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璚英雖然得知了那樣的事情，卻沒敢再繼續參與了，一是因為自己根本就管不了那樣的事情，二是怕因為自己的干預真出了什麼岔子。
“父親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早？”璚英正要出門，把上次借來的書卷還回白氏，就遇見了門口的柳謙。
柳謙面色凝重，看見了彩雲手中的書，說道：“可是去楊士奇大人府中？”
“正是。”
“那便正好”柳謙對璚英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父親這是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柳謙依舊繃著臉色，把璚英扶上了馬車才說道，“今日王振突然提出了北狩。”
“北狩？”璚英不明白。
柳謙頓了頓，還是決定不瞞着璚英，說道：“就是討伐瓦剌。”
“討伐瓦剌？”璚英不敢相信，“這是要有戰爭了嗎？”
“正是。”
“那大臣們呢？皇上怎麼會輕易同意這麼大的事情？這件事情又是因何而起？”璚英心中重重疑惑，急忙的發問。
“楊傅大人在家中重病不起，楊榮大人也接連告假，說是身體大不如以前了，也難以下床，只有楊士奇大人阻攔了，卻遭了彈劾。”
“彈劾？”璚英難以想像，“為什麼楊大人會被彈劾？”
“這些你就不必知道了，為父告訴你這些，就是希望你能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璚英不敢想像。
“萬一將來有一日，為父在朝堂鬥爭中落了下風，你也萬不能氣餒，楊大人是正直的，但是彈劾一事...還真是說不準。”
“父親萬不可這樣說。”璚英心裏一陣緊張，“不是還有哥哥嗎？”
“冕英現在初入朝堂，羽翼未豐，根本無力抗衡。”柳謙說道，“倒是顧照清那小子，還是稍微有點勢力的。”
如果顧家能夠平反的話...
璚英聽了這，便不好再問，只是暗自思索，好好的怎麼說彈劾就彈劾了？罪名又是什麼？算起來也好幾日沒怎麼見過顧照清了，也不知道他這幾天在忙些什麼？
一陣胡亂思考着，沉默中到了楊府。
璚英再下馬車時，整個柳府似乎已經得了消息，忙的上上下下，沒什麼空來招呼璚英。
“柳侍郎大人。”顧照清知道柳謙會來柳府，卻沒料到璚英也會在這裏，“柳小姐。”顧照清仔細行了禮。
璚英也有些驚喜，剛才還想着他呢...
“既然來了，咱們就進去吧。”柳謙一心認為楊士奇大人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三人帶着小廝丫鬟，進了楊府，里裡外外都是走的急匆匆的下人們，頗有些緊張氣氛。
柳謙嘆了口氣，邁步進了正堂中。
“你來了。”楊士奇面色捉摸不定，直直的坐在高椅上。
“楊大人。”柳謙忍了忍，還是行了禮，沒再說什麼。
“一朝為臣，難免如此，我是預料了的。”
沙啞的嗓音中儘是滄桑。
“只是沒料到罪名竟是如此。”柳謙低頭說道：“楊大人為何不反駁？”
“反駁又有什麼用？伴君如伴虎，老臣入內閣已經有半輩子了，楊傅楊榮都干不動了，先帝給我們的使命，也只能做到這兒了。”
“皇上不是不明白你的忠心！”柳謙突然激動的說道:“若是大人肯辯解，王振是動不了你任何的！”
“你還不明白嗎？”楊士奇伸手取下來烏紗帽，“我老了，朝堂之事已是有心無力，老樹雖然依然能直立，卻經不起任何打擊了。”
“楊稷這逆子，我知道他的千般不是，但是這次發難，錯不在他。”
楊士奇看向璚英，“這次王振的告發，並非是因為璚英，而是因為他，後來殺了人，雖然只是小廝，但是，作為一個理由已經夠了。”
當年入閣拜相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滿心滿腔的熱血壯志，一晃這麼多年了，卻再也找不出那當年的感情了。
對於朝堂，是有憾的，可是，也只有憾了。
沉默許久，柳謙開口道：“那你就放心走吧，朝廷這邊...我會儘力的。”
“在下也會竭力而為，直到王振倒台。”顧照清久久不發言，沉默到現在。
“你們是信得過的，但是北狩一定要阻止。”楊士奇知道希望渺茫，卻還是忍不住囑咐。
“皇上也有此意，怕是難啊，張國公也不發聲，如今您三位各有事情，朝廷里人人自危，怕是難辦。”柳謙也意識到了勝算不大。
......
璚英聽了許久，才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好像是...瓦剌人這回互市沒有給王振賄賂，王振記仇發難，瓦剌人卻並不怕他，才讓王振憤怒，想要親自帶兵進攻瓦剌，楊士奇大人反對，便遭了彈劾，皇上態度未明，楊大人卻直接辭官回家，張國公也不發聲，導致現在局勢成了這樣...
“璚英？”白氏在廂房裏理了思緒，才聽人說柳家和顧指揮僉事都來了，忙到正堂去見人，卻見顧照清和柳謙已經走了出去，正堂內還剩下等着自己的璚英。
璚英聞聲扭頭，說道，“楊老夫人。”
白氏眼中微閃，嘆口氣問道：“你都知道了？”
璚英點點頭，卻說“這些書是上次璚英借您的。”
白氏無奈的笑了笑，“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着幾本書？快走吧，離楊家遠一點。”
“楊老夫人，”璚英輕輕地抱住了白氏，“璚英以後是不是見不到您了？”
白氏眼角落下兩滴渾濁的淚水，說道：“沒關係的。”緩緩地拍着璚英。
“那...您一定要保重。”璚英也紅了眼眶，她與白氏相識並不久，白氏卻一直如祖母一般照顧着自己，每每遇到不熟悉的事情，總是會幫着自己克服，而這麼好的人，卻要被王振打倒了嗎？
心中有萬般不甘，卻也不說，只是看着白氏，，覺得失態。
彩雲把書放下，跟着璚英到馬車上找了柳謙。
“父親，楊大人這是當真回不來了？”
叱吒風雲的老臣說倒就倒，璚英一時難以接受。
“無力回天了。”柳謙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