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失而復得患得失
霞光殿內,若離依舊跪在原地,他知道自家殿下不會有危險,因為這一切,本就是帝君和他佈下的最後一個局。
拋開那句「不想讓執扇成為下一個冥夜辰」不論,他同殿下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若離鞍前馬後為自家殿下鋪路,讓執扇一步步愛上他,就是為了讓冥夜辰放棄換心的念頭,成全妹妹的幸福。
事情也的確如他期盼的那般,執扇與博淵交好后,冥夜辰便不再糾結於換心一事,雖然他還是不喜博淵,但為了妹妹的幸福,他終究還是選擇了放手。
本以為事情會就此結束,帝君卻又一次找上了他,並告訴了他一個,令他難以接受的事實。
帝君的原話是:「忘憂草命運多舛,丫頭歷經九萬年的磨難,也只是平安渡過了地劫而已,她的天劫和情劫,至今尚在。前者並不難渡,無論是本尊還是九殿下,都可以助她安然渡劫,難的是情劫呀!」
若離不解:「執扇與殿下交好,難道不是情嗎?」
「也不全是,丫頭情智不全,這劫數自也比常人難渡許多。七情中,她已經有了喜、怒、樂、愛與惡,卻還少了哀與欲。哀為大悲大苦,這欲嘛,則為捨棄!」
「欲不是慾望嗎?為何會是捨棄?」若離還是不解。
「這也與她的身份有關。本尊今日來找你,是為了讓你幫本尊演一齣戲,雖然過程可能會艱辛些,但這是助丫頭平安渡劫唯一的法子。你與丫頭朝夕相處了兩個月之久,憑你們的交情,本尊相信,你定不會見死不救。」
「當然,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一定會做。」
帝君力挽狂瀾,化解了冥夜辰與博淵對峙的危機,若離自然也信得過他,是以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但他萬萬沒想到,令執扇大悲大苦的法子竟是要了冥夜辰的命,所以他才會去找帝君當面對峙。
這一次,帝君沒有任何解釋,只道:「你回去將我們的謀划全盤告知你家殿下,並告訴他,本尊會去凌霄寶殿。事成之後,本尊自會復活冥夜辰。」
「復活?真的能復活嗎?」若離不信。
「你大可打消心裏的顧忌,本尊將冥夜辰的屍身帶回來,可不是為了當擺設的。」
「可殿下若是知道我算計了他,他會不會?」會怎樣,若離也不清楚,但也正是因為未知,才讓他恐懼。
帝君長長嘆息一聲后,才又說道:「事到如今,你沒得選,本尊亦沒得選,只能是儘力一試。」
若離最終還是妥協了,可即便到了此刻,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做得對不對?
思忖間,突聽殿外起了話語聲,若離急急側目去瞧,就見是自家殿下攜手執扇有說有笑的回來了。他想起身去迎,卻因跪的時間太久,起身時又一個踉蹌跌了回去。
若離本能地用手去撐地面,卻還是有一隻腳跪在了地上,再次試圖起身時,就被執扇連聲打斷了動作。
「誒誒誒!別動!別動!保持這個姿勢就行。」執扇一把甩開博淵的手,快步湊上前去,習慣性的與他開玩笑,「跟你認識那麼長時間,就沒見過你對我行此大禮,今兒可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啊!不行!我得去找紙筆把你現在的姿勢畫上去,不然,下次可就見不到了。」
言語間,她擼起袖子,作勢就要去屋中尋紙筆來,卻被博淵一把拽住小手,「別鬧!從今日起,他就不是我霞光殿的神侍了,他現在已經是自由身了,根本用不着對我們行禮。走,我們回屋!」
此話看似是說予執扇聽,實則是在趕若離走。若離情急之下,跪行上前,拉住他衣袂求情:「殿下,您要怎樣懲罰屬下,屬下都毫無怨言,但離開就是不行,除了霞光殿,屬下哪兒也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博淵一把摔開他拉自己衣袂的手,拒絕得乾脆果決。
「殿下!」若離神情悲拗,有苦難言。
他從未背叛過殿下,卻也的確背着殿下做了許多他不認可的事。他沒有背負過冥夜辰,但冥夜辰的死,他也難逃其咎。他沒有任何對不住執扇的地方,但也的確與帝君聯合起來欺騙了她,甚至還害得她失去了至親。
他所做的一切,好似都沒有錯,又好似全都錯了。他想解釋,卻又覺得解釋的意義並不大,畢竟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會在心裏蒙上一層陰影,揮之不去,棄之不離!
