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柳燕日記
柳燕有一本日記，現在她正狠叨叨的在上面寫着什麼。
那是今天，也就是第一次和白玉林約會發生的事情。
總體來說，柳燕其實是比較滿意的，只不過是對於這塊大木頭迴避自己的表白暗示很不爽。
至於什麼不夠體貼，沒發現自己已經很累了之類的事情，柳燕其實不甚在意。
自己喜歡的是個什麼樣的人，柳燕能心裏沒數嗎？
在BJ重逢后，柳燕驚喜之餘，也在找哈爾濱的朋友去了解自己喜歡的這個人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其實很好找不是嗎？就像是那句話“只要你想，你可以通過5個人來認識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
對於柳燕來說，找白玉林並不難，她的好閨蜜們在她不斷的拒絕追求者的時候，就已經打探清楚自己這位閨蜜的秘密了。
然後就是動員人民的力量，女生要找個人，真的很簡單，漂亮的女生更是如此。
特指學生時代。
也就是說，柳燕很早就可以找到白玉林這隻鴿子，無論是和白玉林再續往日情誼也好，責問其為什麼放鴿子也好，都行。
但柳燕沒有這麼做，不是因為女生的自尊心，而是相比於苦求，她更相信緣分。
在少不更事，連愛情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年紀，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小男孩兒用一種十分拙劣的方式闖入了自己的世界裏，那也算是一種緣分。尤其是在日後的接觸中，女孩兒發現這個男孩兒實際上並不是很擅長和陌生人接觸，單單就那天開了口。
當這位男生自顧自的再次離開了自己的世界……也許是有什麼苦衷呢？
搬家、離開這座城市、換地方學習音樂、碰到別的玩伴……可能性實在是太多，有時候柳燕都在想，這個男生是不是生病了？受傷了？甚至是……死了？
不過看到男生有對象這件事還是給給了柳燕不小的打擊，她一直覺得兩個人這種相約在特定的時間一起放風箏這件事已經算是情侶了，而男生卻不這麼認為，好像只把她當成玩伴了。
所以柳燕將一切交給了緣分，她相信是緣分讓這個男生闖入自己的世界裏，讓這個男生離開自己生活的，也應該是所謂緣分。那麼如果這位男生真的是自己的真命天子，那麼緣分一定會將這位男生再次帶回來的。
就像是現在這樣。
柳燕也不是非要等着白玉林，只不過是沒有遇到更好的罷了。白月光不是不可取代，但取代的白月光的怎麼也得是硃砂痣那個等級的吧？
只不過這根木頭到底是明白自己的意思，還是真的沒開竅，柳燕現在也拿不準。她現在只能確定一點，就是白玉林對自己並不是毫無感覺。
其實最近一段時間柳燕真的很累，從事繪畫這個行業，當一名畫家其實是很難的，這個行業太看重門第、師承了，她的老師並不是什麼業內著名大師，所面臨的處境自然也就更加的艱難了。
柳燕主攻的是油畫，這一點給了她一點機會。如果能去到國外著名院校里，去跟隨一名油畫大師的話，再回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可機會怎麼可能平白的砸到你的頭上呢？
柳燕一下子就想起了白玉林這個踩了狗屎的傢伙，莫名其妙的就得到了進入國內一線管弦樂團的機會，而且是坐二望一的交響樂團，還有機會留下來，這簡直是說出去就讓人嫉妒到質壁分離。
不想那個令人生氣的傢伙，
柳燕再在日記里寫這個不解風情的傢伙，至少是今天，她不想在日記里寫這個不夠體貼、不解風情的大傻蛋。
女孩子都主動了，竟然退縮了，真的是令人失望。
但這樣也好，證明白玉林不是隨便一個小姑娘就給哄走了的，就是柳燕到現在都不知道白玉林上大學那個時候處的對象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是為什麼分手。
