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戰與暗謀篇 第36章 蒼擎峰上怪物現
話音落下,房門兀地從裏面打開了。留着山羊鬍,身材精瘦的管欣榮背着藥箱站在門后,作勢掏着耳朵斥責:“一回來就嘰嘰喳喳,吵得我腦仁疼,還讓不讓你爹活了。”
親眼目睹爹爹安然無恙,管書陶立馬破涕為笑,也不計較爹爹嫌自己鬧騰,直接撲進他懷裏撒起了嬌:“我不管,我就是要吵你鬧你,誰讓你躲起來不肯見我了。”
“你呀!你呀!都這麼大的姑娘了,怎的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管欣榮看着女兒,飽經風霜的眼眸中儘是溫柔與寵溺,女兒可是他的寶,是他一生的驕傲。
抬眸望了眼急奔而來的統領與默濮二人,管欣榮又搖了搖頭道:“賀公子乃木偶人所化,其體內本就只餘下了兩魂七魄,如今再遭重創,體內魂魄即將離體。我雖是醫者,卻不擅醫魂,即便嘗盡畢生所學,依舊沒能留住他。”
管欣榮不僅在奇門遁甲上造詣頗高,醫術上也是登峰造極,可再高明的醫術也只能醫治活物,並不能起死回生。管欣榮活了好幾萬年,如賀郢這般以殘魂復生的木偶人卻也是第一次見,他給賀郢施了一夜的針,甚至動用了一棵千年人蔘給他續命,結果卻是徒勞無功。
此刻,毫無生機的賀郢正躺在床榻上,其身體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木化,右耳,眉心,以及鼻樑處都顯出了樹皮,手臂則變成了樹樁,十根手指也變成了木枝,木枝上伴有幾枝枯芽,幾朵蔫蔫的櫻花依附在枯芽旁,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獨孤皓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着急不僅僅是因賀郢是冥尊安排進蒼擎峰的‘人’,更因賀郢是整個蒼擎峰的救命恩人。
眉心是魂魄的聚集地,獨孤皓並起兩指探向賀郢眉心處,很快便感知到賀郢的七魄早已離了體,只餘下兩道殘魂仍頑強的依附在眉心處,應是執念未消所致。
獨孤皓生於魔族,所修之法皆為魔功,招魂引魄之法卻是一竅不通。蒼擎峰原也有幾位凡塵前來投靠的得道高人,可大戰後,他們全都魂滅道消,蒼擎峰已經沒有人能替賀郢引魄了。獨孤皓不忍看賀郢魂飛魄散,卻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焦急難安的輕揉眉心,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一有煩心事就喜歡閉着眼揉捏眉心。
“皓月哥哥,他是誰呀?樹妖嗎?”管書陶開口道。適才她沉浸在與父親重逢的喜悅中,沒聽清父親所說的話,以為賀郢純粹就是一隻樹妖而已。
蒼擎峰雖是魔族分出的一小支,但自從萬年前,獨孤皓招兵買馬後,這裏就變得魚龍混雜了,如今的蒼擎峰妖魔鬼怪雲聚,花妖,樹妖多得是。
管書陶是真不明白這隻樹妖為何能讓皓月哥哥如此在意?她一臉好奇的打量着賀郢,心想:他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嘛,不過就是一個相貌平平,修為全無的下等妖怪罷了,有什麼可稀罕的?
然,拋出的問題還未得到答案,獨孤皓便用力抓着她胳膊,反問:“黃櫻不是跟着你的嗎?她為何會失蹤,又為何會變成他人的傀儡?”
“皓月哥哥,你幹什麼呀,你弄疼我了。”管書陶被抓得生疼,抬眸,卻撞上了皓月哥哥焦急殷切的視線,這讓她又想起皓月哥哥為了那隻黃鼬精羞辱自己一事,便賭氣去掰他的手,嚷嚷道,“你放開我,臭黃鼬是你相好,又不是我相好,憑什麼讓我保護她?”
