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蛻變
算了!自己不會總是那麼走運。讓對方再走近點見機行事。
三聲鳥叫在寂靜的樹林裏響起。
是阿邦!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再看看!再確定一下。
鳥叫聲又響起。吳萌努力讓自己學的像點:“咕,咕,咕。”
不遠處的草叢裏,她看到阿邦快速向自己走來。她才敢從那個土坑裏出來。
“怎麼這麼久?”吳萌有點怨他讓自己心驚膽戰躲了那麼久。
“我去找玉娜拿了點小妹的葯。順便跟她道個別。”
吳萌緊跟在阿邦身後,一邊時不時回頭看看後面有沒有人。
“剛才的摩托車聲是你嗎?”
“嗯。”阿邦走得很快。吳萌有些跟不上,他便抓起她的手,拖着走。
“哪來的摩托車?我還以為是那幫人找到這裏來了。”吳萌一邊小跑着被阿邦拖着走,嘴裏還不停的問。
阿邦沒有言語,只顧拖着她往前趕。
二人來到一堆樹枝前停下。阿邦開始把那些樹枝往一邊搬,一輛越野摩托車顯露出來。
這輛車吳萌見過,那晚停在阿邦家吊腳樓下的其中之一。吳萌也跟着清理樹枝。
阿邦扶起車,騎上去。
“上車!”
吳萌看了看身上穿的筒裙,側着坐上去。阿邦回頭看了她一眼。做了個無奈的表情,隨後抓起吳萌的一隻腳,往一邊放。
吳萌“啊!”的一聲差點掉下去,一把抓住阿邦。兩隻腿一左一右分開,騎着坐,筒裙一下子褪到大腿根部。
“叉着坐!不然等會兒摔死你!抓緊我!”
吳萌有點生氣他不先跟自己說,直接粗魯地幫自己改變坐姿。她抓着阿邦腰間兩側的衣服。
“真是的!說不到一點都不行!抱着我!”阿邦回頭糾正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使勁吐出來,表示着她很不高興阿邦像這樣。他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這麼粗暴。雖有些不高興,但是她還是抱緊阿邦,因為帶着氣,她也把自己的動作稍微用了些力。
阿邦感覺到她的不高興了,便回頭看了她一眼,對她擠出一個笑。
“走啦!”吳萌催他。
摩托車發動了后,一下子竄出老遠,由於慣性,吳萌的身子迅速往後倒,差點掉下去。這下她知道緊緊抱着阿邦了。
駛出山林,終於到了有路的地方,順着江邊一直往北走,才終於可以把手鬆一松。
走了好長一段路后,父子倆終於匯合。小妹坐在父親身後,用件衣服捆在父親身後,此時她已經睡着,腦袋一會兒歪朝左邊一會兒歪朝右邊。一個大大的頭盔戴在小妹頭上,感覺很不舒服的樣子,但是沒有辦法,為防止摔車,只好把唯一的頭盔給小妹套着。
四人繼續往前趕,來到一個路邊的小餐館,幾人停下。阿邦父親下車去和老闆打了個招呼。看得出老闆和他很熟。老闆給阿邦父親遞了煙,兩人交談了一下,老闆看看阿邦身後的吳萌。又跟阿邦父親說了什麼,表情上看他好像有些為難,但又不好拒絕。
又走過來給阿邦低了根煙,阿邦抬手表示謝謝拒絕了,跟老闆用當地語言寒暄了一下。
老闆將四人迎進店裏,吩咐廚房給他們做了一桌菜飯。吃飯間,吳萌一句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得出老闆臉上的歉意,他給阿邦父子準備了些壓縮乾糧和水。
儘管父子倆極力推辭,但還是耐不過老闆的誠意,硬是塞給他們。還從家裏提出一桶汽油,幫他們把摩托車油箱加滿。
走的時候老闆過來用漢話跟吳萌說:“對不起了姑娘,我很想幫你們,但是那些幫派的人經常關顧這裏。我上有老下有小,現在你們太敏感,我實在不敢冒險留下你們,請原諒了。”
老闆說的很真誠,吳萌也很不好意思,只連連對老闆道謝。
