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自古忠義兩難全
冥夜辰戰隕后,執扇一怒之下將博淵掐到了不省人事,後來,是若離將他帶回了霞光殿。
博淵清醒后的第一時間,便試圖再去尋執扇把話說開,他不願執扇對他有所誤解,更不能容忍自己的身邊沒有她,哪怕她早已墮入魔道,博淵也要想盡一切辦法將她拉回來。
奈何天後早有預防,不僅趁他昏迷時收走了扶翊和涅生琴,還在他的寢宮外布下結界,阻攔了博淵的去路。
博淵也想打破桎梏飛奔至執扇身邊,但因神力受結界限制之故,半點兒沒能奈它何。
出不去,執扇可怎麼辦吶?
執扇總會在危急關頭本能地先護他,但每一次執扇需要他的時候,博淵都沒能陪在她身邊。
剜心的時候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
博淵快要被自己的想法逼瘋了,像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衝破桎梏一般,他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往牆壁上砸。可一直砸到手背血肉模糊,牆壁也僅是凹陷了一丁點兒,結界更是半分未有撼動。
博淵無力地貼着牆壁滑坐在了地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自責地大罵:「博淵,你就是個廢物!」
時間一晃過去了三日,博淵卻始終沒能走出自己的寢宮。於他而言,這三日過得比以往的三千年還要漫長,畢竟,明知自己的愛人流落在外卻無能為力的滋味屬實不太好受。
博淵無時無刻不在自責與痛苦中苦苦煎熬,卻也沒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舉動,甚至於冷靜下來后,他還聯想到了許多事。
博淵是在帝君給了他懸鏡后才尋到了仙南峰,而天後卻緊隨其後,派遣了十萬天兵天將圍剿冥夜辰,如此精心部署,定是蓄謀已久。
而知道他會去仙南峰的人只有帝君,怕只怕,這就是帝君與天後聯合起來設下的圈套,其目的,就是為了在剷除冥夜辰的同時,連他和執扇也一併拆散了。
而若離作為他的神侍,卻並沒有與他並肩作戰,反倒成了為天後打頭陣的人。他這麼做,究竟是被迫還是另有隱情?
博淵一直想找若離問個明白,可他被困的這三日,若離卻一次都沒有出現過,就連霞光殿的天兵仙娥也說自己已經兩三日沒見過若離了。
「來人。」
博淵一聲令下,立時有天兵出現在了寢殿外,隔着結界,恭敬地對着他抱劍作揖:「殿下,您有什麼吩咐?」
「你去鸞和殿面見天後,就說,本殿下有事要與她當面商量,速去!」
「是!」天兵恭敬領命,應完就離開了霞光殿。
此後不久,消失了好幾日的若離終是出現在了結界外。
博淵冷目灼灼掃向他,語氣薄涼道:「若離,你就沒什麼要與本殿下解釋的嗎?」
若離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曾經那雙冷峻的眼眸里此刻已佈滿了憂傷,他言:「殿下,屬下知道,憑您的睿智,必定也已猜出了一二。」
「不,本殿下以為,自己從來就沒有看懂過你。」博淵矢口否認,看向若離的眼神裏帶着淡淡的疏離。
若離自然也察覺到了,但事情發展到現在,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索性直言不諱道:「也對!冥夜辰將我安插在您神識里的時候,您才剛出生沒幾日,又如何能看得懂我?」
博淵攥緊拳頭,眼中盛滿了怒意。
若離卻像不明覺厲般,繼續道:「殿下,您知不知道,屬下根本就不是您的伴生獸,而是冥夜辰安插在您身邊的眼線啊。」
「你說什麼?」博淵也說不出自己是失望的多,還是憤怒的多,只是覺得此事太過震撼,完全顛覆了他對若離的認知,「你再說一遍?」
「殿下,屬下一直都知道自己不
是您的伴生獸,但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您對屬下的好,屬下也全都看在了眼裏。
在屬下的心裏,您就是我獨一無二的主子,屬下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會背叛您。可冥夜辰予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能知恩不報。」
「你到底想說什麼?」博淵有些不耐煩了,畢竟若離三日前還與諸天仙神站在一起,眼睜睜地看着冥夜辰身隕而無動於衷,現在卻來告訴他,自己要報恩,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屬下知道,這些話聽起來很是荒謬,但這些也的確就是事實。我不是您的伴生獸,執扇才是您的伴生靈,她的真身是一株忘憂草,是冥夜辰的親妹妹。」
