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殺人,會嗎?
夜,本寂靜異常,月光之下卻突然傳來鈴鐺聲響。
嘩啦、嘩啦。
街頭,一個青年男子身穿華麗錦緞,一手扶着腰刀,一手背在身後,口中銜着雜草邁步前行。
他身後,是百人之中高舉火把,緊隨其後。
當這群人抵達一戶高門之外,那舉火把之人立即衝到了門前,急促的敲打大門狂喊:“開門!”
“開門!”
“還有會動彈的沒有!”
裏邊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什麼叫還有會動彈的沒有?
門閂被拉動,裏邊的人打開門就罵:“知道這兒是哪么,說話這麼不客氣?這兒是江東張家的宅邸……”
噗!
話音還沒傳出,手持火把的人順着門縫就將刀遞了進去,直接貫穿其腹。
隨後,那人一腳將滿臉錯愕且瞪着雙眼的屍體踹到,用肩頭撞開大門喊道:“太守府有令,凡參與蜀錦買賣的,立即俯首認罪,否則,罪加一等!”
大門處,幾百人魚貫而入,所到處是一片哀嚎。
“這是怎麼了!”
“殺人啦!”
無數下人被驅趕的滿府亂竄,那甘寧,對府內所發生的事不聞不問,一個縱身躍至門口石階之上,坐在台階上向後仰卧靠在了門前。
“你別動我女兒!”
“我跟你們拼了!”
“殺啊!”
甘寧手下這群人撒出去,便徹底亂套了,府內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大,哀嚎聲一聲比一聲響,每到片刻,整條街上的油燈亮了一半,有些聰明的,並沒點燈,而是關着燈偷偷打開了窗戶縫隙查看。
“大哥!”
一個三十齣頭的男人臭不要臉的管甘寧叫大哥道:“平了,全府上下六七十人,蜀錦抄出來二十多匹,銀錢半庫,一會兒我打發人送您府上去。”
“嗯。”甘寧點了點頭。
此時,並沒敢點燈的百姓屋內傳出了細如蚊蟲般的聲音:“他爹啊,這到底是怎麼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
“要不你出去問問呢?”
“死婆娘你要我命是不是!看沒看清那是誰,那是甘寧,黃祖的手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這肯定是奉了黃祖的令出來作惡了,我出去不是找死么!”
“可他們是官啊!”
“你個剛嫁過來的娘們懂個屁,這黃祖,當官比當匪更凶!”
“當家的,要不,咱們等這事結束了搬吧。”
“往哪搬?”
“聽說長沙不錯,還出了個《九章十二律》,說是當官的不欺負老百姓?”
“扯!”
“當官的不欺負老百姓他為什麼當官?我跟你說,這天底下當官的都是倆混蛋熬湯一個混蛋味兒,比的就是誰更惡。”
“你在黃祖手底下待着,頂多也就是挨他欺負,這要是去了別的地方,不一定要挨多少人欺負呢。這年月,活人難啊。”
當然,也有膽大的。
比如街面上的一戶居民,那老漢祖上出過茂才,平日裏街坊四鄰的也尊敬,仗着上了點年紀覺着有身份,推開門走了出來:“這位大人,敢問這是怎麼了啊?”
他這兒一問,屋內一個好奇的女孩也走了出來,大概十八九歲的年紀,從髮飾上來看,已經嫁做人婦了。
甘寧都沒理他,甘寧身邊那位,拎着染血的刀,舉着火把走了過來。
先是在火把下看了一眼,隨後,用舌頭打上牙膛抽了一個聲響‘嗒!’,流里流氣的簡直就是土匪。不,他們就是水匪!
女孩往老漢身後一躲,這男人見狀舉刀順着老漢頭頂直接砍去,在一聲驚呼下將老漢砍倒,扛起婦人就往屋裏進。
甘寧冷笑着:“還他媽知道進屋。”
說完,沖屋裏喊了一嘴:“都完事沒?完事,下一家!”
高門大院內,有人扛着包裹嬉嬉笑笑的走出,有人拎着褲子滿臉歡容,有人腰間圍滿了銅錢,滿載而歸。
甘寧起身問道:“老三呢?”
有人回答:“三爺解乏呢,還沒完事。”
“不等了,咱走!”
一行人邁步向街上走去,成群結隊。
街面上的院落中,一個老漢趴在地上不停抽搐着說道:“我、我、我祖上是茂、茂才,你、你、你們,怎麼敢……”再也不動。
城東、城西,兩處哀嚎遍地。
城南、城北,火光衝天。
蘇飛是帶着一伙人趕着馬車來了的,此時馬車上已經裝滿了,手下人依然從需要抓捕的第三戶商人家裏在往外搬運錢財,他則一手一個抓着一對兒雙胞胎滿臉壞笑,將其硬塞入了馬車喊道:“在裏邊待着別動,敢往外逃,老爺馬上砍了你們!”
街頭,黑暗角落處,一個人影迅速縮回了腦袋,而後翻牆而走,連續翻了好幾處院落,這才走出這條街道,結果,又翻入一處院牆時,十幾把長槍就頂到了他肚子上,將其頂在了牆角。
這是一處有防備的院落,此時,這人迅速拽下面罩說道:“蒯家掌柜在不在,某乃大公子部曲凌操,特來送信兒!”
他一把拽下面罩,滿嘴的餘杭口音,神情緊張的看向眾人。
院落中,被十幾人護住的男子走了出來,臨危不懼道:“叫老蒯就行,城內如何?”
老蒯當然認識此人,他們是一起從宜城出發的,就在蒯越拿下了宜城,成為了宜城太守之後。
“城中出事了,咱們的事已經漏了,那黃祖派甘寧、蘇飛正在滿城截殺販蜀錦的商旅,蒯掌柜速逃!”
蒯掌柜怡然不懼的問道:“往哪逃?”
“如今已經入夜,江夏四門緊閉,黃祖選擇這個時候動手明顯是下了心思的,要將咱們荊州四家的錢財、綾錦都留在江夏,他怎麼會讓咱們逃出去?”
凌操厲聲問道:“那又當如何!”
老蒯沉穩如斯:“家主臨行前有計,莫慌。”
“計將安出?”
“四個字,官逼民反!”
凌操直直的看着老蒯,人陷入了迷茫。這四個字的意思他懂,可在這種情形之下,怎麼可能?
老蒯看着凌操,壓低聲音說道:“殺人,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