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吾名安慶

劉澈一言不發的跟着，四處張望着高級餐廳的環境，古樸的木門泛着香味，腳邊雲霧繚繞，各種水晶散發著別緻的華彩，幾個似鼎的小香器升起絲縷白煙，香味沁人。

繞過大廳，一道玉柱出現在眼前，四周圍成一圈，一幅劉澈看見一幅水墨古畫，水、天、樹、石渾然天成，就像從天空便覽青山綠水，峰巒綿延起伏，江河浩渺，曲徑通幽，屋舍儼然，大有種只此青綠，神來之筆。

劉澈環視一圈，卻在右下角看見一排掉價的字。

王希孟作，劉思誠仿，《千里江山圖》

劉澈滿臉黑線，不過也有一絲從心的驕傲，畢竟是老爺子的作品。

何泗人間迷糊一瞬，隨即驚訝的點頭，“對啊！劉先生是小澈的爺爺，我都忘了這事了！”

這話聽進了服務員耳里，他眼前一亮，對這位潛在客戶有了更多的諂媚。

張燈結綵輕輕舉起手，注入一絲靈力，整幅畫發射出奪目的光彩照射在玉柱上，剎那間，一座座虛擬的山峰出現在玉柱里，變得立體。

劉澈目瞪口呆的豎起大拇指，隨即耐人尋味的看了眼脖頸掛着的玉佩，同樣有着一幅縮小版的千里江山。

“繼續走吧！”

後院的面積遠比想像的大，服務員走在前方，路過了許多空着的房間，將幾人安置在最里處。

幾人剛落座，隔壁一陣蒼老不押韻的奇怪歌聲悠然傳來，“楓禾青葉躲煙雨喲～一蓑安逸秀後生咯～～”

何泗人間眉頭微皺，起身向外看去，“奇怪，講道理聲音是傳不進來的啊？”

他眉頭越皺越緊，抓了抓頭髮，四處張望后，發現還是想不通，乾脆就坐下大口喝茶。

“真是一條德牧。”張燈結綵端莊的坐起身，瞥一眼何泗人間，掐出一個手訣，伴着靈能去追溯聲音的來源。

“ψ(*｀ー′)ψ”何泗人間齜牙咧嘴的放下茶杯，不服輸的外放出靈能。

奇怪的勝負欲，劉澈心裏感嘆，並不打算去追溯，主要還是他自己的靈能太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不過對方似乎並不像兄妹倆發現，沒有留下痕迹。

不一會兒，幾個服務員推着食材器具，領着個虯髯大漢進屋，他滿臉橫肉、身形壯碩，目光溫和的看着房間裏幾人。

大漢掃視一周，只在劉澈身上停留了許久。

隨後從口袋裏掏出紫手套戴上，勉起袖口，幽幽開口，“小友，還請退去。”

劉澈好奇的兩手撐着，隨後反應過來，眼神中充滿不解。

“玉照請仙宮，講究一個緣，你不是那個仙，還請退去。”

劉澈有些委屈的起身點點頭，不過還是爽朗一笑，“既然沒有那個緣，那我就先走啦！多有叨擾。”

劉澈起身揮手向兄妹倆：“下次我請客，畢竟我沒有緣分，就先走啦！”

張燈結綵想要跟上，卻見那個大漢目光幽然的看着她，“請了仙，仙來了，人卻走了？”

少女腳步一頓，滿是歉意的看劉澈一眼，無奈落座。

“兩位，請稍作等待…”大漢兩手托起，三道食材憑空飛起，隨後生疏的揮舞起飛刀，看的兩人眼花繚亂。

“老爸！”一道挺立的身影緩緩走進視野，張燈結綵不可思議的呼喊出聲。

張萬立輕輕撫摸女孩的腦袋，輕柔的開口：“嗯，小彩坐下，不要打擾胡大師。”

張燈結綵會意，手指放在嘴前做出一個“噓”的動作。

“張先生請落座，這第一道菜，藕斷絲連！”

一盤精美擺放的白片不規則的疊在一起，藕片被切的片長薄技，若隱若現的藕絲又將每一片連在一起。

“張先生，一切都是運，祂是無法理解的存在，但緣分很好理解，接觸了運，必然破不了緣。”

仔細的取下手套，他隱晦的朝着劉澈離開的地方瞧上一眼，“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張萬立獃獃的看着藕片，一道強勁的靈力衝擊從他的眼中激射出，攻向連着藕片的藕絲。

結果出乎意料，就算藕片和底盤完全摧毀，那些絲線依舊盤曲錯亂的留在原處。

胡先生也不生氣，而是輕輕一揮，第二道菜上桌。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塗香果烤鷺鳥…爭渡，一場全空，還丟了性命。”

