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忘憂花神藍芯蕊
博淵微微一嘆,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了妖帝身上,雖不願中那賊人的女干計,但今日這一戰,已然沒了轉圜的餘地。眼見項墨白已趁亂潛逃,博淵攤手,化出一道霞光直衝天際,須臾,便是遮天蔽日之景。
眾妖愕然抬眸,便見那雲層之上,黑壓壓地站滿了天兵天將,而那為首者,正是一身戎裝,手持破冰神劍的若離。
「九殿下早已精密部署,卻假意規勸於我,倒也真是演得一出好戲!」荼陌泰然鼓掌,眸中滿是鄙夷。
博淵不作理會,只對着若離微一點頭,繼而化作流光追人去了。
若離腳踩祥雲,高懸於半空中,俯瞰着妖帝,桀驁一笑:「妖帝何以覺得,自己群起而攻便是在情在理,殿下未雨綢繆卻是小人行徑呢?」
「鴟鴞族?」荼陌嗤之以鼻,「神侍又如何?終是無法脫離奴之本性。」
提及此,若離立時僵了臉。父母之仇,辱族之恨,皆因其神侍身份被無限擱置了,如今時來運轉,誅殺妖帝乃是天道,勢在必行!
「荼陌,小爺今日就讓你知道,鴟鴞一族不比任何羽族差!」說著,破冰劍脫鞘而出,人也如離弦之箭,莜地與荼陌撕斗在了一起。
神妖之戰,一觸即發!
霎時,風雲變色,戰火連天,神與妖的對峙,厲與利的較量,一戰既起,不死不休!
同一時間,博淵也已飛身攔下了項墨白,只見那火紅彎刀在他掌心手背旋轉兩圈,才又堪堪負手豎於身後道:「不必逃了,你逃不掉!」
項墨白始終不曾開口回話,腳下卻是步步后挪,以退為守。博淵欲逼近,又見其雙手結印,閉眼施起了咒術。
疑惑間,一披頭散髮的中年女子攜風而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群赤身露體的大嘴怪。
又是這招!博淵屬實有些倒胃,更沒有與之纏鬥的興緻,索性直接以不滅火將其焚之殆盡。
項墨白轉身欲逃之,卻是撞進了一道無形的禁制里,那禁制越縮越小,最後竟化作一枚銀色手環,堪堪落在了博淵手腕上。原是博淵早已洞悉其意圖,刻意以銀環仙魄設下禁制,只待其自投羅網,便得一勞永逸之效。
解決完怪物后,博淵又折返回了鏡上淵。
彼時的世外仙境早已是山崩地裂,草木含悲之景,風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之氣,入目皆是惡戰不休的神將妖兵。
三界維持了萬年的和平,終究還是亂了!
若離與荼陌的對峙,始終兩相持平,誰也奈何不了誰。
博淵飛身至他二人身側,持刀挑開他二人砰然相撞的兵器,一腳將荼陌踹飛了老遠,怒斥:「身為萬妖之王,卻執於一己之私,置全族於水火之中。荼陌,這妖帝之位,你當真坐得安心嗎?」
荼陌堪堪定住腳步,幽深目光環顧四周,卻見地面橫七豎八,躺的幾乎全是妖族子民。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鏡上淵數十萬年根基,再也守不住了。
「若非九重天有意打壓,我妖族何至於淪落至此?」荼陌怒極反笑,旋即騰空而起,一雙寬大羽翼自它後背伸展開,猛地一扇,帶起陣陣颼風道,「廢話少說,接招吧!」
話音未落,人已俯衝直下,帶着破竹之勢,手中三叉戟直逼博淵胸口而去。
博淵目色漸厲,正欲提刀反擊時,一道蔚藍光影兀地落至他身前,橫臂攔住了他。
荼陌心頭驟緊,卻也根本來不及收手,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手中三叉戟直直沒入苒覓胸口之中,鮮血污了她的衣,卻也綻放着她的美。
「荼陌,收手吧!」苒覓伸手,卻因二人之間隔着三叉戟之故,怎麼也碰不到他臉頰,索性邁步向前,似不覺疼痛一般,任由那三叉戟貫穿了自
己的身體。
荼陌急急拔出三叉戟,卻被那噴涌而出的鮮血染紅了臉,他棄了武器,轉而攙住了搖搖欲墜的心上人,滿目悲愴,哆嗦着嘴唇道:「覓兒,你為何要護着他?」
苒覓無力地倚在他肩頭,縴手撫上他面頰,淺淺一笑:「傻瓜,我護的是你!」
「我?」荼陌微微詫異,但更多的是痛苦和懷疑,他已經辨不清苒覓的話有幾分可信度了。
「是你,一直都是你!」苒覓說著,忽又嘔出一口血,含淚眸子望向博淵道,「殿下,算我求你,用我的命換他的命,成嗎?」
博淵舉步上前,先是揮手將一枚「太初培元仙丹「送入了苒覓口中,而後便隔空往她胸口渡起了靈力,口中說道:「荼陌那一擊,並未傷及你心臟,你不會死!至於荼陌,他若有心,便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話音落下,博淵一摔衣袍,高聲道:「若離,撤兵!」
未作出任何承諾,卻是用實際行動賣了苒覓一個人情,博淵要的是三界安泰,蒼生無恙,又豈會貪慕虛榮,對妖族趕盡殺絕呢?
