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悠然見南山
雖然說鉗制住了沈池,但是奉祁並沒有把握制服沈池,甚至隨時可能被其反殺。
奉祁面色如常,只是淡淡的說道:「我只是有一個疑問需要驗證罷了。」
沈池微微側目,語氣有些冷冰冰的。
「你的身上還受着傷,要是傷勢加重了我該怎麼和鬼王殿下交代?」
只是話音還沒有落下,沈池便是忽然轉身,猛地便是掙脫了奉祁的束縛,隨即便是和奉祁拉開了距離。
他打開摺扇,微微遮掩着自己的面孔。
「軟軟,你這個樣子可不好哦。」
奉祁沒有再說什麼廢話,只是徑直朝着沈池襲了過去。
她的速度很快,眨眼間便是來到了沈池的身後,伸手便是朝着沈池的脖頸襲去。
沈池眉頭微鎖,但還是轉身躲過,奉祁也只是揪下了沈池耳畔的幾縷髮絲。
沈池看着奉祁,臉色有些凝重,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知道這樣會很疼的。」
兩人很快便是糾纏在一起,沈池死死的鎖住了奉祁的雙肩。
傷口處傳來劇烈的疼痛,沈池覺得自己的指尖有些黏糊糊的,想來是奉祁的傷口又出血了。
沈池心中有些動搖,語氣也溫柔了不少。
「軟軟,時間不早了,你也需要好好地休息。」
可是奉祁卻是不甘心的,她甚至着強忍着痛意轉過了身,還是死死地盯着沈池。
但是這一次奉祁靠近的時候,沈池並沒有躲閃,而是任由奉祁掐住了自己的脖頸。
在奉祁的大力后,沈池的身子在不斷的往後退去。
直到沈池已經退到了暗河邊,兩人這才停下腳步來。
沈池一手握着奉祁的手,另一隻手拿着摺扇做防禦狀,他還是笑,「軟軟,這暗河的水可是很涼的,女孩子掉下去怕是會落下隱疾的。」
地下城暗河的溫度要比其他暗河的溫度低上很多,哪怕是五大三粗的男子也不願在裏面多待。
這也才是為什麼暗河上多船隻的原因之一,沒有人喜歡這裏的水。
奉祁的手並沒有用力,只是指腹微微搓揉了一下沈池的脖頸。
沈池神色有些異樣,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明顯了起來。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我大抵知道軟軟你想知道什麼了。你是覺得我這張臉是假的,對么?」
奉祁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沈池展開了自己的雙臂,他的身子微微往後仰着,只要奉祁輕輕一用力,他便是會掉入暗河之中。
「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話,那麼你就好好的看看吧。」
「看看我的這張臉究竟是真是假,看看我的臉之下會是誰的臉。」
奉祁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沈池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異樣,自己也感受不到。
但是那日在豆蔻林內,自己分明是看見了的,沈池的臉……
難道真的是自己看錯了嗎?
奉祁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原本就發酸的肩膀也是越發的疼痛了起來。
奉祁踉蹌着步子往後退了一步,臉色有些蒼白。
「對不起。」
可是不過剛剛轉身,便是看見不遠處一個灰袍男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奉祁心中一驚,這個人她見過。
自己上次為了雲灼搶奪鬼王令的時候,便是他朝着自己射出了那一箭,現在終於現身了嗎?
他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只是熟練的搭弓拉弦。
站在奉祁身後的沈池連忙將奉祁護在了身後,轉瞬之間便是聽見了利箭劃破長空的凄厲聲響。
沈池拉着奉祁側身躲過,另一隻手便是伸手去拿那一支利箭。
可是不知那人使了多大的力氣,沈池一時竟是沒有站穩腳跟,竟是被帶入了暗河之中。
奉祁原本是想要伸手去拉的,但是後勁實在是大,兩人齊齊落入水中。
不過剛入暗河,刺骨的寒意便是襲來,凍得全身都是忍不住的發顫,似乎是冷到了骨子裏。
就像是只不過身穿單薄的裏衣,還未從睡夢中醒來,便是被人抬着扔進了初融的湖水之中。
奉祁隔着水面看見了灰袍男子,但是男子只是站在那裏看着,並沒有動手的意思。
奉祁有些恍惚,只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些渙散。
恍惚之間,只覺得自己的身後傳來了一股大力,似乎是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領。
只聽見耳邊傳來嘩啦一聲,奉祁便是被人拽出了水面。
沈池也不等奉祁反應過來便是將其攔腰抱起,朝着溫暖的屋內走去。
他的手中還是拿着方才的那支利箭,只是現在也沒有心思去管理。
沈池看着奉祁臉色慘白,眉頭不由得緊鎖,語氣中還有一些責備的意味。
「我掉下去便是掉下去了,你以為你真的能拉住我么?!」
可是奉祁滿腦子都是剛才出現的那個灰袍男子,她的手緊緊地拽住了沈池胸前的衣襟。
「沈池,剛才射箭的那人,是他,上次也是他!」
沈池沒有低眸,「我知道,這些事兒我會告訴鬼王的!」
沈池很快便是將奉祁帶回了房間,跟着而來的鬼兵也捧着熱水緊隨其後。
不過剛剛進屋,沈池便是將厚實的毛裘全部裹在了奉祁的身上,伸手接過薑湯便是餵給了奉祁。
他的動作有些急促,但是儘力保持着自己的溫柔。
他又從鬼兵帶來的錦盒中取出一粒丹藥給奉祁喂下,他只說這可以驅除奉祁體內的寒氣。
看着屋內燒得正旺的炭火,奉祁看着忙前忙后的沈池有些呆愣。
直到確認奉祁無事之後,沈池才回去簡單的換了一身衣裳。
奉祁把玩着方才的箭矢,箭矢做工精良,乃是純鐵所制,比一般的利箭要重上一些。
這並不是當初射傷自己和雲灼的箭矢,但絕對是同一個人,自己絕對不會認錯的!