搞不懂的事情就不去管了，而且都過去的事情了，看白玉林的樣子，他早就從這段感情里走出來了，那柳燕就認為自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畫展的事情也很煩，柳燕一直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的話語權太少了，上海那次畫展就不是很稱心如意，無論是陳設、配樂還是……反正除了自己的那些畫作之外，就沒什麼滿意的。
等到了現在，還是換湯不換藥。
今年是柳燕最後的機會了，她沒有時間來處理那麼多的瑣事，諸多壓力加在身上，總讓她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覺。
幸好遇到了白玉林，有的時候愛情這東西，也算是一味靈丹妙藥了，其中自有一番美妙滋味，能撫慰心靈。
其實柳燕沒有告訴白玉林，她現在已經對家裏宣稱自己有男朋友了，是一位拉小提琴的大帥哥，在國家大局管弦樂團工作，以此來抵擋來自於家裏的相親壓力。
在白玉林不知道的時候，柳燕的父母都已經悄悄的去看過他了，在還未確立戀愛關係的時候，就已經過了第一關了。
想着白玉林寫在“願望清單”上的願望。
“個人獨奏會？真是瘋狂的願望啊。”柳燕頗為感慨。
個人獨奏會這種東西，只要有錢，在哪都能辦。就像是如果柳燕有錢，她可以在BJ各大景點組地方辦畫展。但是賣不出去畫，又有什麼用呢？
現在柳燕是在國內有一定的名氣，但這種名氣並非根植於畫作之上，她缺少那種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她的作品，作為一名畫家，沒有作品是致命的。那如同浮雲一般的所謂名氣，終究是有一天要飄向遠方，不能作為立足之地。
不像是白玉林他們這幫搞音樂的，做為演奏家不需要什麼所謂靈感，只需要將自己的技藝打磨得足夠優秀就可以了，技藝高超就足夠混得很好。畫畫技藝高超，但是沒有靈感，那也不叫畫家啊。
柳燕其實感覺自己目前的一些畫作還是很不錯的，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思想，相對完美的表達進去了。但是藝術這種東西吧，每個人的解讀都不一樣，柳燕自認為表達出來了自己的意思，但未必是觀賞者所認可的。
就像是魯迅文章，已經被解讀出各種各樣的版本，恨不得每個字都有其獨特的含義，但那真的是魯迅想要表達的嗎？
有人買賬的畫作才是畫作，否則就是無用的廢紙。
關鍵吧，現代藝術有的時候更看宣傳和名氣，有些畫價值連城，但實際上卻沒有一丁點藝術內涵。更多的，是講故事以及故事背後的內涵，和畫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想這些了，這些事情無論真假，都改變不了柳燕自身賣不出去畫的這個窘境。
柳燕講日記本合上，很多事情她都只能是想想，根本不敢寫下來。
和柳燕一樣，白玉林其實也有寫日記，但是白玉林的日記可不是為了發泄情緒存在的，更多的是想要記錄一些不想忘記的事情而存在的。
與其說是日記，更不如說是一個類似於備忘錄的筆記本。
不過嘛，日記這種東西，是給自己看的不是？怎麼寫都合理。
白玉林是不知道和自己逛了一天國家博物館的柳燕有多少煩心事，在他的視角里柳燕一直都是一副很開心，沒有多少煩心事的樣子。
就像是柳燕不知道白玉林現在有多少煩心事一樣，不知道這個看上去有點沉默的大男孩兒實際上對於自己的未來一直處於迷茫的狀態。
白玉林的日記里曾經寫下了很多的事情，但有很多都被白玉林撕掉了，那都是一些不需要回憶的往事，比如說他的初戀。
現在白玉林這本日記里，寫下的都是來BJ后的事情，基本上都適合音樂有關。
經歷了大學畢業后那段失敗的應聘經歷后，白玉林就很少有在自己的日記里寫與音樂無關的事情。就算是寫了，也全是和家庭相關。
現在，白玉林終於是可以在自己的日記里，久違的寫上一些和音樂、家庭無關的事情。
