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沖喜
屋外，燦爛奪目的陽光如瀑布般的傾瀉到的屋內，灑下一地的碎金。
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的紫靈，渾身骨頭架都像是躺散開了，她掀開被子下床，那邊芊芊端着飯菜過來道，「姑娘，你身子還沒好，怎麼下床了？」
再躺下去，她人都要廢掉了，紫靈道「我已經沒事了。」
丫鬟把飯菜擺上，紫靈眉頭微皺了皺，「這都三天了，鐵甲衛還沒有撤走？」
丫鬟搖頭，「還沒有，聽說鎮國公府大少爺昏迷了三天，大夫和太醫不知道看了多少，皆束手無策，姑娘他會不會死？」
那麼漂亮的令姑娘神魂顛倒的男子，就那麼死了，丫鬟捨不得。
紫靈失笑，又沒見過鎮國公府大少爺，怎麼知道他還有沒有的救，就算有，連她爹東凌侯都出不去，何況是她了。
有些餓了，紫靈坐下來吃飯，不得不說，東凌侯府的伙食是直線下降，從三天前的六菜一湯，三葷三素，降到現在的三個素菜，連點肉末星子都沒有了，不會真如她娘唐氏說的，明天就開始喝西北風度日了吧？
像她這樣經常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路痴，會不會直接餓死？
心下好笑，紫靈端起碗，吃的津津有味。
只是剛吃了半碗飯，右眼皮就開始跳，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在這麼倒霉的時候，極有可能真的靈驗啊。
紫靈心惶惶不安，連食慾都消了大半，食不知味，如同嚼蠟。
把筷子放下，珠簾外跑進來一丫鬟，急急道，「姑娘，不好了！皇上給你賜婚了！」
紫靈身子一怔，芊芊急問道，「賜婚給誰？」
還能有誰，當然是……
「鎮國公府大少爺。」
「他不是昏迷不醒嗎？」芊芊眼珠子睜圓。
丫鬟同情的看着紫靈，道「鎮國公府求到皇上跟前，讓姑娘給鎮國公府大少爺沖喜，皇上答應了。」
芊芊跳腳道，「皇上他怎麼能這樣，姑娘救過他啊，他怎麼能恩將仇報呢！」
沖喜要是管用，這世上就不會死人了，這不是明擺着要她家姑娘嫁過去守寡一輩子嗎？！
芊芊覺得皇上沒良心。
紫靈嘴角扯了下，雖然倒霉要嫁的是她，但這事還真怨不得皇上，鎮國公府大少爺是紫靈從街上搶回來，才導致他怒急攻心昏迷不醒的，鎮國公府求皇上賜婚讓她沖喜，皇上沒有理由不答應啊。
芊芊問道，「侯爺接聖旨了嗎？」
小丫鬟搖頭，「還沒有，侯爺很生氣，要進宮要找皇上，夫人正攔着他呢。」
沒有耽擱，紫靈起身拎起裙擺就往外走，道「前面帶路。」
一路小跑到了正堂，還沒進屋，紫靈就看到好幾名護衛把守屋外，宣旨公公背對着她，看不清面容，只聽他道，「侯爺，莫要為難我，抗旨不遵是死罪，還是快請周姑娘出來接旨吧。」
東凌侯一臉怒容，太醫都治不好鎮國公府大少爺，沖喜能沖好？這不是痴人說夢嗎！
他能接這麼一道把女兒往火坑裏推的聖旨嗎？！
紫靈走過去，道，「爹爹，禍是我闖的，還是我來處置吧。」
公公望向紫靈，打算宣旨。
紫靈向公公福身，道「勞煩公公把聖旨帶回，再替我告訴皇上一聲，我願意嫁給鎮國公府大少爺沖喜，但無需皇上賜婚。」
公公眉頭一皺，疑惑道，「周姑娘既然願意，何不接旨？」
東凌侯和唐氏都望着紫靈，不懂她要做什麼。
紫靈只笑道，「是紫靈之過，導致顧大少爺至今昏迷不醒，鎮國公府要我沖喜，紫靈責無旁貸，皇上給我賜婚，是在成全我，滿京都都知道我救過皇上，皇上向著我。」
「但顧大少爺昏迷不醒，他未必肯娶我，聖旨賜婚，他厭惡我，卻休不掉我。這對顧大少爺來說可能比殺了他還要令他痛苦，整日活在痛苦中，身子骨怎麼可能會好？」
