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定親
春日裏繾綣旖旎的情緒如野草一般在人心底不斷瘋長。和着溫柔撲面的春風和飄落的桃花,少女婉轉的琴音不斷飄揚在天地。穿過柔柔飄飛的柳枝,似能看到一道柔媚的身體盤坐在樹下撫琴。
空氣濕潤着,少女光潔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飛,隔着斑駁陸離的柳影,使人看不清個真切,只聽到悠揚的樂符入耳,直勾的人心癢。
張角獃獃的在不遠的地方佇立好久了,春風溫潤,像是在耳畔溫柔地吹氣,悠悠訴說著百轉柔腸。
郭潔最近很喜歡抱着琴坐在張家門口的孤柳下。那是張茹纏着張角以柳枝催生出來的,粗壯的樹根穿出地面,在樹底形成了一張長長的案子。
自上次張角送了琴,郭潔這幾天心情愉悅了很多,每次都感覺那獃子找自己有話欲說,於是這兩天就經常獨處,給張角創造機會,可那獃子卻每次都踟躕半天,又悄然退去。
“這都還拿不下你?”郭潔低語,她今天特意穿着一身粉色長裙,在這樹下已彈了半個時辰了,手指都有些發酸了。
餘光看着那遠方佇立的少年,郭潔越想越羞惱,抱起琴起身,氣呼呼地走了。
“唉~不管了!怕什麼怕!”張角心裏一陣着急,給了自己兩巴掌,攥着拳頭給自己打氣。
“郭姑娘,等一下!”張角大叫,緊握着雙手給自己打氣。內心不斷低吼左慈跟他說的:聽從自己的內心!
“張大哥何事?”郭潔悠悠轉身,她覺得自己已經走的很慢了,可還是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我…”張角結結巴巴。
“怎地,張大哥還想揍我不成?”郭潔看着他攥着拳頭緊張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不不…不…我是想問那個…那個…”張角趕忙鬆開雙手,胡亂擺了擺。當下卡殼了。
“哪個?”郭潔又氣又想笑。
“我…不,你…你真好看…嘿嘿。”張角撓着頭咧着嘴傻笑。
“謝謝,然後呢?張大哥還有事嗎?”郭潔內心暗喜,憋着笑在想這獃子終於肯開口了。
“額…沒事了沒事了。”張角看郭潔表情木然,心下失落無比,連忙解釋道。
“你真沒事兒了?”郭潔想拿琴拍這廝腦袋上,強忍着衝動又問了一句。
“真沒事兒了真沒事兒了,就…就是想誇郭姑娘真好看。”張角看着郭潔如欲吃人的憤怒眼光心裏有些發怵。
“你這傻子!氣死我了。”郭潔抱着琴想拍他,終究還是不忍,剛走出兩步,越想越氣,轉身回來踢了他一腳又氣呼呼的帶着淚走了。
“我…”張角一臉通紅,沒想通怎麼就惹了她。
“大哥,回家吃飯了!”張梁出門在門口喊了一聲,又一碰一跳回家去了。
張角很苦惱,又看到哈哧着粗氣顛顛從家裏跑來的阿飛,氣呼呼地給了它一腳。
“連你也拿我開心!”
……
吃飯的氣氛變得很尷尬,這兩天郭懷林夫婦在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想找郭潔給長子提親,被胡玉兒止住了,因為郭潔說想讓張角自己提出來才算。
飯桌上的位置都被擠滿了,左慈甚至半躺着身體佔了一大塊地方。只留下郭潔和張茹中間還有個空位。全家人正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着最後進門吃飯的張角。
“阿梁,你坐過去唄。”張角戳了戳張梁的腦袋。
“不要,我要挨着師父。”張梁一把抓住左慈的頭髮,
表示不挪窩。
“快坐下吃飯!所有人都等你呢。”張懷林指着小丫頭和郭潔身邊的位置說。
張角見此情形,看着左慈散漫的樣子和眾人曖昧的眼光,他瞬間明白了什麼,內心一陣感動和羞愧,而後並沒坐下,直接走到郭潔面前說:“郭姑娘,我有話…想跟你說。”說著指了指外面的小書房。
“好…”郭潔盈盈起身,逕自走向了書房。
書房內的郭潔內心羞喜,這冤家終於想通了,其實早在張角送琴以後,郭潔就找到了張角的師兄左慈,在得知了張角的心意,以及內心的擔憂和可怕的魔障后,郭潔反而釋然了。
她想到張角看到自己胎記后的失魂落魄樣子,覺得那隻不過是個玄妙的噩夢罷了,夢只是夢,不能影響什麼。
當全家人都知道了郭潔的心意后,郭潔表示,想聽那獃子自己求親,也算是他打破了內心的魔障。
“郭…郭姑娘。”張角不傻,猜出了其中原委,看着眼前的少女內心一陣溫暖。對呀,人家姑娘都不怕,自己又怕什麼呢。
“張大哥想說什麼?”郭潔看着張角灼灼的目光有些害羞,低下了頭。
“你可願意嫁給我。”張角從懷中掏出一把自己做的桃木梳子捧在雙手,遞向了郭潔。
郭潔淚如泉湧,哀怨地看着張角,一手接過那把梳子,而後撲進了張角的胸膛。
