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聖人賜婚,不了了之

第2章 聖人賜婚,不了了之

雨還在下,甲胄本就有自己一半重,加之被雨水浸濕,毫不留情的蠶食着木蘭體力。

兩天兩夜酣暢的殺伐,儘管已經體力不支,但在這種極端環境下,應該是越戰越興奮。

在知道這生人是未為時,木蘭便就扔掉了弓箭。

兵器關繫着一位戰士的生命,會扔掉兵器的將士,要麼是已經徹底不敢反抗了,要麼便是認為已經沒有危險了。

此刻的木蘭多想拔起那柄插入地面的長劍,說一句:“收兵回營。”

但看到未為,她便使不上勁來。

甚至迫不及待就地躺下,馬上睡上一覺。

就像是一個遭遇危難的孩子,看到了父母突然現身那般,她是如此的信任眼前的未為。

未為上前兩步,想用雨傘替木蘭擋雨。

卻不成想木蘭突兀地身形一軟,直接倒在了未為懷裏。

雨水混着汗水,再摻着血水的氣味一定不好聞。

所以在木蘭剛剛倒進未為懷裏時,二人的身體便就瞬間化作光影,消失在了子午道戰場。

光影似真似假,像是穿進了世界縫隙當中,玄妙異常。

眨眼間,兩位已經不知去到了哪裏。

“瞬移!此子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道門聖人,老子!?”“動念間往來天地,抬腳間挪移萬里,風不可亂其形,山不可阻其行,以天地為踏而逾其距,此為無阻之境。”

副將莫名興奮起來。

先前未為剛出現的時候,只是瞬移了不到百丈而已。

而現在,眨眼間方圓十里已經感覺不到二人任何氣息,同為修行者的她,肯定了未為的修行境界,已經達到了傳說中的聖境——無阻。

“將軍誤會了,縱使我家主人修為通天徹地,也要稱老子前輩一聲師父,你我不過通玄境,蟲蟻之輩,就不要妄自議論了,快些集結你的下屬,我等護送你們回營。”

青雲語氣柔和溫婉,言辭卻有菲薄之意。

“哼,真是個好奴才。”

副將鄙夷地憋了一眼青雲,然後召集殘軍回營。

梁國,廣漢郡

夜已入深。

軍營內除了巡邏的哨兵,就只有主將的屋子還亮着光。

未為盤坐於條案前,藉著燭光在絹帛上細細描繪。

另一邊,昏睡一天一夜的木蘭將軍終於蘇醒。

掀掉被褥卻見自己的衣服都被換了,更可怕的是,自己主賬內,竟然還有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

悄悄地將一雙修長的美足從床榻上放下,再不慌不忙地整理衣物。

卸掉戰甲之後,傳說中的戰地殺神再無半分戰將風采。

前兩日的鏖戰,戰場上血肉橫飛,木蘭那雙銳利有神的美眸此刻也染着血色。

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和尋常女子一般嬌嫩的身材,在修為枯竭后,就連穿衣都有些力不從心。

“醒了,睡了一天一夜,感覺怎麼樣。”

桌案前,未為放下聿筆,衝著木蘭欣慰一笑。

木蘭面若寒霜,一副不太友好的臉色,沒有理會未為。

就那麼矗立在床榻前,將目光冷冷瞥向其他方向。

然後用手緊緊披在身上的衣領,示意未為自己是女兒身,這裏是她的房間。

是想讓未為趕緊離開。

畢竟是師兄,不好把事情做絕了。

若是喚作平時,誰敢闖進她的屋子,她一定拔劍就砍。

“你這丫頭倒是機靈,

連續戰鬥兩天兩夜,全身上下竟然一點傷都沒有,快過來,師兄替你把把脈。”

未為將木蘭的動作看在眼裏,卻並沒有介意。

“無恥。”

木蘭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有被冒犯到。

轉身衝到床榻旁邊的劍台前,想拔劍將此子砍了。

在木蘭昏睡之時貿然出現在她的房間就算了,竟還恬不知恥的說木蘭全身上下一點傷都沒有。

這不就是在告訴木蘭,未為在她昏睡的時候偷偷把她看了個光嘛。

但劍台上空空如也,放眼望去整個房間裏,也沒有看到配劍的存在。

一時間木蘭甚至想不起來了自己把隨身的配劍放到何處。

“你的弓箭還在子午道的戰場上呢,送你回來的時候,我見它滿身污血,便就沒給你帶回來。”

“你若是不願捨棄,師兄幫你取回可好?”