「一派胡言,執扇若是本殿下的伴生靈,又如何會是冥夜辰的親妹妹?」博淵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若離也不知自己該從哪裏解釋比較好,只能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天帝將我從您的神識里剝出來后,帝君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在此之前,他才剛將執扇剝出來沒幾日,是以清楚地知道我有貓膩,但他什麼也沒說,就這樣任由我長到了三百歲。>
三百歲那年,冥夜辰給我下達了第一個任務,他要我把一條他用靈藥餵養了三百年的銀環蛇送到璠雲宮中的梧桐樹上去,也就是在那時,我被帝君抓到了現行。」
博淵雖然詫異,卻也逐步被他帶入其中,他問:「冥夜辰讓你放毒蛇何用?」
「執扇幼時格外調皮,時不時就會爬到梧桐樹上去偷鳥蛋,冥夜辰讓我放毒蛇的目的,就是為了咬她。」
「他為何要這麼做?」博淵再問。
「此事我也不甚清楚,我只記得,帝君當時的反應很是奇怪。他將那銀環蛇抓住,仔細檢查了一番后,便又將它放回了梧桐樹上。帝君也沒有為難我,只是交代我要好好留在您身邊,隨後便將我送出了璠雲宮。
我本以為事情到此也算是結束了,直到數月前,帝君又再次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事情遠沒有我想得那般簡單。」
博淵的好奇心成功被吊了起來,追問道:「帝君找你所謂何事?」
憶起那段過往,若離的神情也很茫然,他記得很清楚,那是博淵去璠雲宮取仙丹之前發生的事。
當時,帝君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找到了若離,對他言:「冥夜辰很快就會對你家殿下出手了,你若不想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話,一切都得聽本尊的安排行事。」
若離不以為意,反問道:「帝君這是哪裏的話?殿下一出生,冥夜辰就被其神威震懾,消失了三千年之久,他哪有膽子對殿下出手?再說了,我是殿下的神侍,他們若真打起來,我肯定站在殿下這一邊,何以見得會左右為難?」
帝君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行了,別裝了,本尊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你是冥夜辰安插在九殿下身邊的眼線,對吧?」
若離心裏一慌,卻也不忘狡辯道:「帝君說笑了,放眼整個九重天,誰不知道我是九殿下的伴生獸呀?帝君,您該不會是太久沒有走出璠雲宮,還不知道此事吧?」
「好一隻聰慧的伴生獸,若非本尊親自剝出了九殿下的伴生靈,怕真就要被你騙了。」帝君語氣輕快,言語間絲毫沒有責備之意,甚至還露出了些許褒許之色。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九殿下的伴生靈是一株忘憂草,他一出生,本尊就將忘憂草從九殿下的魂識中剝離出來,養在了自己身邊。所以呀,本尊比任何人都清楚,九殿下的魂識里已經沒有別的伴生靈或伴生獸了。」
若離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手掌觸及到玉桌,方才扶着桌沿勉強定住了腳。他以為,只要自己隱藏得夠好,就不會
有人發現他是個冒牌的伴生獸,卻不想,帝君早已洞悉了全部。他問:「帝君既早已知曉此事,又為何不揭穿我?」
「你不受妖族待見,卻得冥夜辰相救,陰差陽錯成為了九殿下的伴生獸,這是你的機緣,也是你的福報,本尊為何要揭穿你?」
「您難道就不擔心,我會對殿下不利嗎?」若離又問。
「冥夜辰都不擔心你會倒戈,本尊又如何會有這樣的擔憂?」
若離怔了好半響,才又反應了過來,他問:「帝君,冥夜辰真的會傷害殿下嗎?我總感覺,他不是一個惡人。」
帝君長長嘆息了一聲:「世間善惡,又豈是一兩事可以評判的?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本尊相信,你一定不會做出傷害九殿下的事。但自古忠義兩難全,即便你再是不願,冥夜辰也不會顧及你的感受。倘若有一天,冥夜辰命你殺了九殿下,你當如何抉擇?」
「殿下與我情同手足,我就算自戕,也不會傷他半分。」若離脫口而出。
「那如果他們終將站在對立面,你當如何相幫?」
「若果真如此,我寧願袖手旁觀,兩不相幫?」
「若你深陷其中,必須得選呢?」帝君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若離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沉默了許久,逃避性地選擇了反問,「帝君何以見得,會有這樣的一日?」
「不必急着否定本尊,本尊今日來也不是問你要答案的。本尊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日,冥夜辰便會再次找到你,屆時,你再決定要不要與本尊合作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