張萬立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隨後是不舍、憤恨、無奈。

是嗎？長生天，你為何把想活着的人逼向死亡，還要勸解欲圖終了的人好好活着呢？

我們都是您的孩子，你就這麼狠心，看着孩子們半死不活的苟延殘喘嗎？

他隱蔽的用靈力蒸乾眼淚，顫抖的拿起筷子，不知如何下手…

劉澈剛離開，那道聲音再次回蕩在他的耳邊，十分難聽。

劉澈無奈的擺着手，還在因剛才的事迷糊，聽着聲音，就決定去找找看。

順着聲音走上一條偏僻的小徑，一步一步的跨過腳邊的植物，看到了在煙霧瀰漫中的院落。

“有人嗎？”劉澈顫顫巍巍的問道，“請問，需要我幫忙嗎？”

“需要！進來！”院落里傳來一道粗獷的聲音，劉澈拍拍胸口深吸一口氣，一步跨過，終於見到了院落的模樣。

整個院落破敗不堪，石檣一面坍塌，一面也掛着幾塊搖搖欲墜的磚瓦，大門倒在一邊，屋檐掛着一塊破爛的木牌，上面寫着“安衣求天”四個鮮紅的大字。

劉澈搖搖頭，俯身輕輕扣了下還掛在門上的鐵環，大聲說道：“前輩！我進來了，多有叨擾！”

隨後才跨過門檻，院落中更加破敗不堪，似乎沒有人住，正前方的廟裏，一個沒有頭的石像側躺在上面。

“快點啊！來了沒啊！”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思考的劉澈，劉澈苦笑着走向傳來聲音的房間。

推開半掩着的門，劉澈試探性的問道：“前輩？”

突然，一隻手點了下劉澈的肚子，劉澈驚疑的向下望去，就看見個拿着酒瓶的小矮子。

“小子，蹲下來！”小矮個扭頭悶一大口，喝完后還倒過酒瓶想要再倒出一點，見確實榨乾后，輕輕用力，酒瓶碎成片掉落一地。

劉澈聽話蹲下。

“我叫安上人，你叫什麼名字？”安上人打個酒嗝，一隻手搭在他肩上，眼中滿是複雜。

“安前輩好，小輩叫劉澈。”劉澈好奇，安上人給他的感覺很微妙，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厭惡，同時也有着一股很親近感覺。

“好孩子！謝謝你…”安上人激動的握住劉澈的雙手，說著竟向跪下，劉澈趕忙使勁穩住安上人。

“安前輩，我們似乎第一次見面吧，您這不是折煞晚輩嗎？”

劉澈不明所以，他的確不認識安上人，但不排除原身認識的情況。

“沒事，神…劉澈，我問你個問題，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如何？”安上人也想的明白，劉澈是無意識的救了他，所以他選擇了以一個長輩的身份面對眼前的白髮小男孩。

“為啥都喜歡問我問題呢？”劉澈心中吐槽，微笑着將安上人扶到床上，“請問。”

“好！如果…你和你的好友，面對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敵人，你會怎麼做？”

劉澈微微一愣，然後咬住嘴唇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輕輕頷首后，沒有猶豫的給出答案，“我會和我的朋友一起活下去！再不濟，犧牲我一個人就行了。”

安上人看着劉澈炯炯有神的雙眼，終究是沒有經歷過絕望的孩子嗎？

“為什麼？”安慶想聽聽，天真無邪的孩子會如何解釋。

“為什麼嗎？大概是，我想以自己的方式過完此生吧！曾經我為了我在乎的人活着，既然有機會，現在，我更願意為了在乎我的人活着。”劉澈笑着回憶着，眼淚從眼角劃過。

“看來，你還是個孩子……”

“哈哈，大概是我經歷的痛苦還不夠吧，安前輩就當是玩笑話吧！”

劉澈偷偷吞掉滑落的淚水，嘴角勾勒出一個微笑。

劉澈笑着哭的樣子，深深的印刻在安慶的心裏。

安慶消了酒勁，靜默的看着劉澈摸乾眼淚后的抽泣，就靜靜的看着，“我不一樣，我逃了。我害怕的逃了。”一滴滴雨水從灰暗的天空中落下，狂風咆哮着摧殘着破敗不堪的小屋。

“風雨傳來苦澀，是你們在後悔嗎？”安慶抬起頭來，看着肆虐的暴風雨呢喃到。

風雨好像有感，傳來一道雷霆表示着祂的態度。

“人如流水從旖旎生命逝去，我若山泉從扭曲死亡里湧出。阿難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跡，慢了揮脫軌，快了會變道…說得真好！”

他早已老淚縱橫，從鬼門關走過第二次后，似乎沒有什麼能再影響他，沒想到眼前少年的一番話能讓他

“世界留給我們的不多，晨曦的光，夜空的月，同行的人。不可辜負，我得繼續或者，似乎我的不可辜負，都不想在那個世界見到我呢！”安慶凝望着天空，聲音不大，只有劉澈與風聽見了。

下一刻，烏雲不再，太陽又一次放出晴朗。

“小傢伙，謝謝！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說感謝。”安慶伸出雙指抬手一揮，整片天空傳來空氣壓縮的聲響，周圍一切事物破碎又重組，煥然如新。

“劉澈，吾名，安慶，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