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怪異
“……你是北方來的,北邊也有人嗎?人多嗎”
明明是白天,森林卻陰沉地可怕,白若奇害怕,便索性壯着膽子主動找話題,只是聲音有點顫抖。
“你對我這麼好奇?”
朝仔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仍抽出神冷冰冰地回應。
“啊?……也不是……”
白若奇被這麼一問有點尷尬,但又想和他說話,就又說:“那先說我,我來自不落山上的小鎮,我們那兒的人可好了……”
“那你為何要逃呢?”
朝一針見血。
這問得白若奇更不知所措了,原本只是想開個話匣子。為何要逃?為何只有他逃出來?其他人呢?族長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麼?灰霧中的那雙紅瞳,鎮子出了什麼事,或者說,小鎮還在不在了?
白若奇沒來由感到後背發涼,他越想下去,越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襲來。
那種感覺遠超過他對森林的恐懼,與之而來的,白若奇眼前彷彿看到了一紅一白兩個巨大的身影,森林景象被裂開的大地替代,熔漿自裂隙噴涌而出。
數不清的形態怪異的身形出現,發出尖利的叫聲,與之相對的是一片白芒,那好像是軍隊,兩者迅速糾纏在一起,廝殺聲傳來。
而大地之上,兩個巨大身影的戰鬥更加地裂山崩!洪荒的嘶吼聲蘊含著毀滅一切的氣勢,迅速將下方的廝殺聲掩蓋,血紅色的烈焰與白色的光芒相碰,一瞬間天地震顫……
此時現實中,白若奇雙目空洞,像是丟了魂一樣,腳步也有些凌亂。朝感到後方不對勁,扭頭看向白若奇,驚訝地發現白若奇眉間浮現出一紅一白兩道光芒,並且它們像是在……廝鬥?
不等他疑惑,森林中出現了異樣。草地,灌木,樹木都開始一種不自然的擺動,發出沙沙聲,朝迅速察覺,也不管那麼多,一拍白若奇,“別放鬆,不對勁。”
這一拍也是將白若奇從那末日般的戰場上拉了回來,白若奇身軀一抖回過神,但腦袋似乎有着疼痛,眉間也傳來灼燒感。他想說什麼,但下一秒他愣住了。
因為順着他驚愕的目光望去,前方的樹叢中黑霧自地面升起,不,四面都是如此!
周圍的黑霧中紫光迸出,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並且它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將周圍的草木吞噬進去。
對此白若奇雙腿抖得厲害,他現在倒想快點暈過去,這是什麼顛覆認知的場面?
“別怕,此處是魁林,面前的黑霧裏應該就是魘螂。”
此時,朝冷靜的聲音傳來,使驚慌的白若奇恢復了些理智,但是這對想暈倒的他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魘螂是什麼?魁林?倒是聽族裏人說過,可這片樹林極其危險!別怕,怎麼可能不怕?
朝則是與白若奇形成鮮明的對比,朝凝神定氣,抬起右手握住身後的劍柄,黑霧引起的風微微揚起朝的衣擺,雙持劍客的霸氣冷冽在此刻充分顯露。
白若奇的雙手捏了一把又一把汗,他此刻背靠着朝,面前的黑霧正逐漸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忽然一瞬間,周圍寂靜了,黑霧沒了吸力,風也停了。沒事了?白若奇疑惑。
“唰!”剎那間,一隻黑影自黑霧中一躍而出,朝着白若奇襲來!
電光火石間,嚇得緊閉雙眼的白若奇只聽到呯的金屬碰撞聲——此刻,朝的劍刃擋在白若奇面前,抵禦了敵人的攻擊。
“好堅硬的手刃。”
朝心想,書上記載的可沒這麼厲害。然而,心裏想着,手中的劍已劃出一個驚人的弧度,依次將四面衝出黑霧的魘螂的進攻。
魘螂則是全部後退,素不相識的它們循着肉的氣息而來,倒遇上了硬茬。它們緩慢舉起刀刃,不懷好意地望向兩人。
與此同時朝則顯得十分平靜,然而右手始終緊握着黑色劍柄,畢竟帶着個白若奇這樣的……呃……還是得認真點。
那麼,朝輕呼出一口氣,“抱緊我,速戰速決。”
白若奇對此一萬個問號,速戰速決和抱緊他有什麼關係?但是……於是他照做了。與他冷冰冰的外表相配,他的身體此刻更是冷的離譜,這是正常人嗎?
