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夢
柳予侒家一共45平米,一室一廳一衛。
以他的經濟條件自然是買不起的,那怕這間房子遠離市中心並且還是個老小區,也不是租的,準確點講是‘調查局’對犧牲人員家屬的補償。
還有張卡,每個月的體恤金就是他唯一的經濟來源。
原本他也會去周邊的餐館或便利店打工,但加重的病情總會把事情變的一團糟,久而久之就沒人敢用他了。
暮色漸濃,夕暉映着大片火燒雲在遠空翻卷着,隨即最後一抹曙光被城市掩沒,隱約地瞥見很遠的地方矗立着一排赭紅色高牆,天空模糊的月牙愈發明亮。
天像潑了墨一般暗下來了。
柳予侒晚飯隨便糊弄一口,收拾完碗筷后便走進了卧室。
室內。
他呆坐在床上,舉起那柄黑色鑰匙對着頭頂上的燈泡,燈光穿過鑰匙孔,照在他的臉上。
鑰匙並沒有反光,好像能把光線吸進去。
他仔細地觀摩着,這樣老舊樣式除了在考古節目或給兒童的玩具上,已經基本見不到了,更沒有與之配套的鎖。
那這是從哪來的?
別人丟的?自己撿的後來忘了?還是有人故意放在他兜里的?
不,都不是,他的記憶片段並沒有能跟這柄鑰匙重合的點。
柳予侒想不出來,他搖搖頭把漿糊般的頭顱晃了晃,但這一晃好像清醒了些,一絲靈光忽然從腦際中乍現。
他愣住了,忽然想到了什麼。
催眠時做的那個夢裏,手裏似乎就有一柄鑰匙!
但夢是最容易忘,也是在記憶中流逝最快的。現在夢中的具體細節已經記不清了,但鑰匙的大概還有一點印象。
沒錯,柳予侒可以確定,夢裏的東西帶回現實了。
他摸了摸跳動加快的心率,呼吸稍稍加重,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
這可能是他的精神領域天賦,傳聞有一些精神領域強大的人會將重要物件藏在夢裏,等有需要時再拿出來。
但這也只是藏,而不是憑空拿。
如果他可以把夢中的東西拿到現實來......
柳予侒不敢想了,但眼裏的光越來越亮;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深。
等等!他又想到了什麼。
那要是夢見個怪物,能不能把它帶出來?再如果,要是那隻怪物在夢裏把他拍死了,那現實的他會不會死?
“.......”
光漸漸黯淡,嘴角趨於平和。
嗯?那可不可以在夢裏故意受輕傷,醒來后再看身體......
這個想法被掐斷了,這根本做不到,因為他掌控不了夢,夢裏的一切都是隨機的,發生什麼都不稀奇,運氣再背點,恐怕連全屍都留不下來。
至於能操控夢境的道具,雖然沒聽過,哪怕有他也買不起。
操控夢境的人可能會有,但人家憑什麼幫自己,就算幫了誰知道是好壞,萬一給自己囚禁起來當小白鼠怎麼辦?
想到這,柳予侒嘆了口氣,有些無力地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
醫生給的葯還沒吃呢,也走了一天了,吃完葯就休息吧.....他有些不太敢睡了。
但身體還是老實地去廚房倒了杯水,病重要,至於夢是不是那回事還不一定呢!
柳予侒這樣安慰自己。
藥片是純白色,無異味,也不苦跟之前一樣。
之前為了自己的病去了不少醫院,
但開出的藥效果不好,還貴。
他清楚地記得,當時從醫院回家的途中突然發病,等醒來時就出現在醫生的心理諮詢室。
醫生給他開的葯雖然不是正規途徑,但費用低廉不說,吃過葯以後他發病頻率變的極少了。
他至今不知道醫生的名字,一直叫他醫生。
柳予侒拿着杯子咕咚咕咚喝水,咽葯,喝着喝着,忽然下定了什麼決心!
媽的,窩窩囊囊過也是一輩子,還不如抓住一個機遇呢!就是因為這個破病,上學時被同學嘲笑,出去工作也沒人要,要不是有每個月的體恤金補助,自己早死在大街上了!
柳予侒越想越氣,好像過往的無數委屈都爆發了出來,校園發病痙攣在大庭廣眾下出醜的模樣;出去工作發病把菜扔到別人臉上,又被老闆罵的聲音,在這一刻在耳邊轟然響起。
——啪!他重重地把杯子放下,扭過身毅然決然地走進卧室!
漆黑的房間內。
柳予侒緊閉着眼睛,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但不一會呼吸逐漸平穩下來,進入了夢鄉。
“博士,博士!”
柳予侒緩緩掙開了眼睛,開口說:“甄助理,你不要晃了,我有點暈。”
“啊!”甄宛連忙鬆開雙手,“您.....您沒事吧?”
他敲了敲有些混亂的腦袋,隨後坐了起來,“沒事,可能是這兩天太累了,緩一會兒就好了。”
“要不我去跟教授說一聲,您今天就回去休息吧。”甄宛關切地上前搭把手。
“不用,你不是說有重要事與我交談嗎,耽誤了大事可不好。”柳予侒搖了搖頭。
“嗯.....其實倒也沒想的那麼重要.....”甄宛抓抓臉頰。
“咳咳,那是什麼啊?”他虛弱地語氣。
“呃....就是教授想給您安排一位助理。”
“助理?那人什麼來頭?”
“這個真不清楚。”
“好吧。”柳予侒嘆了口氣。
“等等,您沒事?您您您騙我!”甄宛愣了下,隨即顫抖地指着他。
“哈哈哈,”柳予侒一邊笑着,一邊走說,“我這是善意的謊言!”
“博士!”甄宛怒瞪,隨後也跟了上去。
兩人上了輛漆黑的馬車。
“博士,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會讓一位女士擔憂,你太有失紳士風度了!”
“是嗎?那太可惜了。”柳予侒環顧周遭。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當然,話說今天是什麼日子,人還不少哩!”
“楓州的獨立日,每當這個時候這裏的人們都會出門參加他們特有的祭典。”甄宛說,“喂,你果然沒聽過講話對吧!”
“獨立日啊.....那個祭典叫....楓祭是吧?”柳予侒扭過頭看着她。
“嗯,您平日裏一直躲在實驗室,居然還知道這些?”
“哈哈,略有耳聞。”
噼里啪啦的馬蹄聲淹沒在此起彼伏的人群聲中,車夫駕駛的馬車也隨着道路緩緩向前,整個城市在這一刻熱鬧非凡,多了些特有的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