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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萬萬沒想到她被自己最信任的男人算計了,一相識她便成了他的棋子。她笑了不知道是不屑還是心疼,卻總覺着眼中溫熱。
“當年我在人間煉獄根本就算不服藥,也能活下來的是嗎?”
明知道自一開始這個男人便在算計他,可她依然無法那般真心實意的恨他。他對她的算計是真的。可這麼多年他對她細心呵護,盡心的醫治,溫暖關懷也不盡然全是假的。
“是。”
他沒有半點要解釋的意思。
“為什麼?”
余歡明明知道問為什麼是最沒有意義的。但她終究還是問了。
“當年如果不吃這葯你可能會活下來,可接下來機關我們都身負重傷。想要萬無一失,那必須有人服下此葯。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我的大仇該怎麼辦。”
他沒有過多的為自己解釋。
“對你不能死。你有大仇沒報,難道我就該替你去死嘛。我母親還在等着我,你知道嗎?”
那不爭氣的淚水想要奪眶而出。硬生生的被余歡咽了回去。
藍田沒有回答,他又能說些什麼。
“你居然則么怕死,又為什麼要救暖兒。”
“她當時看我的眼神太像我死去的妹妹了。讓我有了惻隱之心。”
“真沒想到你這種人還會有惻隱之心。”
余歡收起剛剛猙獰的面目,這次是真的不屑的笑了。他笑他心魔以成必將一世追隨,她笑他精明謀划最重要的人卻再也回不到他的身邊。她笑他不知所為,明明該珍惜的是身邊的人。可為了仇恨讓她們一個個死去。
“你還拼了命的,幫我取了麒麟珠,不是為救我性命這麼簡單吧。”
“沒錯我只是想利用你,如果你死了那北冥和必然沒有心思再攻打。那樣樂國幾時能亡,我的大仇幾時能報。”
“呵呵。”
余歡聽了只覺血氣上涌,一口血噴了出來。
“歡兒。”
他忍不住上來扶她,卻被她一手推開。
“讓我替你把一下脈。”
“怎麼剛才還一臉冷漠,現在又故作關心,是又發現我有什麼利用價值了嘛。”
“歡兒,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
“不,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自始至終都相信你的暖兒,她為你嫁了不愛的男人,為了你在虎狼之地細心謀划,為你毀了心愛她的男人。為你死在那深宮牆瓦之中。你不賠她對你這麼好。你不配。”
說到這裏,余歡心裏終是恨到了極點,她拔出劍向藍田刺去。
藍田沒有躲,血液一點點的滲出來。藍田的意識有些模糊。他看到了他的妹妹在拚命的向他呼救,他看到那個骯髒的男人將她踩在腳下,一劍刺下來,妹妹終於沒了痛苦,可她的眼卻始終閉不上,閉不上。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余歡住到她和寒北欽徹底結束了,往後他們他們之間只有恨。
他一臉怒氣的將劍刺向了她的胸口,她沒有躲,只要他在用些力,余歡必死無疑。他應該為他母親報仇。可他卻下不去手。
那八個月的美好回憶,像換燈片一樣從他眼前劃過。他以為時間能讓他忘記,可卻記得越來越清楚。
他原諒了這個女人對她的隱瞞,原諒了這個女人對她的欺騙。還原諒了她對自己的傷害。他一次次的原諒,卻換來她一次又一次的變本加厲。
如今該毫不猶豫的殺了她,而他卻又猶豫了。
余歡直抵着劍傳入她的胸膛,鮮紅的血液順着劍一點一點的留下。
“你。”
“我欠你的,該還了。”
寒北欽明明該狠她入骨,日日夜夜都想將她挫骨揚灰。可如今只覺着心揪的生疼,像是要被扯成兩半。她總是有本事一次又一次的作踐自己。
“你只有,這一次殺我的機會。不要錯過。”
余歡笑着,眼裏卻莫名的含了淚。身子繼續向前走着。
“啪。”
劍被玄衣打斷,飛身將余歡救走。
“你瘋了,你真以為你是金剛不壞之身。”
“不是也差不多了。”
余歡將劍拔下,她只覺着微微的挺疼。藍田告訴她,有一天她再也感受不到痛了,那就離死亡不遠了。
余歡直覺着開心,母親死了,茗煙死了,舅舅死了,藍田也死了。寒北欽狠透了他,就連蘄艾也離開了她。她也終於快要死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立你為後嗎?”
垂垂老矣的皇帝卧於床榻,發出暮鼓的聲音。
“因為你有心機有野心,夠耐的住性子,你若是男子這天下你定會唾手可得,可你終究是個女人,你愛你的兒子勝過一切。韻拾,朕的兒子,朕的天下就交給你了。”
這個足足比自己打了兩輪的男人給她留下最後的臨終囑託。
自她出生起,就有仙人為她算卦,說她乃是神女轉世,必會母儀天下。她不信,但他的父親信了,百姓信了,老皇帝也信了。十一歲那年她進了宮,但她仍不信什麼母儀天下,但皇后信了,進宮時她看她的眼神她這輩子都忘不掉。
十四歲那年,蕭皇后被廢着,自然跟她脫不了關係,三年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讓她開始嚮往那母儀天下的位置。終於她坐上去了。
那一刻她與皇帝齊肩,群臣在下,她才感覺到她不是被逼到這個位置上的,權利的滋味才是她最喜歡的。
十五歲那年,她生下了自己的孩子,皇帝在孩子滿月時便下詔立他為太子,那一刻她以為她守住了兒子,守住了后位。便守住了這無限的權利。
可在十八歲那年,老皇帝突然握住她的手,跟她說讓她護好兒子,護好這天下,她一個十八歲的女子在一夜見挑起重擔,在一夜見丟掉城池,在一夜見失去了兒子,但老皇帝確實沒看錯她。在四十五歲那年她終於奪回了江山,沒有人在敢跟她說一個不字。從今之後她便是王。高高在上,形單影隻的王。
“為這蒼生,為這黎民。”
余歡聽這話噗呲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
寒北欽過頭來。眉毛擰成了一團。
“你打算用這麼虛無可笑的理由來打動我,讓我替你賣命。”
“自然不會,李管家。”
寒北欽拍手,兩箱今黃黃的銀子就擺在了余歡面前。
“先鬆開我行嗎。”
見寒北欽猶豫。
余歡又說
“我總要驗一驗這金子是不是真的吧。”
“你也太小看我寒家了,難道我連這點銀子都拿不出來,給她鬆綁。”
余歡顛了顛那金晃晃的銀子。確實是足金足量。
“你不怕我背叛你?”
“你會嗎?”寒北欽上前掐住她的下巴,兩人那麼近的對視着。
“我當然會。”
余歡毫不留情的將他的手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