而朝感受到白若奇熱情的擁抱,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但他沒有細品,右手緊握劍柄於胸前,劍鋒指天,左手則是看似悠哉地背在後,隨後,朝低聲喝道:“霜凝~”
瞬間,朝周圍的空氣驟冷,層層細小的冰匯成數十把冰劍,寒氣同時侵佔着周圍的土地,植物凝成冰雕一般。
一切只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幾隻魘螂甚至未反應過來,幾隻腳被凍住,冰劍則趁機對它們發動疾風驟雨般的進攻。不一會兒,冰劍化成水汽,冰凍消散,幾隻魘螂紛紛倒地。
此時白若奇方才知道為什麼抱緊他,那些劍的軌跡毫無規則,唯有在一定距離內才能躲避攻擊,而他剛剛分明感受到幾把劍貼着他的背掠過。
只是,這麼多看起來厲害的怪物,這麼短的時間就被幹掉了?
“你……你……!”白若奇鬆開手後退,但是看向朝的眼神多了許多崇拜的意味。
“怎麼了?”朝深吸了一口氣,果然流浪太久了,耍劍都有些費事了,剛剛的霜凝只是他的小把式,卻用得有些吃力了。銀色的面具下,他輕輕一嘆,頭也不回地問。
“好厲害!”白若奇一字一頓激動道。
朝沒有理會他,“走吧,這片林子應該還有危險,我送你出去。”
雖然聽到朝還是要攆他走有些失落,但剛剛的生死時刻讓白若奇充分領會到什麼叫厲害。先跟他走吧,白若奇打着自己的小算盤高興地跟上去。
兩人走出林子已是午後,途中遭遇了一些小怪物,但朝似乎比團滅魘螂時更加厲害了些,那些新出現的怪物並未給他們造成多大麻煩。
反而是白若奇對這個面具男的崇拜之意更濃,也不管昨天的夢,一路上頻繁嘗試打開話匣子,但是朝都未予理會。
“你知道永耀山嗎?”走出樹林,迎着午後不算熱情的太陽,朝開口問道。
“不知道。”白若奇老老實實回答。並且好奇他問這個幹嘛。
“據書上記載,你口中的不落山便是永耀山。魁林隔絕着永耀山與外界,走出林子,前方是斷崖。斷崖之下向前應該就有城鎮了。”這是朝迄今說過最長的話。
他怎麼什麼都懂?對於剛剛朝說的白若奇壓根不知道,他一邊疑問,一邊問道:“斷崖,那不是沒路了嗎?”眼下他只想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我可以送你下山,那之後你不用再跟着我了。”朝語氣中透出一股我只想讓你走的冷漠。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白若奇一臉黑。但一想到能去個有人的地方,他也就不多說什麼,“哦。”
下山倒是出人意料的輕鬆,但是有些驚悚:走到崖邊,朝猛地一手摟住白若奇隨後凌空一躍而下,在白若奇的尖叫聲中幾次蜻蜓點水般踏着陡峭山壁幾乎是飛了下去。到達地面時白若奇已經大喘着氣了。
好厲害!於是朝又多了一個另白若奇崇拜的地方。
山下有一片較為開闊的空地,碎石散落在各處,向前盡頭處是一條河流。
河對面已經能看到的確有城鎮的建築,城牆綿延,但城內的高樓依然顯露出來。
並且看這城牆隨河向兩邊的趨勢,這城規模不小。只是河面廣闊,過河又成了問題。
白若奇看着這條大河抱怨:“這可怎麼過去啊?”他已經四處望過,路是沒有了。於是他看向朝。
朝無奈地搖了搖頭,雙手交叉在胸前說:“不會水。”
這還是白若奇頭一次知道朝有不會的事,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此時,對面的城在陽光掩映下顯出一種莫名的神聖,給人以無限的寄託感。當然,這不會水的兩人只能幹巴巴的看着。
就在這時,白若奇突然一陣頭暈,先前在森林裏的那陣幻象又向他腦海襲來,並且這次有所不同。
幻象中,白若奇隱約也看到了這條大河,只是河對面好像十分荒涼,仔細看,河面上有一個人……
看着看着,白若奇的身體搖晃起來,便要向河面墜去,好在朝眼疾手快,一手攔住了他。
“又怎麼了?”朝問。
還不等白若奇醒來,朝便感覺到水中的異樣。
就在不遠處,幾隻粗木棍緩緩浮出水面,細看,那其實是一個木筏,只是久浸水中,木頭看着濕濕漉漉的。
奇怪?朝感到不解。先前白若奇暈厥應該是嚇得,這次暈厥,並且這個木筏……這個孩子身上難道有什麼秘密?
此時,木筏徹底浮出,一陣風向南吹過,但這木筏卻未受絲毫影響,徑直向他們靠來。
朝心存疑惑,然而這木筏看起來並無什麼危險,他也沒感覺到什麼威脅近在咫尺,便抱着白若奇一同登上木筏。
而這木筏像是知道他們的心思,他們登上去,它便朝城鎮的方向穩穩駛去。
白若奇醒來時城門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