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在衛生間待了大半個鐘頭,姚尤才披着毛巾、頂着濕漉漉的頭髮走了出來。
來到客廳,姚爸爸沒在沙發上坐着,電視也關上了。
姚尤看了眼與生活陽台相連的廚房,沒有燈光投射出來。
又看了眼客廳外的陽台,晾了新洗的衣服,姚尤猜姚爸爸也睡覺了。
蹲下身,拉開電視櫃的抽屜,本該放吹風機的地方卻是空的。
姚尤撓撓頭,起身在客廳搜尋吹風機的蹤跡。
搜了大半個客廳,姚尤才在一貫吹頭髮的沙發邊上發現了吹風機。
應該是姚爸爸幫姚尤取出來的,連插座都替她插上了。
姚尤眉眼彎彎地走過去,拿起吹風機享受起來。
待頭髮半干不幹,姚尤就關了呼呼作響的吹風機。一邊走向開着的電視櫃抽屜,一邊將吹風機的線繞在機身上。
鑒於姚媽媽最近不好的心情,將吹風機放回原處的姚尤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從茶几上的抽紙盒裏捏出張紙巾,回到吹頭髮的地方,細心地撿起吹頭髮時掉落在地的頭髮。
確定沒有遺落的頭髮了,姚尤才坐到沙發上,將包着那一撮頭髮的紙巾揉成團,扔進垃圾桶里,順便捋了捋還留在自己頭皮上的頭髮,將明明已經脫落卻仍戀戀不捨的頭髮絲薅了下來,讓它們墜嚮應有的歸宿。
姚尤站起身,準備走回自己的卧室,卻見姚爸爸模樣笨拙地從主卧室走了出來,他手裏攥着張牛皮紙做的信封,沖姚尤笑了笑:“忙完了?”
“嗯,準備睡了。”看着姚爸爸手中的信封,姚尤問了句,“要寄信?”
姚爸爸和他幾個天南海北的朋友一直有信件聯繫的習慣,姚尤從小時候就經常替爸爸跑腿寄信。
姚爸爸慈愛地笑了:“不是,是有其他事和你說。”
姚尤感到詫異,坐回沙發上,正襟危坐地問道:“什麼事啊,爸?”
姚爸爸隔着姚尤半個沙發位坐下,將手中的信封交給姚尤。
姚尤調笑道:“你還說不是要我幫你寄信。”說著,接過姚爸爸手裏的信封,掂量了下,頭重腳輕,不像平時裝信紙均勻分佈的感覺;又輕輕捻了捻信封,有凹凸不平的突起,質感又厚又硬。
姚尤疑惑地看向姚爸爸。
“打開看看吧,是我們給你的。”姚爸爸抬手指了指信封。
好奇的姚尤聽話地打開信封口,朝里一看,因牛皮紙對光線的阻隔,那在最底部的東西看不太清,姚尤索性倒了出來,一看,是張銀行卡。
“爸,這是?”姚尤腦子沒轉過來。
“是我和你媽這些年攢的錢,不多,也就八十來萬,比不上謝雲逸他們家,”姚爸爸看着那張銀行卡,露出個歉意的笑,“你自己收撿好,別...”
“爸,我有工作,能養活自己...”姚尤連忙將銀行卡塞還姚爸爸,“再說,結婚的彩禮你們不當著謝雲逸爸媽的面給我了嘛,我不缺錢。”
姚爸爸,將銀行卡強硬塞到姚尤手裏:“尤尤,你先聽我說...”
“爸...,”姚尤皺着眉頭和姚爸爸推搡着銀行卡,撇着嘴帶着哭腔道,“我又不是沒錢用...這錢你和媽拿着出去旅行啊、吃喝玩樂啊就行了。”
姚爸爸搖搖頭:“我和你媽都有工作,退休了也有養老金,你不用操心我們的老年生活。這錢,也不是讓你拿着隨便用的。”
見姚尤沒那麼抗拒了,姚爸爸收回手,繼續道:“我和你媽媽,是希望你拿着這錢,能多一些底氣。我一貫堅持,人的眼光要放得長遠,待人做事要多存幾分消極,多想想不好的那面,多想想消極的可能,做好充足的準備。”
姚尤漸漸沒再推拒,而是認真聆聽自成年來姚爸爸再沒給姚尤舉辦過的生活講座。
“我們多數人都尋求安定舒適的生活,但生活總是處在變化中,它不為任何人的期望而設計、開展。所以說,人,最難受住的就是時間的考驗。”姚爸爸講起自己的人生經驗,神情一如當年,“尤尤,你和謝雲逸結婚,他們家物質充裕,他本身也上進,對你們的婚姻來說,算是件好事,但是凡事都有兩面。如果他們家奉行的是金錢至上,那就可能會對我們家,對尤尤你輕慢。不過我看謝雲逸這孩子是拎得清的。但是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人生寄託於一個人、一段感情,因為這些都可能在時間的洪流里改變。你能儘力把握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姚爸爸頓了頓,看着姚尤的神情,等着她消化完了,繼續道:“我們現在給你這個,只是想提醒你,雖然我們家沒多少家底,但我和你媽現在和以後都不需要你貼錢幫我們養老,偶爾還可以給你點小資助打零用。所以啊,尤尤,我們希望你在以後的生活中能更有底氣。如果婚姻生活不開心了,不用委屈自己,不用顧及是否有孩子,想怎麼過就怎麼過。畢竟人生說長不長,就這麼一遭,還是活得舒心最重要,你說是吧?”
姚尤眼角泛着淚花,竭力壓抑發顫的聲線:“爸...”
“尤尤,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對婚姻不排斥了,”姚爸爸揉了揉眉心,“你一向能明內外之分,辨榮辱之境。我希望你的選擇皆從於你的內心、尊重於你的所願。無論生活怎樣,你的人生始終是你自己的,我希望你能記得這點。”
說完,姚爸爸也不等姚尤的回應,徑直站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姚尤的頭頂。自從姚尤初中畢業,姚爸爸就再沒做過這個動作,時隔多年,卻依舊那麼熟稔。
“你早點休息吧。”姚爸爸頭也不回地朝主卧室走去。
姚尤雙眼模糊地看着姚爸爸那逐漸隱匿於昏暗的背影,低低回了聲“好”。
待情緒緩和了,姚尤才將銀行卡放回信封里,塞進沙發旁的行李箱,起身回了卧室。
關上房門,姚尤倒在床上,將被子擁到身上,抬手正準備關燈,眼角的餘光卻掃到了李非非和宮蘭送的那兩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