“對不起,郭姑娘…”張角緊緊抱着郭潔的身體,撫摸着少女的髮絲,想到這幾天郭潔的默默付出,感動不已。
“你這獃子,還叫我郭姑娘。”郭潔笑中帶淚,仰頭望着張角。
少女嫣紅的臉上帶着幸福的淚滴,額頭漏出花瓣狀的胎記。
“阿潔……”張角輕撫着她的臉龐,像是呵護着一朵嬌柔的花瓣。
“真是對金童玉女。快回去吃飯。”左慈老不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偷看,出聲打斷了抱着的二人。
郭潔白了左慈一眼,羞紅着臉跑回客堂去了。
張角也對着師兄笑了一聲,跟着進了屋子。
“阿爹阿娘,還請你們幫我書寫婚書,我要去郭家求親。”張角一進屋就對着父母笑着說,而後躬身對着左慈和于吉一拱手說:“請兩位師兄做媒人。”
“哈哈哈,好好好,給,這是咱們師門給的定親禮。”左慈開心大笑,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晶瑩的玉佩。
“我也添些彩頭。”于吉拿出了一大堆花椒和一堆香料。
張懷林笑眯眯,直接從懷裏掏出一份絹布書寫的定親書,令張角瞠目結舌。
“擇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就去?”左慈笑着看向張懷林。
於是張家門口一輛華麗麗的馬車就準備好了,郭潔坐在車廂內,張角架着車。左慈和于吉給馬車加持了法術,幾人瞬間就到了郭府門口。
左慈現在是一副白衣白髮仙氣飄飄的老人模樣,手持一拂塵站在郭府門前,笑着看向兩個懵住的侍衛。于吉有樣學樣,也是差不多的形象。
“老夫乃是烏角道人。”
“老夫乃是琅琊宮崇詣闕上師。”
“前來郭府說媒。”倆老頭異口同聲。
“說…說媒?”倆侍衛懵了,從天而降倆老頭和一輛馬車,說是來說媒。
“快開門,叫我爹出來。”郭潔打開車窗對着發懵的倆侍衛說。
“啊!是小姐,好好,這就去。”侍衛趕忙進去。
郭建亮出門將眾人迎了進去。
“我倆受人所託,前來郭府說媒,聽聞貴府大小姐天生麗質,賢良淑德,而今年將及笄,不知可有婚約啊?”左慈在郭府大堂上裝模做樣,笑眯眯看着郭建亮。
郭建亮自一聽侍衛說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心驚不已,張角那小子前幾天還拒絕了請求,如今又上趕着求親來了。
“不曾婚配,不知仙人可有良媒可說?”郭建亮揣着明白裝糊塗,陪着左慈演戲,也算走明媒正娶的流程。
“我知一少年,乃我小師弟,此子內心純善,朝氣蓬勃,氣宇軒昂,玉樹臨風。雖年僅十五,卻滿腹經綸,才華橫溢,已有鯤鵬展翅之氣魄了。”左慈一派高人氣象,踱着步子來回走在郭府的大堂上,頗有指點江山的架勢。
“哦?竟有如此的少年英傑?”郭建亮連忙給左慈接上話茬子。
“是極,我觀你府大小姐與這少年乃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故此前來說媒,不知郭府主意下如何?”左慈斜睨郭建亮一眼,開口問道。
“小女若能與這等少年英傑喜結連理,乃郭府之榮幸,求之不得,求之不得。”郭建亮躬身說道。
“好好好,這是張家和我師門的定親禮,還請郭府主收下。”于吉笑眯眯的展示禮品。
於是郭建亮收下禮物,又回了一車香料和肉類的禮,而後在張懷林的定親書上籤了字。
“郭府主,不若約定一吉時,定下她們的婚禮,我們是他師門人,可以決定這個。”左慈老懷大暢,捋着鬍鬚說道。
於是一系列流程下來,最後婚禮定在了張角弱冠之年的六月十四。
郭建亮氣壞了,因為事情剛一確定下來,他就看見女兒拉着張角那小子匆匆進了閨房。
“吶,這是給你的。”郭潔以花椒,菖蒲,藿香,薄荷等香料製成一包香囊,又剪下一綹頭髮包了進去。
張角雙手接過那香囊,放進了懷裏。
“我爹真氣人,愣是把婚期拖了幾年,要不然,等我及笄之後我們就可以成親了……”郭潔有點彪悍,紅着臉小聲吐槽着郭建亮。
“額…我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去找夫子修行了…你要隨我去嗎?”張角看着眼前的少女問。
“我爹應該不會讓我去的,他該是想着這幾年能再生個兒子出來。所以在還沒有弟弟妹妹之前,不會讓我遠行的。不行,我們去找他。”少女的心思很是活泛,牽起情郎的手就去了客堂。
郭建亮嚴詞拒絕了郭潔要跟張角出遠門的請求,只能答應郭潔這段時間可以繼續住在張家,並嚴厲警告二人:未婚之前不可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