四人告別了飯點老闆,繼續往前趕。途中下起雨來,路邊也沒個地方可以躲雨。這樣下去小妹會生病的,阿邦父親拐進一片橡膠林里。
阿邦也跟着走。一直到林子深處,有一個簡陋的窩棚,這應該是膠農們平時割膠作業時用來休息的。現在不是割膠的季節,窩棚空着,看上去好久沒有人來過。
林子雖然離路邊很遠,但是橡膠林里基本沒有其他灌木,地面上全是光溜溜的樹榦,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藏身處。吳萌現在覺得原始森林好太多。但是雨越下越大,實在沒有辦法繼續往前趕。
四人鑽進窩棚里躲雨,摩托車就停在一旁,萬一有什麼情況可以立馬騎上就走。
幾人的衣服都濕透了,男人們脫下衣服就擰水,吳萌穿的粗布棉麻料吸了很多水,也不容易干。可是又不能生火,火容易暴露。
阿邦父親把懷裏抱着的小妹遞給兒子抱着,自己出了窩棚,背對他們站着點了根煙。
“我轉過去,你把衣服脫下來擰擰水吧。”阿邦說著已經轉過身。
吳萌覺得這個場景好熟悉,這樣的對話好像曾經發生過。包括坐在摩托車後座上她抱緊阿邦時她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突然她好想回家。她離開那裏已經太久。其實從時間上來說沒有多久,但是,就這短短几天裏,她經歷的事情恍如隔世。
她一邊脫衣服,一邊想起上次這樣的場景,那天是自己一意孤行不願坐秦楓的車回家,南轅北轍遭遇大雨,可是那個時候她害怕的只是自己和秦楓太近。相比起現在的亡命逃亡,那簡直就是脫離現實般的存在。突然覺得,那時真好。
還有上次這樣坐在摩托車後座上,自己害羞得抱緊那個騎車人,路兩旁的風景那麼美,歌聲那麼醉人。
她一邊擰着衣服上的水,一邊默默擦着眼淚。
小妹抬頭跟哥哥說了句什麼,阿邦突然回頭。吳萌的衣服剛往頭上套,正好遮住臉。
阿邦看見她那結實的小身板,漂亮的人魚線,不覺呆了片刻。吳萌露出臉后發現阿邦正在看着自己。
“看什麼看?偷看女生換衣服不夠禮貌哦!”吳萌並沒有像過去那樣大驚小怪一驚一乍。好像對面的男子和自己是一個戰壕坑裏的戰友,沒有男女之分。
阿邦倒被她說的紅了臉,忙轉過頭向吳萌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小妹說姐姐哭了。我才忘記你在換衣服就......”
阿邦父親在外面噗嗤笑出聲來。似乎是在笑自己的傻兒子,竟說出那麼笨拙的理由。
吳萌見怪不怪的跟阿邦笑笑,“可以轉過來啦。”
這時她發現自己的小腿肚子上一隻螞蟥已經吃得圓鼓鼓,先是着急了一下,隨即撿起一塊木渣就把那嗜血的傢伙弄掉了。
嘴裏罵著:“死傢伙,敢吸老子的血。”然後跟阿邦父親要過煙頭,戳在那個黑傢伙上。
小腿肚子上獻血順着往下流。阿邦父親從包里掏出一小瓶酒,遞給她,要她倒點在傷口上。
阿邦看着吳萌,笑着搖搖頭。
吳萌問他:“你笑什麼?”
阿邦說:“你變了。”
吳萌愣了幾秒,嘴一癟,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是啊,自己變了,曾經覺得怕蟲子,那是永遠戰勝不了的恐懼。如今,面對生死,這小小的蟲子算的了什麼?
曾經,男生多看自己幾眼,她就會害羞生氣,現在,她不會再往多處想了。戰場上根本顧不了什麼性別。
四人安靜地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空氣中異常安靜,只有外面的雨聲敲打着一切。小妹突然咳嗽幾聲,這才把眾人從各自是思緒中拉回來。
“小妹發燒了!”阿邦突然抬頭對父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