荼陌怔了好半響,終是沒再自取滅亡,轉而將苒覓攔腰抱起,一步步邁向了自己的寢宮。
至此,天界與妖族之戰,終得告一段落!
———
剛踏入寢宮,苒覓便一改先前孱弱模樣,冷着臉,出聲下令:「放我下去!」
荼陌不明就裏,卻也依言將她放在了地上,自責道:「覓兒,我不該傷了你的!」
「不該?」苒覓踱步至床前,一揮衣袖落座於床榻上,不屑譏笑,「今日你若不傷我,妖族早已不復存在了。」
「覓兒,你……」荼陌欲言又止,心裏總覺得苒覓好像變了個人,對他的態度,也冷得讓人心寒。卻不想苒覓竟勾了勾手指,繼而以手背托腮,側卧於床榻上,示意他湊近些。
荼陌愛她,瘋狂地愛着她,為了她,他可以搭上整個妖族與天界為敵,也可以為了她豁出自己的命。但他更清楚,自己的覓兒知書達禮,秀外慧中,斷不會在成親之前,對自己做出此等誘導性的舉動。
「你到底是誰?」荼陌厲聲一喝,三叉戟便再次攥在了手中,怒指苒覓道,「說,你將覓兒藏去了何處?」
「呵,真有意思!」苒覓說著,竟扯開了腰帶,揭開衣襟,露出一小片瑩白的肌膚,抿唇一笑,「妖帝既有所懷疑,不妨親自來驗明正身呀。」
荼陌側身,慌亂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道:「覓兒斷不會如你這般,說吧,你找我究竟所為何事?」
「不愧是妖帝,定力果然非同一般!」苒覓拉好衣襟起身,踱步至荼陌身前,屈指抬起他下頜道,「妖帝不妨先好好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覓兒。」
眼前之人無論聲音還是容貌,皆與苒覓一模一樣,荼陌將她看了又看,始終未能在她身上察覺到妖魔鬼魅的氣息。
但此人的言行舉止,又與苒覓有些天壤之別,荼陌斷定她不是自己的覓兒,卻又唯恐她這副軀殼會是覓兒的,索性趁其不備,運氣於掌心,猛地拍至對方額頭上。
苒覓踉蹌着倒退數步,其體內一團藍色光影也被這出其不意的一掌拍了出去。荼陌忙攙扶住搖搖欲墜的苒覓,咬破食指,凌空畫出一道血符,擊向那飛旋在半空中的藍色光影。
那光影發出一道刺耳的尖笑聲,也不作避讓,任由血符擊打在自己身上。
荼陌心中存疑,卻見身側愛人兀地噴出一口鮮血,人也軟軟地倚在了他肩頭。
「覓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荼陌急着抹去她嘴角血跡,眸中寫滿了擔憂。
苒覓還未答話,那藍色光影又再次發出一陣刺耳
的尖笑聲,抬眸瞧去,便見那光影莜地急轉直下,化作一位冰肌玉骨的藍衣女子落至地面。
女子身姿窈窕,明眸善睞,附有一朵藍色小花點綴其額間,為其本就絕色的容顏,更添幾分驚艷。
她言:「妖帝還不明白嗎?你的心上人用自己的龍血與我簽訂了主僕契約。我為主,她為奴,我的傷,自也由她代為受之。」
「一派胡言,覓兒怎會與你簽訂如此荒謬的主僕契約?」
「妖帝不妨直接問問你的心上人,我說的是真,還是假。」
荼陌側目去看苒覓,卻見她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怒而手持三叉戟指向對方道:「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害我的覓兒?」
女子處變不驚,自報名諱道:「吾乃忘憂花神,藍芯蕊!」
荼陌對藍芯蕊的了解不多,只知此女先為濟世救人的花神,后墮魔屠滅了整個忘憂族,成了神界最不恥,也最頭疼的存在。卻不知藍芯蕊何故自甘墮落,又因何消失了九萬餘年,便也不以為懼,只道:「墮神而已,何以如此猖獗?」
「找死!」一聲怒喝,藍芯蕊蘭指輕彈,便見一片冰藍花瓣自她指尖飛出,也不見她如何用力,那花瓣竟直接將荼陌擊飛了出去。
荼陌先是不受控制地撞上牆,而後便單膝跪了地,好不容易強撐着挺直了腰桿,喉間卻是一陣奇癢,讓他禁不住咳出了一大口濃稠血液。
藍芯蕊舉步逼近,卻被苒覓橫臂阻攔道:「你不能殺他!」
「小姑娘,我只承諾過你會救他,可從未說過,自己不會殺他!」藍芯蕊高抬着手,清明眸子徒然染上一層血色。
苒覓墊腳,迎難而上:「花神本事滔天,想殺了誰苒覓自也管不了,但是荼陌,你殺不得!除非,你先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藍芯蕊紅顏一怒,高抬的手掌下迸發出耀眼的藍光,光芒落於苒覓頭頂,一點一點吸走了她的精元。
「苒覓從未如此想過,但沒了我,花神想要得到的一切,恐再也無法得償所願了。」苒覓從容就義,緩緩閉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