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彳亍

他是要主動出擊的，時間真的不會給他太多猶豫的機會，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拿到蘇意晚的血液樣品。他讓趙子龍一直在悄悄跟進，秘密觀察蘇意晚的動態，儘可能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取得她的血液。而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因為血型的特殊性，幾乎每年她都會在一個固定的時間段體檢，長久的生活不規律，讓她更加註重自己的健康狀況。

“尊敬的蘇意晚女士，你在我院預約的體檢定於12月25號的早上八點，請你務必空腹準時前來。”

斜眼看了眼手機，顯示體檢預約成功，時間就是明天。她這種特殊血型的人，生命線最少比別人短一半不止，所以，重要的是活在當下，隨性自然。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撥通了莫然的電話。

“莫然，我給你訂了馬爾代夫七日游，算是訂婚禮物，你看是不是趁着元旦出去玩玩呢。”

“蘇小寶，愛死你了，估計行不通，宋繼明沒時間應該。”

莫然撇着嘴巴委屈巴巴的跟蘇意晚撒嬌，話說，自從戒指戴上后，她已經差不多半月沒見到他了，旅遊估計更沒戲了。

“你自己安排吧，我訂的這個是沒有時間限制的。”

“好的，么么噠，周末約飯吧，有一家好吃的日料店，帶你去。”

“好，掛了。”

“拜拜。”

嘿，以後莫然估計難熬嘍，醫生，警察公認是最忙碌的職業其中之二，尤其這到了年底更是忙翻天，要不熱戀中的她也不可能跟她約飯呀。

早起洗漱，做着出門前的準備，簡單打個底，選了偏橘一點的口紅，可以中和一下蒼白的臉色，最近熬大夜，氣色不怎麼好，黑眼圈也有點重。選了灰色的大衣，黑色高領羊絨衫外加白色的針織開衫，一條加絨黑褲子配雙小白鞋，基本上她的衣服都是簡單素色居多，她是極其追求舒適度的人，今天又得來來回回不停地走路。

照常是一系列的血常規，尿常規，肝腎功能檢查，心電圖，B超等，不是抽血就是在找科室的路上，空着肚子忙碌一上午終於是結束了，隨手拆了早上帶來的麵包牛奶，在醫院的大廳里就啃了起來。

拿牛奶的時候，摸到了劉醫生給的卡片，上面寫了一串號碼，據說是跟她一樣是特殊血型的人。

“小蘇，你看看試着加下他，也方便有個照應。”這幾年一直是在她這做的體檢，慢慢的兩人也熟絡起來，全世界不到百分之0.01的概率，她就遇到了一個，確實多一個人就多了一份保障。

輸了一串數字進去搜索，微信圖像是一雙深邃的眼睛，昵稱是“彳亍”，緩慢行走，出自戴望舒的《雨巷》“她彷徨在這寂寥的雨巷，撐着油紙傘，像我一樣，像我一樣地，默默彳亍（chìchù）着，冷漠、凄清，又惆悵。”

她從不曾主動去接觸一個人，這次，是個例外，關乎着自己也對別人是一個安慰，她們這個特殊群體太需要照顧了。只是，在驗證消息這一欄，有點犯難，這麼多年的宅家生活讓她都已經忘記怎樣跟人交流了，算了，還是簡單直接吧，手指扣着屏幕“RhNULL”。別人或許對這幾個字母不敏感，但她們就很容易領悟，至少蘇意晚是這樣的。

出了醫院的大門，去了書店，她現在寫的作品涉及到一些不常見的領域，所以需要比較專業的知識儲備。

到處都是張燈結綵的，過年的氛圍很濃厚，畢竟元旦和農曆的新年只相差20天。她對新年並不是很期待，從很小的時候就是，別人家都是團圓開心熱熱鬧鬧的，她家不是。新衣服，壓歲錢，年夜飯父親一樣不少的都會給她，可只要有母親在，她就食不知味，難以下咽，某種程度上說，她是討厭過年的。怎麼又傷感了呢，不是早就看淡了嗎？

抬頭摁樓層的手頓住了，6樓，進電梯時就發現裏面有人，只是沒想到是去頂樓，抽回手塞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繼續低着頭，封閉的空間裏只有兩人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葉寒修是從地庫直接坐的電梯，只知道一樓停頓的時候，上了人。本來他是不關注這些的，只是狹小的空間內，任何細微的事物都會被放大，包括女孩抬起又放下的手。一絲絲髮香淡淡襲來，櫻花的味道刺激着嗅覺，很舒服也很放鬆，雙臂交叉環繞在胸前，斜倚着後面的電梯廂。以他183的身高目測，她身高大概在163左右，簡單的大衣配白鞋，一頂白色的漁夫帽，蓋在一頭披散的黑髮上，因為低頭的原因，不時有些髮絲滑落。他很確定面前的女孩就是蘇意晚，抬起又放下的手說明了一切，他們一個樓層。

