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流血政變
徐知誥神色悠然地彈了彈衣袍上的雞食：“李德誠他們已經連夜撤離了。只怕此刻齊國公去滅口，也只是撲個空。”
聽到這，宋齊丘緊繃的臉不但沒放鬆，反而愈發嚴肅，眉心都皺成了川字：“楊濛雖然入獄，但是他跟長公主手上有刺客聯盟，佛殺。不儘早除掉，恐怕會釀成大禍。”
徐知誥微微思量：“無極閣和徐護已在全力追查。恐怕還需要一段時日。佛殺自太祖建國起，便存在的刺客聯盟，如今根深蒂固，遍佈全國，連根拔起，恐怕沒那麼容易。”
“如今弘農王登基，已成大局。知誥，我們恐怕要提前動手了。”宋齊丘勸道。
徐知誥望着寒風中搖擺不定的枯枝落葉，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宋齊丘試探地望了眼徐知誥：“楊溥，是不是也該……”
“四王府的人，一個不許動！”徐知誥眼神鋒利如刀，盯着的宋齊丘硬生生地把咽在喉嚨里的話吞了回去。
徐知誥一掌打在木樁了，木樁頓時四分五裂：“上次浮香擅自行動的下場，你是知道的。”
宋齊丘深知徐知晚是他的逆鱗，便也不好往刀口子上撞，無奈道：“好吧。”
徐知誥拿起穀粒，繼續投喂起來，眉眼間含着淺淺的笑意：“這些雞也養了半載，是時候給我六妹送去了。”
宋齊丘疑惑道：“既然那麼喜歡，何不搶過來？”
徐知誥的手頓了頓，眼裏的笑意慢慢被傷感代替：“只怕她不願。”
宋齊丘拍了拍徐知誥的肩膀，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痴情總比無情苦，勸君莫做有情人。”說罷，宋齊丘踱步離開了。
徐知誥低頭望着腳邊搶食的雞群，低聲道：“我何嘗不想做無情之人。”
……
天祐十六年，四月初一
“我不要帶那麼重的頭冠！本大大的脖子都要壓成縮頭烏龜了！”徐知晚不滿地將頭冠取了下來，扔到桌面上。
落紅急忙將頭冠拿起來，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摔壞才鬆了一口氣：“王妃，今日是吳王冊封大典。皇家女眷都要盛裝出席，王妃這樣出席會被眾人斥責的。”
徐知晚避開落紅手上的頭冠，滿不在乎道：“斥責就斥責唄，又不會掉塊肉。”
“別鬧。”門外傳來楊溥的聲音。
徐知晚扭頭看着一身華服的楊溥頂着一張冰山臉從門外走進來，撇撇嘴道：“憑什麼你一身輕鬆，我卻要戴個十幾斤重的頭冠，還要穿七層衣服？”
楊溥接過落紅手中的頭冠替徐知晚戴上，柔聲道：“你是王妃。”
史無前例的溫柔，徐知晚懷疑地摸了一下楊溥的額頭：“你病了？”
楊溥順勢拉住了徐知晚的手，把她往外牽：“要遲到了。”
徐知晚一臉懵地扭頭看着偷笑的落紅，低聲道：“落紅，你家王爺早上摔壞腦子了？”
落紅急忙跟了上來，笑道：“王爺喜歡王妃。”
徐知晚一臉嫌棄地扭頭撇了眼楊溥，心道：喜歡？確定不是為了噁心我？
太妃領着楊溥徐知晚和王安歌等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皇宮出發，一路暢通無阻，連王安歌都一派反常地異常安靜。
宮廷樂器奏起，身穿一身明黃龍袍的楊隆演戰戰兢兢地踏着石階一步步地往龍椅方向走去，目光時不時地瞟向站在百官之首的齊國公。
