薩提亞沒有立刻醒來。

“魂歸來兮!”呼喝聲又響起,這次更加的大聲了。

薩提亞腦海中,褒姒的分魂卻是受了大罪,彷彿被罩在大鐘里拚命敲擊。只覺得腦袋嗡嗡,險些就要魂飛魄散。她見薩提亞仍未清醒,那呼喝聲又要響起,於是趕忙脫離出來,朝小珺那邊飛去。

“魂歸來兮!”第三聲呼喝宛若驚雷,在薩提亞腦中炸響,他這才猛然坐起。他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別人在叫他,這呼喊聲就是他腦子裏傳來的。

洞穴外,“天”還沒有亮,薩提亞卻已毫無睡意。正猜測着夢中女人的身份,忽聞洞穴內傳來微弱的夢囈。他躡手躡腳地爬向雅小姐的石床,只見白天還兇悍無比的雅小姐,此時正眉頭緊蹙,身體蜷縮成一團,嘴裏不住地嘟囔道:“不要……帽子還給我……不要……”

帽子?是指她那頂花冠嗎?她睡覺都戴着花冠,難道這就是她的秘密?薩提亞心頭一動,隨即將手慢慢地伸向雅小姐的花冠。誰知就在他即將碰到花冠的時候,雅小姐突然翻身面向了他!

薩提亞趕忙屏住呼吸,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猶如擂鼓,冷汗順着鬢角滑到了下巴尖,就要滴在雅小姐的臉上。薩提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趕忙縮了縮下巴,讓汗水滴到床沿外邊。

就見雅小姐皺了皺鼻子,輕嗅一番,便沒了多餘的動作。他便又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地將雅小姐的花冠摘下。然而花冠下的東西,卻讓薩提亞心中一驚。

原來這就是她的秘密,這就是雅小姐的後遺症,難怪她不讓我站起身,她是怕我看到。

雅小姐她,頭頂沒有頭髮!

不單如此,那裸露的頭皮上,佈滿了一道道猙獰的疤痕,像是一條條張牙舞爪的蜈蚣。

這是怎麼回事?薩提亞定睛看去,原來雅小姐四周的頭髮也發生了變異,如同荊條一樣長着一根根細小的倒刺。頭皮上的疤痕,竟是被自己的頭髮刺傷后留下的。這對於一個花季少女來說,是何滋味,恐怕從雅小姐現在的狀態,就能窺見一斑。

薩提亞看着眉頭緊皺,不時夢囈的雅小姐,不禁心生一絲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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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血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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