執扇晃了晃博淵胳膊,問:「你這是幹嘛?若離是你的神侍,離開霞光殿,他又能去哪兒?」
「若不是因他伴生獸的身份,本殿下何至於要一隻鴟鴞做我的神侍?現如今真相大白,你才是我的伴生靈,而他,什麼也不是!」博淵憤憤丟下這一句話,拉着執扇就走。
「博淵,你這麼說可太過分了!你們三千年的主僕情分,跟他是不是伴生獸有什麼關係呀?」執扇被他強行拽着走,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回眸向若離召手,示意他跟上。
若離目送着他二人離開,眼神里寫滿了憂鬱,但就是死活沒挪步,也不講話。
執扇不願他主僕二人鬧僵,急得大喊:「若離,還愣着幹嘛呀?快與你家殿下解釋一下呀!」
若離垂下頭去,執扇又開始勸起了博淵:「博淵,博淵?你能不能停一下,你先聽聽若離的解釋,再決定怎麼處罰他,好不好?」
「背叛就是背叛,解釋再多也沒用。」博淵再次丟下一句狠話,就將執扇拉進了寢殿裏,「砰」一聲,以一扇房門為屏障,阻斷了他主僕二人所有的情分。
若離望着那扇緊閉的房門,久久沒有言語,殿下的話就像一紮針,在他本就不自信的心裏扎了一個又一個的孔,也讓他認清了自己的地位,認清了現實。
如果不是因為冥夜辰給了他伴生獸的身份,他根本就沒有資格成為九殿下的神侍?如果不是因為伴生獸的身份,凡妖兩界都不待見的鴟鴞,又怎可能受到天界的優待?
說白了,這三千年的璀璨華光,不過是冥夜辰幫他偷來的而已。現在正主都回來了,他又有什麼資格,有什麼理由繼續盜用執扇的身份,留在九殿下身邊呢?
若離在門外跪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起身離開了。
執扇透過門縫看到時,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她回眸,對着博淵好一通埋怨:「博淵,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有多傷人啊,若離都讓你給氣跑了。我不管,他也是我的朋友,你現在就去把他勸回來,否則,我跟你沒完!」
博淵自然知道那些話很傷人,但他也有自己考慮,所以不想妥協,「他犯了錯,這是對他的懲戒,他理應受着!」
「他犯了錯,你象徵性的懲罰懲罰他得了,幹嘛非得趕他走?」執扇氣鼓鼓地說完,見博淵的臉色也不好,便又弱了氣勢,主動上前摟住他的腰,抬眸注視着他,「博淵,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很多事都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樣。師父和天後娘娘雖然算計了我們,但他們也是為了我,為了三界蒼生着想不是嗎?
博淵,不要為了我與他們為敵,也不要因為我,傷了你與若離之間的和氣。
若離是不是你的伴生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的神侍,是對你誓死追隨,絕無異心的兄弟。
博淵,聽我的!咱們現在就去把他追回來,一切都還來得及!」說著,拉上博淵就要開門,追人去。
博淵蠻橫地一把將她扯進自己懷裏,緊緊擁着,「執扇,你別讓他們給騙了,忘憂一族匿跡這九萬年裏,三界蒼生不也一樣過得很好嗎?那些
為了三界蒼生復興忘憂一族的話,根本就是他們一己之私下的幌子而已。
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絕不能失去你第二次!執扇,答應我,不要因為任何人放棄我們的感情,不要……」不要因為冥夜辰的死,對我心存芥蒂,我真不是故意的。
這些話,如鯁在喉,博淵想說,卻又隻字不敢提。弒兄之仇這麼大的仇怨,他怕自己一旦講出來,執扇就會再次從他身邊溜走。
那種失去心上人的痛苦,他嘗過一次,便再也不想嘗試了。哪怕他會與師父,與自己的父母站在對立面,背上大逆不道的罵名,他也要一直拉緊執扇的手,任何人都別想將他們分開。
執扇又怎會不知他的顧忌,但哥哥的死,也的確成了他二人之間無法跨越的屏障。她沒辦法違背自己的承諾與博淵為敵,也沒辦法強迫自己不去愛他,更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墮入魔道而坐視不理,所以她才會與他相見,解了他的相思之疾。
同時,她的理智也在告訴她,她不能自私的丟下哥哥不管,也不能在明知復興忘憂一族有望的情況下,只圖自己安逸,只顧自己的死活。
有些話,哪怕不忍,她也得說:「博淵,你清醒點吧!就算不是為了復興忘憂族,我們也不會長久。」
博淵將她摟得緊緊,「執扇,相信我,我會護你,我會護你一生一世!」
「我不需要!」執扇吼完就開始掙紮起來,奈何博淵的力道屬實太大,她掙扎了許久,也沒能掙脫他的懷抱,索性也不掙扎了,只道,「博淵,你知不知道,冥夜辰他是我哥哥呀?」
「執扇,不要推開我,我不允許你推開我。」博淵已經猜到她會說什麼了,是以直接用自己的話音蓋過了她的話,俯身就去吻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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