“報！”一身盔甲的徐知詢驚慌失措地從門外闖了進來，朝堂上的眾人紛紛望向徐知詢。
徐知詢恭敬地朝吳王楊隆演和齊國公行了個禮，道：“稟告吳王，父親。三王爺帶着五萬精兵衝破了宮門，正往大殿方向攻過來。還請父親和吳王暫且離宮躲避。”
徐知詢話落，文武百官和女眷們開始慌亂起來，只有徐知晚一臉驚愕。
太妃氣得發暈，一把倒在了楊溥的懷裏：“老三這是謀逆！”
吳王嚇得一屁股跌坐在石階上，惶恐不安地看着齊國公：“國公，我們還是趕緊逃吧。”
齊國公正眼都沒瞧一下吳王，直接對着徐知詢下令道：“你立刻去西門把徐知誥調過來鎮守大門，就算拼上你們的性命，也要把大殿的正門給我守好了。”
“是！”徐知詢急匆匆地撤了下去。
齊國公掃了一眼慌亂不已地眾人，淡定從容道：“登基大典繼續。”
“國公，三王爺楊濛都殺到正門了。我看還是暫時離開，避一下吧。”王大人道。
“楊濛來勢洶洶，還是暫時迴避一下吧。”壽州團練史鍾泰章也勸說道。
“不必！區區楊濛不足為懼。登基大典繼續。”齊國公一臉淡定地扶起地上的楊隆演，道：“吳王，你的位置在那。”手指着王位的方向。
門外血雨腥風，還能非常清晰地聽到士兵們的慘叫聲，徐知晚不得不佩服齊國公的淡定。
王安歌害怕的摟着楊溥的手臂，嬌聲哭道：“楊溥哥哥，我們還是走吧。歌兒害怕。”
楊溥神色凝重地看着齊國公，道：“齊國公是拿我們一行人的命做賭注嗎？”
齊國公扭頭望着楊溥，假笑道：“楊濛手中區區幾萬精兵，不足為懼。”
“如今宮中精兵不過五千，加上你們國公府的精兵一萬，也是螳臂當車。”楊溥冷聲道。
楊溥話落，朝堂眾人更加躁亂，紛紛往門外方向躥逃去。
“關門！”齊國公一聲令下，大殿的門關上了。
“登基大典乃國事。國公大人這關上門來登基，豈不是把國事當成了家事。”沈顏冷笑道。
齊國公早就看沈顏不順眼。前些日子這貨居然去國公府提親求娶徐知懿，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齊國公沒好氣地白了眼沈顏：“有本事，沈大人自己去開門呀，到時可別怪刀劍無眼。”
“齊國公！這天下還不是你的！”窩了一肚子火氣的任撫州節度使李德誠再也忍不住吼了出來。
“就是！想拉着我們陪你送死！沒門！”鄂州節度使李簡抽出刀砍向了宮殿的大門。
後宮女眷們嚇得縮成一團，哭聲四起。
“父親！如今兵臨門外！還請父親以人命為重！”徐知晚跪在齊國公面前道。
“還請國公大人以人命為重！”楊溥也跪在了齊國公面前。
齊國公冷眼撇了眼倆人，直接拖着嚇得腿軟的楊隆演往王位方向走。
“反了！反了！這天下都成你們徐家的了！”太妃氣得臉色蒼白指着齊國公斥責道。
齊國公望着太妃，冷笑道：“請太妃慎言！”
一向低調寡言的五王爺楊潯破例開口道：“母妃一時糊塗，國公莫見怪。”
齊國公撇了眼楊潯，冷哼了一聲，也沒再計較，繼續拖着吳王楊隆演往王位的方向走。
把楊隆演按坐在王位上，齊國公替楊隆演理正了頭冠，道：“身為一國之君，當有龍膽虎魄，臨危不懼。”
楊隆演戰戰兢兢地抓住齊國公的衣袍：“三弟他這是要謀反，是要取我性命。齊國公……這王位，我還是不要了……我……”
“嘭！”大殿門被撞開，渾身血淋淋的徐知誥從門外飛進大殿，後背着地，吐了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