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不是你
第八百三十三章不是你
門就是在這時候被“砰”地一聲從外面用力推開的。
裹挾着窗外的蕭瑟寒意，連同一陣急促的呼吸。
費一凡抬頭，來不及收起眼底的情緒，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眼花了。
夏七月站在門口，氣喘吁吁，臉色微紅，一雙急切的眼裏，恍惚有着和夢裏一樣的深情。
兩人對視着，像一場沉默又無聲的夢境。
慢慢地，夏七月的眼圈紅了。
她都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知道眼前這個男人過去四年等的是她，知道他過去二十年等的那個人，依然是她！
要不是最後餘聲捨命跳上他們的飛機，蠻橫地將她按住，紅着眼睛告訴她費少已經等了她二十年，等到差點命都沒了，她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一切……
小時候隨手編織的一個草戒指，早已被她掩埋在時光的記憶里，沒想到卻是被人收了二十年……
原來從那麼早開始，她就被人珍惜着……她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紅着眼睛慢慢走近床邊。
渾身的寒氣，讓費一凡不禁輕輕一顫。
她蹲下身來，微涼的手心覆上他的手背。
“費少，我回來了，對不起，讓你等了太久。”
短短几個字，竟是讓掌心下瘦削的大手輕輕顫了顫。
夏七月知道，這幾個字他等了太久，太久。
是她太遲鈍，到現在才知道這一切，到現在才能回到他身邊。
一時心潮澎湃和滿心的歉意交織，讓她忽略了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裂痕。
“以後不會讓你等我，再也不會，這次，換我來守着你，好嗎？”
沒有人知道，她作出這句承諾需要多大的勇氣，更沒有人知道，在她經歷了這許多后選擇再去愛一個人，有多難。
可是她的決心，卻沒能換來預想中的結果。
眼前瘦削蒼白的男人定定望着她，有瞬間的失神。
失神，震驚，驚疑不定，到最後的一抹嘲弄。
這眼神……她太熟悉了，夏七月心一沉，待再要說話，掌心下的大手輕輕用力，竟是就這麼不着痕迹地抽了出來。
費一凡勾着唇看她，像極了從前那副乖張又玩世不恭的模樣，嘴角那抹笑帶着熟悉的戲謔，病後將將醒來后的微啞聲線，更是將這抹戲謔發揮到了極致。
“醜八怪，幾年不見，你該不會愛上本少爺了吧？難道你這幾年都在對本少爺單相思？”
單相思？
怎麼會這樣？明明他等了她那麼多年，怎麼會是單相思？
夏七月震驚地看着他。
“可是餘聲說……”
“餘聲知道什麼？”男人臉色忽然變得異常冷厲，“一個僕人而已，他還能知道本少爺到底在想什麼？”
“……”
忽地，夏七月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一幕轉變的太過突然，讓她猝不及防。
她以為費一凡會是和她一樣的心境的，就算不像她一樣失態，至少不應該如此冷漠。
難道……真的是餘聲弄錯了。
費一凡等的人，從始至終根本不是她……
夏七月起身，盯視着眼前的費一凡。
除了生病讓他變得瘦削蒼白了之外，明明他看上去和從前一樣，她卻忽然覺得那樣陌生。
她一顆心翻捲起來，像是被火舌燙到，卻依然不肯輕易退卻。
“你真的對我……”
“當然沒有！”
不等她說完，費一凡已經嚴詞否認，深怕晚一點都要被沾染上。
臉上甚至帶了點嫌惡。
“那你之前等的人……”
“自然不是你。”
“……”
腳步踉蹌，夏七月差點沒能站穩。
心中所有的希望像是被一潑冷水盡數熄滅。
原來……真的不是她，費一凡等的那個人不是她……是餘聲弄錯了，是她自作多情了……
可是……
她猛地起身，朝着床頭櫃沖了過去。
“你要做什麼？”男人的聲音從身後跟過來。
但夏七月並沒有停下。
她徑直衝到床頭櫃前，開始翻找。
草戒指，對，那隻草戒指就是證據！就是他等的人是她的證據！
只要找到了就能證明。
“你到底要做什麼？”
她翻箱倒櫃，瓶瓶罐罐不斷地摔落在地，發出滾動的悉索聲響。
可是無論她怎麼找，那隻草戒指……就是不見了。
不見了……居然不見了。
她停下，頹然地蹲在床頭櫃前，滿身的無助。
一切，就像一場戛然而止的夢。
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回來，滿心歡喜地以為能留在他身邊，卻沒想到……居然是一場笑話。
“鬧夠了嗎？”費一凡在身後冷冷開口，聽得出，已很是不耐。
夏七月慢慢轉頭，看向他，忽然覺得他是那樣陌生。
從前他也經常不耐煩，對她也總是奚落嘲弄，可從來都是嘴硬心軟，面冷心熱，奚落過後不是救她於水火，便是教她如何應對。
從來不是如眼前這般冷眼旁觀。
難道……是他變了嗎？四年了，物是人非，他也再不是從前的費少了嗎？
是她想的太好，總對四年前的好念念不忘，總以為費少永遠是那個費少，是那個總會在黑暗裏帶給她溫暖的人。
而眼前，他冷漠異常的眼神彷彿在無聲地告訴她，是她想的太多。
既然如此……
“費少，那你這四年，又為什麼要等我呢？”這四年等的是她，總該沒錯吧？
這次，費一凡沒有否認，只是輕輕嗤笑了一聲，答得渾不在意。
“好歹是當年護過的人啊，如果真就那麼死了，豈不是浪費本少爺一片苦心？”
原來……這四年的等待，也只是為了不讓自己四年前屢次救她被浪費。
事實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但至少，他還是記掛着她的，對嗎？儘管可能並沒有那麼真心在意。
一時之間，夏七月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但更殘忍的真相還在後面——
“還有，本少爺也想看看，自己調*教的人最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說著，一雙琥珀琉璃般的眸子打量着她，像在打量一件蒙塵多年被重新翻出的高價商品。
他笑了，“雖然本少爺當年的玩具多，但這麼用心的，你可是第一個。”
玩具？這兩個字像針一樣刺進夏七月的耳膜，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費一凡。
他居然說她當年是他的玩具？
那他當年對她有過一絲真心嗎？
當然沒有，誰會對一個玩具有真心呢？連同那些好……都是假的。
那她這些年對他的牽挂又算什麼，算什麼？
為了他，她違背誓言再次踏進海城，為了他，她拋卻過往的傷痛選擇再愛一個人，甚至放棄尊嚴對他告白……
原以為這會是一場決然的重生，現在看來……竟然是一場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