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終散於人海中

寒冬的風，陣陣吹過，很冷，冷得就像針扎進皮膚。

剛從包房出來的宋染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小臉被風吹得通紅。

莫允辰見狀連忙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眼眸深處飽含深情。

看着莫允辰一動不動的站在自己面前，宋染緩緩開口：

“你把我拉出來有什麼事情嗎？”

莫允辰低下頭把眼淚逼回去，聲音很低沉沙啞對宋染說著：

“宋染，我們.....分手吧！”

宋染倏地抬頭看着他，本以為他和自己獨處是要解釋之前的種種事情，懷着喜悅的心情，現在被摔得粉碎。

宋染想伸手拉住他，可是手卻止不住的微顫，最後還是放下來了。

“為什麼？”

就這簡單的三個字，卻難住了莫允辰。

讓她失望總比受傷好吧！

“我累了，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分手吧！”

“為什麼？”

宋染喃喃的重複着這句話，抬起目光直視他。

莫允辰心疼着看她，眼睛裏的淚花打圈，轉過身，深呼吸了好幾次，逼回眼淚。

穩住了心神后才轉身，揚起漂亮的唇，薄唇緩緩吐出無情的話語：

“宋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就憑你，拿什麼配得上我。”

宋染聽着這話，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決堤，揚起手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身子微微顫抖着。

“啪”的一聲響徹了寂靜的夜，莫允辰側着臉，臉上立即就出現一個巴掌的印子。

她吸着鼻子，不讓眼裏氣憤又委屈的眼淚再掉下來，用力的擦着臉上淚水，聲音微顫的說著：

“這一巴掌把你打醒了嗎......我當初明確告訴你，我們不合適，是你，是你求我讓我和你在一起，你現在憑什麼說我配不上你，”

莫允辰用舌尖懟了一下臉龐，雙手插在褲兜里，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表面卻勾起薄唇，輕蔑的說著：

“當初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我對七年前的執念不放手，現在才明白，執念不等於愛，我不愛你了。”

莫允辰眼神黯淡，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深深地看着他：

“我莫允辰天子驕子，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斷送自己的前程。”

宋染含淚甩開他的手，對上那冰冷的眼神，是今晚的風太大了嗎？把往日依稀可見的柔情，吹散了。

宋染望着他的眸里多了幾分迷惘，怔怔的看着他，好像不認識這個人似的。

她失笑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伴隨着一顆一顆的眼淚，笑聲凄涼，抬起眼眸望着他，聲音有些許的縹緲：

“莫允辰，當初你說你愛我，我當真了，你說你要一輩子保護我，我也信了，呵呵，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深情的話在你這裏就一文不值，分手說的這麼理所應當啊。”

莫允辰忍住自己的情緒，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宋染逝去眼淚，輕蔑的笑了，臉上的笑容縹緲的不真實。

“你我確實不是一路人，你根本配不上我的喜歡，我答應你，你說離開就離開吧。”

宋染把披在深身上西服拿下來，取下的那一刻冷風不停的吹在她滿是淚水的臉上，冷嗎？應該很冷吧，可是心都疼得麻木了，還在乎冷嗎？

莫允辰沒有接宋染遞過來的西服。

宋染只好把西服放在椅子上，正準備離開。

“我和柒兒年初的訂婚，你會來吧！”

宋染詫異的聽着，雙腿像是中了魔咒一般，邁不出去。

“好啊，畢竟親眼看見你幸福，也是我所願。”

隨即垂下眼眸，與他擦肩而過，逼退眼中不爭氣的眼淚，不多看一眼，不多言一句。

宋染關上那扇門終於忍不住靠着牆，雙手捂住嘴巴狂哭。

宋染你真的好可悲，可悲到交出自己的真心卻配不上人家，可悲到這場豪賭輸得一無所有。

撫摸着肚子裏的孩子，宋染笑了，全是自嘲的意味：

“寶貝，以後就真的沒有爸爸了。”

莫允辰聽到關門聲音的那一刻，整個人一下跪在地上。

沾滿鮮血的雙手緊緊握着宋染留下的西服，埋着頭，肩膀微顫着，像一個孩子一樣哭的泣不成聲，嘴裏喃喃道。

“染寶，對不起，對不起.......”