直至各自開門回家，兩人也都沒說一句話。

他昨天就收到了蘇意晚今天去體檢的消息，找人和醫院打了招呼，拿到了蘇意晚的血液樣本，加急送往國外進行比對，最晚兩天時間就能出結果。今天過來取上次落在這的戒指，也是湊巧了，他沒想到能碰到蘇意晚。他調查了她，知道她的所有信息，某閱讀網站的賬號也是在老二調查了之後特意註冊的，不管比對結果如何，他得做兩手準備，但是直覺告訴他，他心裏的預測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轉動着左手無名指的戒指，葉寒修思忖片刻，登了賬號進了閱讀網站，距離上次的互動已經過去了3天，他沒有任何回復，也不知道怎麼樣回復是合適的，第一條留言就已經是莫名其妙，不是基於對作品的了解，也不是基於對作者的認可，完全就是在為自己接下類的設局做鋪墊，他對她一清二楚，她對他，一無所知。

“怎麼才能像你這般心境澄澈，淡然自在？！”

他不關心她的作品，不會刻意揣摩她的心思，他只想要得到他想要的，只是才26歲的年紀卻有着五六十老者的見解。

卸了妝敷個面膜舒服多了，喝一口紅酒，百無聊賴的看着讀者的評語和留言，今天，心情不怎麼好，不想努力工作了，就擺爛一天吧。

也沒理會“黃金血型”的詰問，而是化被動為主動，主動出擊，“你是稀有血型嗎？”倒不是她突然的轉了性，喜歡上了交友，而是剛好今天體檢，又提到了“RhNULL”，她想把他或者她和今天的那個“彳亍”也關聯到一起，雖然，對方還沒有通過好友驗證。

“為什麼這樣問？”

他不是，顧姚是這個血型，和她一模一樣的血型，甚至可能她們還是。。。。。。

“哦，沒什麼。”

對方不想說，她也就沒有再接着牽線的必要了。

原本不想回答的，只是鬼使神差般的，葉寒修點擊了發送。“我愛人是，不過，她已經去世了。”

“節哀順變。”

不想因為自己這句唐突的發問而道歉，畢竟自己沒有想要探聽別人私隱的意思，單純只是因為想要為她們這些特殊群體加個保障，更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就是那一串字母，想來也是不介意別人詢問吧。

“謝謝。”

點燃一根煙，葉寒修開始思念起了顧姚。如果不是那場意外，他們早就是可以名正言順的稱呼對方為愛人的關係。

天生性情寡淡的他，加上爺爺嚴苛的教養，又生長在葉家那樣背景複雜的大家庭下，葉寒修變得更加的冷淡孤僻，不光是在感情上還是在處事風格上，他從不需要曲意逢迎，身邊從小到大多的是諂媚奉承的人精。

他對誰都是冷臉相對，從小學一直到大學，基本沒有哪個女生敢接近他，他周身散發出的那種氣場，讓人望而卻步，而顧姚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或許是剛好在那個時間段，他萌生了那種對異性的渴望，而顧姚剛好出現。那個時間段，不是她，也許還會有別人。用他們幾個的話說，是命運讓他和她相遇，怎麼躲也躲不掉，他剛好想談一場戀愛，顧姚剛好出現。

大四那年，爺爺安排他進了集團公司，作為畢業禮物，送了他一套房子，並允許他出去單住。顧姚那會是樓下便利店的jianzhi生，家裏條件不好，自己半工半讀，那會的她才18歲。稚嫩青澀，青春洋溢，屬於那個年齡段獨有的美麗，尤其是一雙眼睛，明凈清澈，燦若繁星，心動來的猝不及防，每次她都是笑意盈盈的，不像葉寒修整天一副冰山臉。

“今天還是三明治牛奶嗎？”

女孩拿着手上的食物詢問着男孩，他每天都是固定的時間出門，早餐也都是牛奶三明治，這樣的搭配已經整整1個月了。

“嗯。”

每次也都是簡單的一個字回應，接了牛奶麵包就走，全程不超過5分鐘。只是今天，葉寒修斜靠着大樹解決了早餐，隔着一條馬路。女孩不停地忙碌着，正是早高峰時間，45個牛奶，38個熱狗，50個壽司，不忙的時候，才能喘口氣喝口水。一個微胖的男人空手出了店門，想來應該是早餐售完，女孩出了店門，掛了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