木蘭心中在想什麼,未為是一清二楚。

聽到未為如此說,木蘭滿肚子怨氣實在是無處可泄,無奈的坐回了床榻上。

但是未為並未打算就此作罷,面對一個對自己有任何不利之念的人,必須要先磨滅她的能力,再化解其邪念。

這是恩師老子親授的處世為人的方法,子曰:“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轉而未為隨手一揮。

這一揮,將遠在二十里開外的子午道戰場遺迹中,木蘭遺棄的那張躬連同幾隻箭瞬間挪移到了木蘭身前。

面對突然憑空閃現的弓箭,木蘭猛地抬手一揮,將懸浮在自己面前弓箭打落到地上,然後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狠狠瞪着未為。

未為見狀,再一揮手。

這一揮,將木蘭插在子午道的配劍攜來。

“嗡……”

寶劍瞬間閃現,從時空縫隙穿梭而來,強大的力場驚起一道刺耳的劍鳴聲。

這聲音如有殺意,生生將久經沙場的木蘭嚇得應聲而坐。

木蘭會被自己的配劍嚇到,多少是因為未為的態度有了轉變。

桌案前的未為,依舊是面露友善,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讓木蘭感覺到他態度有所轉變的,便是這配劍方才發出的那道稍縱即逝的殺意了。

“師兄。”木蘭驚恐而又柔弱的喊了一聲。

但那柄劍依舊是紋絲不動的懸停在木蘭面前,像是隨時都會破空而出,刺向木蘭。

“我道門一向以理為尊,但道門畢竟是雄踞三教之首的道門,作為道門弟子,也該要懂些禮數的。”

看到木蘭害怕了,未為這才道明木蘭所犯知錯。

“木蘭見過師兄。”

右手掌心貼胸,彎腰俯首,一番大禮行完,木蘭將沉重的眼皮一閉一睜,繼續道:“師兄駕臨蜀地,所謂何事?”

她很清楚,眼前的未為雖然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同門,親如手足,甚至二人還曾有過婚約。

未為的品性,木蘭是最清楚不過的。

這種人看似修為通天,甚至已經超凡入聖,但他做任何事,都是在為自己做打算。

無利不起早,這句話完全就是在形容未為的。

一見面就送了木蘭五千士卒,那必然是要木蘭付出代價的。

“我與師妹上次相見時,還是在終南山的雲頂峰上為師父祝壽,算來你我已有兩年未曾相見。”

“記得小時候,師妹是最了解我的人,每當我要做任何事,不需要跟你說,你全都瞭然。”

“我想要偷偷下山,你會替我去把看守山的師兄們支開,我想要在比外界靈氣濃郁百倍的仙樓修鍊,你會自願替我守門,我獨佔仙樓一天,你就守一天,我獨佔仙樓一個月,你就守一個月。”

“同門師兄弟想把我趕走,你常常會以命相搏。”

“我想要……”

未為正一本正經的講述着他與木蘭小時候在道門修行的經歷,話沒說完就被木蘭打斷。

“是啊!木蘭六歲時,家父戰死沙場,關漢郡連年旱災,莊稼長不出來,爺爺為了讓我吃飽飯,差點把自己餓死,還好師父他老人家雲遊到此,將我帶進了道門。”

“但他卻並沒有要收我做弟子,沒有弟子名分,我在道門就常常被同門欺負,那個時候還是師兄護着我呢!”

“師父他老人家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甚至連木蘭這個道號,也是師兄替我取的。”

“師兄天資過人,實力超群,你把我的名字寫在了師父弟子名冊當中,從那時起,道門所有人都以同門待我,沒有一個人再敢欺負我。”

“十六歲那年,師父見你我二人自小青梅竹馬,便要將我許配給你,那是他唯一一次提到我的名字,婚期定在兩年後。”

“兩年後,婚期到了,我卻並沒有等來婚禮,等來的,卻是夏國王后親自為你挑選的美人。”

“從那時起,每逢初一,你的庭院就會多一個美人,諸位師兄師弟各個都對你羨慕不已。”

“聖人親口許下的婚約,就如此不了了之了,沒有一個人再提過婚約。”

“後來我才得知,想要成為道門弟子很簡單,只需要將自己的名字寫在師父的弟子名冊上就行。”

“很多師兄師姐都與我一樣,沒有和師父說過話,但在他們正式成為道門弟子后,師父都會親自問他們,你將來想做什麼。”

“有人想當謀士,師父點頭;有人想做一個與世無爭的修士,師父點頭,有人想當盜匪,師父也點頭。”

“最後這些人都如願以償,出山後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說到這裏,木蘭見未為神情一成不變,就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道門所有弟子,都至少和師父說過一句話,而我之所以沒有這份機緣,全靠師兄替我記名。”

“二十歲,梁王大點兵,父親戰亡,爺爺無兒,木蘭無兄,官差要讓爺爺充軍,木蘭便只好穿上戎裝,騎上戰馬,替爺從軍,從此,離別了道門。”

“所以,師兄到訪,贈我五千士卒,可是自知有愧於我。”

說這麼多,木蘭就是想告訴未為,他虧欠自己很多很多,再想利用她,不可能了。

被質問的未為搖了搖頭,解釋道:“你錯了,所謂的記名就能做道門弟子,不是你想的那樣。”

“師父常常以不言而傳教,他能教你的,只能是你想學的,你從來都沒有請教過他,他又如何教你,你上道門的初衷,也只是為了吃上一口飽飯。”

“就算他親自問你,你將來想做什麼,你一定會說想永遠跟在我身邊,想要嫁給我。所以師父給你我二人立了婚約。”

“時候不早了,師妹早點早點休息吧,明天我會告訴你,我來蜀地所為何事。”

未為起身離開,那張描繪好的絹帛還留在桌案上。

木蘭這才看清楚,原來未為所繪乃是一份完完整整的巴蜀堪輿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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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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