獨孤皓一把將她推開,雖未出言斥責,眼神卻是冷冽森寒。
統領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眼見陶兒又要張口撒潑,默濮忙不迭一把捂住她的嘴,腆着老臉賠笑:“統領,陶兒就是小孩子脾氣,你莫要與她置氣。黃櫻那日的確與我一道前去保護執扇姑娘了,但後來我們就走散了,陶兒又與執扇姑娘相談甚歡,形影不離,自也無從知曉黃櫻的去向。”
同樣的謊言默濮七日前也講過一次,那時他被龍捲風刮到了天盛國皇城百里開外的偏僻山村裡,因憂心徒弟的安危,默濮沒日沒夜,苦覓了三日才在皇城裏找到了管書陶,結果卻發現,陶兒竟破天荒的與執扇姑娘成了談天說地,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執扇詭計多端,謊話連篇,默濮擔心陶兒是讓她給騙了,便又悄無聲息,跟了她二人五六個日夜。末了卻發現,她二人雖時常鬥嘴,但更多的時候是好到如影隨形,同吃同穿。
如此,倒也無需憂心陶兒的安危,至於執扇,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鬼靈精,完全沒有保護的必要,再加上每日盯梢屬實太過無聊,默濮想了想,索性自作主張回了蒼擎峰。
統領追問緣由,默濮就言執扇姑娘本事大,又有陶兒做伴,根本不需要自己保護。統領問起黃櫻時,默濮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好些時日未曾見過黃櫻了,但他不敢將管書陶對執扇出手一事如實相告,更沒有臉講自己技不如人,被執扇一扇子煽飛出了百里開外,只言黃櫻性格怪僻,大多數時候都不讓自己跟隨,他二人沒過兩日便走散了。
獨孤皓將信將疑,又再次遣他去保護執扇,默濮雖不情願,卻也不得不服從聖令,可前腳剛踏出斗天宮,後腳就有魔兵慌裏慌張來報說:有怪物侵入了蒼擎峰。
默濮本就窩火,當即便怒斥了魔兵兩句,蒼擎峰妖魔鬼怪還少嗎?一隻怪物也能將他嚇破了膽,真他娘的廢物。
魔兵卻是顫顫巍巍的告訴他不是一隻,而是一群,最關鍵的是根本打不死,而且劈開一隻變一雙,斬斷一雙生兩雙。
此等怪事默濮也是第一次聽說,當下便扛起千斤錘,火急火燎往武場趕去。
到時,將士們早已與怪物廝殺在了一起,地面橫七豎八躺滿了死屍,可仔細一看,死的竟全是蒼擎峰的將士,且都是喉管斷裂,失血過多而亡。
那怪物的體型與常人無異,但它鋼毛橫生的大腦袋上,並沒有雙眼和鼻樑,只有一張開裂到耳後根的血盆大口,其掛着血水的尖長獠牙暴露在下頜處,看着噁心又瘮人。
也不見那怪物持有兵器,只一個勁的張牙舞爪,抓到獵物便開始瘋狂吸食血液,直到牙下獵物變成死物,方才一把將其推離,繼續張牙舞爪找尋下一個目標。
默濮人高馬大,舉起千斤錘就將兩隻怪物砸了個稀巴爛,然,未等他再次出手,那團稀爛的肉糜便已自動分散開,眨眼間又變成了一個個活生生的怪物,依舊是張牙舞爪的,抓到活物便開始瘋狂吸血。
默濮舉起千斤錘又砸死了兩隻,並快速往肉糜上扔出一隻火把,一腳踹翻了身側的油燈台。有了火油的助攻,那火把轟一聲響,火星子一下蹦到了兩丈之高,燒得那肉糜滋滋作響,蠕動着堪堪化作了灰燼。
怪物怕火,但蒼擎峰會火系術法的將士畢竟是少數,默濮只得命令將士們先用火把對付他們,可武場四周的油燈台也不多,加上火油本身就是危險物,所以蒼擎峰大部分的火油都儲存在山腳下的庫房裏,搬運上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因此,仍有不計其數的將士被怪物咬破了喉管,吸成了乾屍。
獨孤皓比默濮想得更周全,他知道那群怪物殺不死,就先派了人下山取火油,隨後又命令將士們先把怪物抓起來,等搬來火油再將其統一焚化處理。
然,那群怪東西滑不溜秋很難捕捉,獨孤皓好不容易抓到了兩隻,那怪東西竟是越縮越小,最後直接從他手中溜了出去。後來,將士們又找來了幾張大網,獨孤皓便運起魔功操縱大網將怪物全都罩入其中,卻不料那群怪東西狡猾得很,見無法掙脫大網,索性齊齊鑽入了地底下,須臾間又從地面另一端冒了出來,繼續張牙舞爪,瘋狂嗜血。
如此僵持了一夜,火油卻遲遲沒能搬上蒼擎峰,獨孤皓預感到火油庫可能也出了事,只好先將精力集中在抓捕怪物上。
面對越殺越多的怪物,蒼擎峰已經完完全全處於了劣勢,好在陽光一照,那群怪物便爭先恐後,縮回了地底下,任默濮一行人掘地三尺也沒能將它們挖出來。
怪物懼陽怕火,且來無影去無蹤,就好似鬼魅一般,可它們又不是鬼魅,畢竟蒼擎峰所有將士的兵器都可以遇神殺神,遇鬼誅魂。但那群怪物不僅殺不死,反而越殺越多,它們似乎不會說話,只會嘰嘰哇哇亂嚎亂叫。
這些怪物究竟從何而來?此刻,又藏去了何處?
獨孤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先命人將死去的將士集中起來,而他自己則瞬移到了山腳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火油庫早已被人放火給毀了,此刻便只餘下些零零碎碎的火星子,四周歪歪斜斜躺滿了乾屍,正是他昨夜派來搬運火油的蒼擎峰將士。
無論是攻打魔族還是天界,獨孤皓都會堂而皇之的下戰書,然後再正大光明的與他們鬥上一場,可眼下卻有人耍陰招偷襲於蒼擎峰,此等手段未免太過下作,是可忍,孰不可忍!
雖然,掘地三尺也沒能找到那群怪物的蹤跡,但獨孤皓還是憂心那群怪物到了夜裏會再次捲土重來,於是便命人去凡塵購買一些火油回來。
然,獨孤皓等了整一日,派出去的將士也沒再歸來,但怪物卻又再次毫無徵兆地從地下鑽了出來。
獨孤皓也有交代將士們只做一些簡單的防禦和攻擊,切記不可隨意斬殺。奈何面對一群窮兇惡極的嗜血怪,血氣方剛的將士們沒忍多久便開始本能地拔劍相向了,其結果就是,怪物越殺越多,活着的將士們卻是越來越少。
如此頑抗了三四日後,蒼擎峰竟已折損了兩萬精兵,獨孤皓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只好趁着天明,喬裝成小兵模樣混入了購買火油的精兵隊伍里。畢竟,燒毀火油庫之人極有可能是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也只有抓住了他,蒼擎峰的麻煩才有迎刃而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