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角落裏的小野貓
“怎麼回事?讓你挑兩件衣服有這麼難嗎?”
“在這裏哭什麼?衣服選好了嗎?”
宋世誠板著臉,冷聲的呵斥。
“宋少,我能不能換一家店?”
“您選的那家價錢太貴了,我買不起。”
蘇楚楚更咽,說話有些斷斷續續的,一隻手擦着眼淚,一隻手放在小腹前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有一隻手擋在那兒,可以給她帶來安全感一般。
宋世誠冷冰冰的皺眉:“換一家?那跟你以前穿的衣服有什麼區別?就這家,現在就進去!”
他的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蘇楚楚低頭不敢說話,跟着宋世誠,像是一個小跟班似的,再一次的走進了店裏面。
“喲喲喲,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剛剛清新了沒會兒功夫的空氣,就又被弄得臭不可聞?”
一個穿金戴銀,花枝招展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她翹着蘭花指壓着自己的鼻頭,似乎是聞到了什麼惡臭一樣,做出要嘔吐的姿態。
她望着走進來的蘇楚楚,翻了個白眼,厭惡的道:“剛才說的不是你還是怎麼著?你一個保潔,來芬迪的品牌店買衣服,這裏是你來的地方嗎?你當保潔干兩個月連一個包包都買不起!”
“我...我買得起!”
蘇楚楚倔強地走到專櫃邊,看了一眼包包的價錢,那一連串的數字,直晃的她眼前一陣模糊。
並且,她害怕自己讓少爺丟了面子,會被辭退!
那樣的話,她就會被交給警察的,一輩子都毀了!
“我...我不買包包,我買衣服!”
蘇楚楚走到衣架前,從頭走到尾,逛了一圈又一圈,也沒說要選哪一件。
九千八百八十八,八千八百八十八,一萬一千八百......
看了幾十件衣服,最便宜的,都不止八千塊錢!
八千塊錢,蘇楚楚本來是有的!
她已經出來工作一年多了,省吃儉用,攢下來了五萬塊!
可前段時間院長要幫孤兒院的小朋友統一採購床鋪,向院友徵集募捐,蘇楚楚一口氣捐掉了四萬五!
她身上現在,還剩下五千塊,在提前繳納房租的情況下,這筆錢完全足夠她日常的吃穿用度了,省着點能用將近四個月!
可要說購買奢侈品,別說動輒上萬的包包,一件芬迪的衣服,也不是現在的她能夠購買,捨得購買的!
艷麗女人站在衣架的前方,扇着鼻子前的空氣,面露譏諷說道:“怎麼了啊,不是說買得起的嗎?你倒是挑一件去付錢啊。”
“在這瞎轉悠什麼呢?買得起你倒是買啊!”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你這種社會底層的平民,就應該呆在屬於你的垃圾堆裏面,別跑到這種高檔消費場所裏面來,髒了空氣,污了我的眼睛。”
“保潔怎麼了?我自己賺的錢乾乾淨淨,憑什麼不讓我來這裏?這店是你家開的嗎?”
蘇楚楚很委屈,纖瘦的身體都在顫抖。
“我又沒有讓你看我,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身上雖然穿着保潔服,但我洗的很乾凈,一點臭味都沒有,你為什麼要這樣罵我?我又沒有招惹過你,你為什麼要欺負人?”
被罵的體無完膚的蘇楚楚,此時就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小野貓一樣,兇狠地朝着艷麗女人的方向反駁着、質問着。
可她膽子太小了,或許說是性格使然。
便是這般盛怒的情況下,反駁的話語到了最後,也變得越來越羸弱,像是一隻打架打不過,罵人又罵不贏,只能乖乖地蜷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默默舔舐渾身傷口血痕的小野貓。
“我的天吶,能別在這裏哭了嗎?要哭滾回你的垃圾堆!吵死了,還沒有人管了?導購呢,導購在哪裏?!我們這些顧客就是你們的上帝,能不能不要讓這種保潔進店?把我的品味跟保潔混為一談,這是對我的侮辱!”
一旁的宋世誠,在艷麗女人的矯揉做作聲中,在蘇楚楚的邊上蹲下了身子,遞出了一條絲巾:“別哭了,擦擦眼淚。”
”謝謝。”蘇楚楚下意識的順手接過,擦了擦眼淚,還在瑤鼻上輕輕地聳了下。
她站起身,將絲巾握在手裏,慚愧的看向宋世誠:“不好意思,弄髒了您的絲巾,回去后我洗乾淨了再還給您。”
“這絲巾不是我的。”宋世誠指着一旁的展覽櫃:“從那上面抽下來的。”
“啊?”蘇楚楚傻眼了,當場呆立成了雕塑。
“你!你們!”
艷麗女人看到這一幕,險些都要氣的暈倒過去了。
那條絲巾是她看上了,纏着男朋友很久,都沒有捨得買下來,結果現在被蘇楚楚拿去擦鼻涕了?!
“你完蛋了,倒大霉了!你連一件衣服都買不起,你竟然還糟蹋了一條限量版的芬迪絲巾,你知道這一條絲巾多少錢嗎?四萬兩千塊!就連我都還沒下定決心要買,你竟然把這條絲巾給弄髒了!!!”
在艷麗女人的做作聲下,故意避開的導購小姐姐終於沒有忍住,走過來了,見到眼前這一幕,也有些頭皮發麻。
“我...我不是故意的。”蘇楚楚緊張的捏着絲巾,魂都快要被嚇沒了。
“這絲巾沒有弄髒的,我拿回去洗洗乾淨的就還回來。”
導購小姐姐苦澀地搖了搖頭,說道:“這樣是不行的,客人,根據我們店裏的規定,這條絲巾已經沒有再次上售賣櫃枱的資格了。”
宋世誠在三女震驚的目光下,拿着絲巾,輕柔地在蘇楚楚的鼻尖上擦了擦,就像是有強迫症一樣,舒坦的道:“這下終於乾淨了。”
他又打量了一番絲巾:“可惜了,這下絲巾倒是有點髒了,不能用了,要不我買下來送給你?”
絲巾被遞向了艷麗女人。
艷麗女人也跟着愣了一會兒,下意識的追問:“為什麼送給我?”
宋世誠露出了讓人如沐春風般的溫暖笑容,說道:“畢竟,髒東西跟髒東西還是很般配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