公公覺得自己被說服了，看紫靈的眼神有些複雜，她要早這麼善解人意，顧大少爺這會兒也不至於昏迷不醒。
畢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皇上對她疼愛有加，公公不敢得罪紫靈，只看向東凌侯道，「那這聖旨我先帶回宮，該怎麼辦，聽皇上的。」
公公告辭，帶着聖旨回宮。
等公公走後，唐氏就望着紫靈，眼眶微紅道，「你怎麼那麼傻，你怎麼能答應嫁給鎮國公府大少爺沖喜……。」
要是有別的選擇，她也不會讓自己去給人沖喜。
抗旨是死罪，鎮國公府的鐵甲衛還圍在外面呢，東凌侯府不比青雲山，佔據天險，易守難攻，而且他們進京，並沒有帶什麼人來，硬碰硬毫無勝算。
出嫁不一定死，不嫁鐵定死，兩權相害取其輕。
紫靈闖的禍，她接了人家的身體，只能替她承擔，她更不能讓這麼多無辜的人給她陪葬啊。
紫靈故作輕鬆道，「女兒遲早要嫁人，正好他又是女兒看中的人……。」
芊芊嘴快道，「姑娘只是看中他長的好看，有比他更好看的，姑娘肯定就不要他了，現在鎮國公府大少爺昏迷不醒，侯爺都說他活不了一年半載了。」
要不要把她說的這麼膚淺，這麼喜新厭舊啊，紫靈忍着腦門上的黑線笑道，「爹爹又不是大夫，我相信鎮國公府大少爺不是福薄短命之人，我也不是。」
看着紫靈強顏歡笑的臉，那雙不染纖塵的眸子，唐氏鼻子泛酸，女兒好像長大了，懂事了，只是這樣的懂事叫人心疼。
唐氏握着紫靈的手道，「你不用擔心爹娘，最多咱們再搬回青雲山，住慣了山寨，京都的膏粱錦繡和咱們格格不入，娘只希望你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
雖然紫靈穿越過來才三天，而且一直躺在床上養傷，但唐氏和東凌侯對她已經不是寵愛能形容了，分明是溺愛，不是溺愛長大的，也做不出當街搶男人，自家親爹還誇她有眼光的話。
而溺愛她的遠不止東凌侯和唐氏，還有她那留在飛虎寨處理事情尚未進京，不知高矮胖瘦的大哥周子謙，就連她那還不到七歲的弟弟周子陽，也是她這個姐姐要什麼給什麼。
用芊芊的話說，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上到東凌侯，下到周子陽都會想辦法摘下來給她。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從小嬌慣長大的女兒三天前在東凌侯府門前摔死了，紫靈沒法想像，他們要是知道，該是何等的心疼。
紫靈回握唐氏的手，真心實意的叫了一聲娘，輕鬆道，「娘，我先嫁給鎮國公府大少爺沖喜，他病癒了，皆大歡喜，如果他真有什麼萬一，女兒再回青雲山也不遲。」
回青雲山做山匪，也不用在乎有沒有嫁人的身份，何況在習慣了三妻四妾的古代，和眾多女人搶一個男人，紫靈還真沒有那想法。
這是紫靈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東凌侯覺得不錯，道，「鎮國公府大少爺要沒那福分，爹就帶你回青雲山，做土匪可比做什麼侯爺痛快多了。」
這事就算一錘定音了。
紫靈願意嫁給鎮國公府大少爺沖喜，就不算抗旨不遵，只是不要那份束縛彼此的賜婚聖旨而已，皇上沒有生氣，鎮國公府也沒有揪着不放。畢竟沒有鎮國公府同意，娶進門的媳婦想走可沒那麼容易，除非是死，就是死那也是鎮國公府的人。
鎮國公府急着沖喜，把親事定在三天後，東凌侯覺得時間太過倉促，而且是單日子不吉利，要鎮國公府往後挪，磨破嘴皮，差點掀桌，鎮國公府也只挪了一天。
這些事傳到紫靈耳朵里，紫靈如遭雷劈，當場怔在那裏。
她隨手求了根簽，七天之內必嫁，出嫁那天正好是……第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