天空飄起了綿綿細雨，緩緩的灑落人間，盡顯人情的悲涼。

人的一生中最遺憾的兩件事情莫過於：下雨的時候沒有傘，相愛的時候舍斷離。

黃昏時刻適相逢，奈何眾人觀薄暮，終相散於人海中。

宋染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公寓，只清楚的記得自己在房間的飄窗上坐了一個晚上，獃獃的看着昏黃的燈光，默默的想着曾經遙不可及的美好。

莫允戌對張嫂說了宋染的情況后，抬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離開了。

現在她應該最不願意看到和他相關的人吧，給她時間思考總是好的。

張嫂一個晚上都在客廳里守着，就害怕宋染出什麼事情。

天一亮就給宋染端了清淡的粥上去，敲了幾聲房門都沒有人應，心裏一下就着急了，連忙取來備用鑰匙，一開門就看到宋染死氣沉沉的坐在飄窗上。

懸着的心終於落下來了，張嫂連忙把粥放下，輕輕的走到她身邊，心疼的看着她：

“宋小姐，喝點粥吧！”

宋染面無表情的搖搖頭，依舊看着窗外，許久談談開口，聲音無力：

“張嫂，你說愛一個人是可以裝出來的嗎？”

張嫂被這一問，有點摸不清頭腦。

宋染沒有等她的回答，合了合眼，感覺到眼睛傳來的酸痛感：

“可以的吧，不然他這麼突然一下就不愛我了呢？

張嫂自小就在莫家長大，對於感情的事情了解甚少，可是看到宋染現在這樣的狀態，長此下去，怕是要危害到孩子和身體健康。

“小染，聽話，我們先把飯吃了，好好養好身體才......”

對於張嫂的話，宋染根本沒有聽進去，腦子昏昏沉沉，眼睛也乾澀得難受。

接過張嫂遞來的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吃完以後，乖乖的去床上睡覺。

張嫂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拉了拉了宋染的被子，拍拍她的背，聽到她勻吁的呼吸，才躡手躡腳的端着空碗下樓。

宋染再次醒來已是臨近黃昏了，走進浴室抬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憔悴的可怕，宋染用冷水沖了沖臉，就下樓。

四周轉了轉都沒有看到張嫂的影子，打了電話才知道張嫂有事回莫宅了。

宋染有點餓了，一搖一晃的走到冰箱面前，看了看，空無一物。

就想着下樓買點吃的，結果一關上門才意識到自己凈身出戶了，鑰匙、錢包都被鎖在家裏了，手機還在莫允辰那裏。

宋染無助的靠在牆上，雙手捂住巴掌般大的小臉，傳來微弱的抽泣聲。

現在才明白一句話，原來成年人的崩潰真的是靠一件小事爆發的。

宋染不是沒有想過就此放下着一切，去到有爸爸媽媽的世界。

每當她有這樣的想法，手不自覺的摸着肚子裏的孩子，突然又覺得捨不得。

捨不得孩子，捨不得依依，捨不得她在這個世界所愛的一切，更可悲的是她還捨不得薄情的莫允辰。

宋染你居然連一個……不愛你的人都放不下，實數可悲了。

宋染自嘲的笑了笑，人啊，有時候就是賤，狠話都說得傷心頭了，可是想着曾經的種種美好，還是會放不下，南牆都撞得頭破血流了，還是不願意回頭。

宋染沮喪的來到公寓內的便利店，好在，便利店的店長之前跟她有過一面之緣。

宋染把自己的現狀給店長說了以後，店長很熱心的給她拿了些麵包和熱牛奶，說著撇腳的中文：

“因為，你懷孕了，只能暫時吃點這些了。”

宋染虛弱的笑了笑，用着沙啞的聲音感謝道：

“已經很好了，謝謝。我可以在這裏坐一會嗎？”

店長拿出一把帶有坐墊的椅子，對她笑了笑：

“坐吧，待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宋染感激的點點頭。

店長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遞給宋染：

“你還是給你家裏人打個電話吧，畢竟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

宋染接過手機，看着撥號的鍵盤，愣住了，她現在就只記得爸媽、依依還有.....莫允辰的電話。

店長看着宋染髮愣的望着手機，還以為她記不住電話：

“你不會連爸媽的電話都記不住吧。”

宋染眼眸黯淡，苦澀的笑了笑了：

“我爸媽....去世了。”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店長連忙道歉：

“對不起。”

又看了看手錶：

“我還有兩個小時下班，要不......你先去我家吧！”

宋染紅着眼圈搖搖頭：

“沒事，我打我的電話試試吧！”

“你的手機不是....”

店長還沒有說完，宋染就撥過去了，結果......關機。

宋染放下手機心裏莫名的難受，宋染你在想什麼，他可能把你的手機早就丟進垃圾桶了。

店長看着宋染的肚子，挑了挑眉，想到：

“你記得你老公的電話嗎？”

宋染想都沒想，就搖搖頭，輕輕的一笑：

“不用給他打，他不會接的。”

“為什麼啊？吵架了？”

宋染不願多說，索性點點頭：

“算是吧！”

店長聽着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鬆了一口氣：

“哪有夫妻不吵架的，你們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叫床頭吵架床尾和嗎？再說了，你都懷着他的寶寶了，他不會不管，試試打給他吧！”

宋染聽着，眼圈漸漸紅了，可還是吸着氣，心裏還在猶豫，手卻很誠實的撥過去了，直到對面響起熟悉低沉的聲音，宋染才緩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