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惡魔的眼淚(十五):不是信徒是賭徒
雲程不敢去想,這個想法太危險了,他緩緩地躺下來,重新閉上了眼睛。
風險太高了,他不能冒着這麼高的風險去嘗試。
「我這麼年輕就飽受煎熬。」雲程小聲說了句。
桑余好像聽到了,但他沒做聲。
雲程醒來的時候,外面又開始下雨。他有些奇怪,無臉鬼被他們殺了之後,工廠里已經很久沒下過雨了。
照例是魚湯,桑余蹲在鍋邊煮湯,原本這湯的味道也算不錯,只不過作為保命的食物,雲程實在吃厭了。
他走到桑余身旁,幫他添了兩根柴:「這魚湯我已經吃夠了,真想回家吃飯。」
桑余望着抖動的火苗,輕聲回答:「一會就回去。」
「什麼?」雲程沒明白他的意思。
「沒什麼,你過來一下。」桑余起身離開鍋邊,雲程跟着他走到一旁。
桑余掏出一張折的整整齊齊的紙遞給雲程:「走投無路的時候打開它。」
雲程心裏一沉,當即被嚇住了,桑余嚴肅的神情讓他忍不住追問,可無論他怎麼追問,桑余依舊像以前那樣一個字也不透露。
雲程想罵人,都怪自己當時瞎了眼,不然現在怎麼會受這種罪。
太折磨了,擔心受怕的感覺真的讓他心累。
他接過那張紙看了看:「這不是地圖嗎?」
桑余遞給他的是這場遊戲的地圖,雲程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小心地收好。
「湯好了,都來吃飯吧!」桑余招呼大家。
幾人如往常一樣喝着魚湯,前幾天喝湯時他們還會燃起些興緻閑聊幾句,隨着時間的推移,每個人都麻木不堪,悶聲喝着屬於自己的湯。
桑余小口喝着湯,今天的湯稍有些苦味,不過並不明顯。
雲程沒有加入他們,他站在原地望着桑余,眸中儘是恐懼。
雲程在每局遊戲裏都很敏銳,他會想到很多事情,很多細節,而這一次,他卻切切實實感覺到恐懼。
桑余說他和無臉鬼做了交易。
桑余說一會兒就回家。
老胡找不到鑰匙的位置離桑余的出生點也很近。
雲程覺得自己是瘋了,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大清早的胡思亂想。
每個人都在喝湯,桑余也一樣在喝,雲程走過去盛了一勺,桑余望着他,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測。中文網
老胡靠在牆角喝湯,隨後他的嘴角開始冒血,黑色的血從他的鼻孔中流了出來,僅僅掙扎了兩下,他就倒在地上,了無聲息。
緊接着,所有人接二連三地倒下來,還沒等說出些什麼,已經魂歸西天。
雲程手裏的那勺湯僵持在半空,勺子猛然間掉下來,湯灑下地上,翻湧着白色的泡沫。
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同伴們臉色鐵青,嘴唇青紫,瞳孔放大,口吐白沫。
「你瘋了吧桑余!你做了什麼!」雲程伸手去觸碰毫無氣息的桑余,隱約記得幾秒前自己還聽到他最後說了句話「中毒的樣子好醜」。
殺死審判者,人人都是審判者,所以桑余殺了所有人。
可這命題是相悖的,向死而生,系統到底會如何判定,誰也不清楚。
死亡本就意味着遊戲失敗。用死亡來滿足獲勝條件,系統會判定他們成功過關嗎?
桑余在賭,賭一個他不敢賭的勝局。
雲程在屍體周圍徘徊,他望着鍋里翻滾的湯,打開了桑余遞給他的紙。
那張紙是桑余的那份地圖,地圖上,橋邊的鑰匙標記點處寫着一行剛勁有力的字:「這把鑰匙在我身上。」
雲程在死人身上瘋狂掏鑰匙,阿揚身上有一把,賀謹言有一把,他自己手裏有一把……
他摸了摸桑余的內側衣袋,裏面有兩塊磁扣,一塊是成品庫拿到的,一塊是開局在橋邊拿到的。
最後一把鑰匙其實是最先找到的,只不過一直被桑余藏在身上。
握着五把鑰匙,雲程的手在顫抖,他起身朝大門的方向望去,低頭看了眼那鍋煮沸的湯。
雨下的很大,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沾濕了他的臉頰,順着臉頰滑落,流進他嘴裏,又苦又澀。
五個磁扣全部***了大門,大門應聲打開,門外是空曠的,通往無邊無際的遠方。
雲程轉身回頭看,黑沉沉的天,死氣沉沉的路。
【玩家雲程,恭喜您獲得遊戲勝利,恭喜您達成成就:大門逃生】
【本局遊戲人數:7人,存活人數:6人】
【很抱歉,由於我們的失誤,導致一位玩家的幼女被傳輸進遊戲當中,目前嬰兒的生命體征平穩,本場遊戲中的任何傷害和獎勵都不會對她疊加,嬰兒已被視為訪客,不計入玩家總數,再次為我們的失誤表示抱歉!】
雲程站在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他低頭髮現自己掉的那隻耳機就躺在腳下。
桑余站在離他不遠處,手裏拎的菜扔到一旁,蹲在地上乾嘔:「這毒藥——讓人噁心!」
轉頭一看雲程要殺人一樣的表情,桑余慌忙解釋:「無臉鬼讓我模仿他的方式做一個局,做局成功我才能存活,所以我是被迫這麼做的!」
桑余借鑒了無臉鬼做局的精髓:宏觀把控,出人意料,探查人心。
「你查了哪門子的人心?你是純純嚇唬我!」雲程已經不想再跟他爭辯了。
「但是系統判定我完美演繹。」桑余說。
【玩家桑余,恭喜您以信徒身份獲得遊戲勝利,您已獲得成就:向死而生】
不得不說,他是真的敢賭,遊戲說殺死審判者就能獲勝,他就一鍋湯毒死了一群人。
「我沒有徵求其他人的意見,直接宣判了他們的命運,正好和無臉鬼的要求相對應,而且還能滿足勝利條件,幫助他們取勝,一舉兩得。」桑余解釋。
他剝奪了所有人的選擇權,唯獨將例外留給了雲程。
桑余無懼生死,但云程凌駕於他的生死之上。
一路走來,保護雲程已經不知不覺中演變成了他心底的執念,即便要賭,他也不會讓雲程冒險。
信念蠶食殆盡,執念雖死不滅。
雲程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有些陌生,他的印象里桑余是冷靜的,嚴謹的,一切事情都要反覆籌劃后再去做。
而雲程並未意識到他的瘋狂,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桑余像個賭徒,一念即生,一念赴死。
桑余把手裏的菜扔給雲程拎,兩人朝家走,他長舒了一口氣,語氣倒還挺輕鬆:「嚇到你了嗎?小雲程~」
雲程幽幽地看着他,不做聲,繼續往前走。
「如果你知道Z城,認識五年前的那群人,那麼你就會知道,我是裏面很正常的一個。」
「當然了,蕭澤珅更正常,他天賦異稟,在專業領域不是我能比的上的。」
「要是論起瘋來,誰也比不過林微月。」
「別扯了,怎麼可能,微月姐人那麼好。」雲程覺得桑余在胡說。
「那是你不了解她,她……」
話說到一半,手機忽然響了,桑餘一看,上面顯示的正是林微月。
「桑余,你家被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