關於柳燕。
其實本來這日記里應該還有一個專屬的板塊屬於白玉林心中永遠的白月光——溫馨的，可是在白玉林來到小城鎮的交響樂隊后，認為自己的未來已經是一片灰暗。
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保障，怎麼去承擔溫馨的未來？
白玉林本來是在寫關於柳燕的事情，約會也好，願望清單也好……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溫馨。
無法承擔溫馨的未來，他怎麼敢去招惹其他女孩子！難道來到BJ之後，借調在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就讓白玉林有魄力去承諾柳燕以未來了嗎？
難道要勸柳燕不要爭取去歐洲了，直接跟他回鄉村？
別開玩笑了！
白玉林一下子就失去了寫日記的興緻，愛情本來應該是不顧一切的、盲目的、奮不顧身的、衝動的、感動的、不理智的……
可白玉林不是小孩子了啊！他做不到在無法承諾對方未來的情況下，去確定這種相約一生的關係。
可能有些古板，但白玉林堅持戀愛的最終目的是結婚，而婚姻就應該是愛情的延續。
所以，白玉林不認可任何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他自然不會管別人的閑事，只是對於他自己的要求是這樣而已。
至於說初戀……嘛，青春期的傷口誰沒有啊。
此刻，白玉林特別有那種想要傾訴的慾望。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就是想找人聊天。
可是……
這個時候，白玉林終於發現了自己是孤獨的。
這其實是原本他並不在意的事情，有小提琴在，有時間去練琴多有意思，和人交際真的是很無聊的事情。
現在呢？
溫馨……和人家聊自己喜歡上另外一個女孩子了？
在BJ認識的人就算了，沒有熟到那種程度。
其他的一些人，要麼是都沒了聯繫，要麼是已經逐漸疏遠……
汪海澄？
其實白玉林和汪海澄在這方面沒什麼共同語言，雖然兩個人都有一段失敗的戀愛經歷，對待感情同樣單純且執着，但汪海澄現在已經懷有一顆懷疑的心，和白玉林仍然相信愛情是不同的。
至於說寢室那幫人和盛毅文，他們的確是可以聊的人，但白玉林並不想在這種心情糟糕的情況下被他們嘲笑……儘管那很有效。
難道和家裏聊嗎？
或者是魏琳？
可算了吧，就沒這麼離譜的。
白玉林嘆了口氣，決定去睡一覺，一覺醒來，就都不是問題了。
未來的事情就要交給未來，那一切皆未可知的未來，一切皆有可能的未來。
也許就在未來的這一年裏，白玉林留在了BJ呢？
也許就在這未來的一年裏，白玉林也得到去歐洲的機會了呢？
這並非不可能，在夢裏，什麼都可能發生，而有的時候，現實往往比夢境還要扯淡。
也就是這樣的一個夜晚，還有一個人也在寫日記。
有人說，生活就是無數個不定項選擇題組成的，有的時候選項只有一項，有的時候選項有無窮多個。
對於這個人而言，那無數道選擇題從來都不是疑問，而是設問，答案就擺在題幹上。
無需疑惑，無需彷徨。
所以，她不遺憾沒有和白玉林突破曖昧的界限，也不遺憾拒絕國外的邀約。
溫馨，向來是有着非常明確的目標的，她不會為了任何事情停留，沿途的風景或許會讓她留戀，過往的美好也許會讓她懷念，但留戀也罷，懷念也好。
都只是曾經罷了。
溫馨的日記里，大多是對於過往的回憶與懷念，那裏記載着她所有的脆弱。
比如今天，溫馨就在日記里寫下了她和白玉林的曾經。
這代表着，溫馨主動放棄曾經的約定。
“30歲，你未嫁，我未娶，我們就搭夥過日子吧。”
柳燕今天日記的最後一句話——“唯有愛情，會讓我有活着的實感。”
白玉林今天日記的最後一句話——“我不要成為他人生活中的負擔。”
溫馨今天日記的最後一句話——“致我曾經心愛的大男孩，白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