可是究竟是誰能,地下城已經封城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還有,他如果真的要殺自己的話,剛才就是最好的時機,可是為什麼他不動手?
這一箭算是什麼?警告?還是提醒?
一個個的文體接踵而來,奉祁有些頭疼,思量再三還是沒有結果。
現在自己掌握的事情還是太少了……
還在思索的時候,便是看見沈池推門而入。
換下了濕漉漉的短袍,此時的沈池只是鬆鬆垮垮的穿了一件玄色長袍。
后擺曳地,赤腳而行。
黑色的長袍並無其他的裝飾,甚至是毫無綉紋的,卻是自帶淡金色澤,格外的好看,看不出線頭。
唯有腰間有一根淺黃色的束帶,但也是鬆鬆垮垮的,彷彿一扯就會掉落。
領口往下,露出修長的脖頸和部分好看的肌肉線條。
他的長發不扎不束,此時也只是簡單的梳理之後披在腦後。
奉祁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他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萬事通,尤其是那眼中的東西,竟還真的有些相似。
但是很快奉祁便是將自己的眸子轉了回來,「你認識射箭的那人?」
沈池坐在火盆邊,慢條斯理的開始拿起鐵鉗撥弄火紅的炭火,嘴角彎着一抹笑意。
「那人並不知名諱,地下城知道的也不多,我們只知道他乃是為朝中某位王爺辦事的,從未在明面上出現過,做的向來都是暗中殺人的勾當。」
奉祁微微鎖眉,「那麼可曾失敗過?」
「無一敗績。」
他突然看着奉祁,道:「所以我覺得他可能不是想要殺你。」
「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沈池抿了抿唇,「鬼王大人和萬事通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猜測,只是一直不能確定罷了。那麼多的人對着你窮追不捨,定是你的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有的人想要徹底的毀掉,而有的人則是想要得到。」
「毀掉他的人可能是覺得你所擁有的東西對他有了危害,所以想除之而後快。」
他不緊不慢的走到桌前沏茶,聲音卻是從未停止的。
「也許還因為他企圖利用這樣東西從中獲得一些其他的東西,對於朝廷來說,無非就是權勢,對於帝王來說,無非就是這江山。」
他端着一杯熱茶來到了奉祁的跟前,拿過那根箭矢,將熱茶遞了過去。
奉祁雙手捧着熱茶,小口小口的抿了起來。
「至於他為什麼不動手,可能是因為他身後的人想得到你身上的某樣東西。」
他直接將箭矢扔進了火盆之中,語氣沒有半分的波瀾。
「或者是想要用這樣東西栽贓嫁禍,再得到一些其他的。」
沈池無奈的聳了聳肩,「你知道的,朝廷王爺皇子之間的爭鬥向來都是旁人看不明白的。」
奉祁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
可是自己的身上究竟有着什麼東西讓他們個個都那麼的着迷?
奉祁看着沈池那雙幽深的眸子,「那鬼王大人對於我可還知道一些其他的?」
沈池挑了挑眉,「知道,也不知道。你的過去地下城其實查了很久,但都是一片空白。」
奉祁不知道沈池的話自己究竟能不能信,只是木楞的點了點頭。
一杯熱茶下肚,奉祁並未覺得自己受到了暗河的影響,但應該也是因為沈池吧。
「萬事通曾經告訴我,世間曾有一種蠱術,可以遮掩人的真實面孔,就像是雲灼那樣。」
沈池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但是這種蠱術也很容易破解,沈池,你究竟是誰。」
倘若說上次在豆蔻林真的是自己看錯了的話,那麼這一次是絕對不可能的。
自己在沈池護住自己的時候,分明是看見了他耳後有異物凸起,像是一張人皮。
沈池沉默了良久,轉過臉來,「軟軟,你難道不覺得你知道了太多反而是一種負擔么?」
奉祁毫不畏懼的看着他,「這件事不會成為我的負擔。」
四目相對,沈池似乎是有些頭疼,但是嘴角卻是掛着笑的。
他喃喃自語,「罷了罷了,也沒想過能瞞你多久。」
只見沈池伸出手在自己的耳後摸索了一陣,竟是硬生生的從自己的臉上扯下另一張面孔來。
看着展露在自己面前的面孔,奉祁臉上微微一愣,但還是很快便是恢復了平靜。
她轉過自己的腦袋,死死地盯着手中空蕩蕩的茶杯,手指還殘留着被子的餘溫。
奉祁咽了咽口水,並沒有說話,心卻是沉下去了幾分。
「我以為從你的臉上我可以看見其他的東西。」
修長的手指將光滑的面具扔進了燒得正旺的火盆之中,頓時便是融化了,一滴滴的發出滋啦的聲響。
被燒得火紅的箭矢也橫在那裏,雖然已經發黑了,但是上面的一行小字還是看得清楚。
「有人困在雨里,有人在雨中賞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