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沙雕學概論
周五。天空中下着微朦的小雨,梁興揚在梅園餐廳吃完早飯,趕往教六去上這周要上的第七門課——《沙雕學概論》。
選選修課的時候,他在課程表的最後一頁看到了這門課,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這……自己說什麼得支持一下。
為了向自己致敬,梁興揚難得的提前了十多分鐘出門,沒想到等他到地方的時候,能坐三百多人的階梯教室已經只剩最後一排的幾個空位了,等他找到一個靠走廊的位子坐下后,就連最後幾個位都滿了。選修課而已,至於這麼多人嘛,梁興揚默默吐槽。
掛在教室后牆中間的鐘錶滴滴答答的走着,梁興揚回頭看了看,離上課還有兩分鐘。
這時,教室門口走進來一人,梁興揚本以為是老師,定睛一看,卻是位女生。女生戴着一幅黑框眼鏡,穿着碎花白裙,背後還背着一個印有動物圖案的書包。誒,這不就是報到那天自己不小心撞到的那個女生?
女生左瞅右瞅瞅不到空位,只好往教室最後面走去,看樣子是打算站着聽課。
“嘿”,女生走到梁興揚身邊的時候,梁興揚打了聲招呼,站起了身,“你坐這吧,屋裏有點悶,我起來透透氣。”
女生看向梁興揚,然後詫異道:“是你?”
“是我。”
“謝謝,沒事的,我站着聽就好了。”
“讓你坐你就坐咯,那天不小心撞到你,就當我賠罪了,我們兩清。”梁興揚扶住女生的包往裏輕推了下,隨即走到了教室最後面站定。那兒已經擠了不少沒位子坐的學生。
女生只好坐下,心裏有些感激,她倒不是怕站着累,只是站着不方便聽課記筆記。
噠噠。門外傳來了高跟鞋敲在地上的聲音,一位婦人走了進來。婦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氣質清雅,猶如秋日裏淡淡的流雲,有一種曠遠的優美。
“同學們好,我們現在開始上課,我是咱們這門選修課的主講老師,我叫江鈺。咱們華陽是大華第一個開設沙雕學概論的大學,以沙雕的作品為主要研究對象,系統探討沙雕作品的人文性與藝術性,探究沙雕文學成為當下顯學背後的歷史脈絡與社會變遷,這是咱們大學今年“年輕化、網絡化、思潮化”三化改革的一項重要嘗試,我呢,姑妄講之,大家呢,姑妄聽之。”
“沙雕,顧名思義,就是沙作的雕塑。沙雕以此為筆名,我認為背後有三重含義。一是象徵著對世俗的反叛。沙子粘合性差,本不適宜作雕塑,這是世俗的眼光,但沙雕卻反其道而行之,從萬千字符中挑出這兩字糅合在一起,打破了世俗的界定,是一種絕頂的孤傲。二是象徵著人事的無常。沙子類水,在手中握的越緊,越把握不住。沙雕易壞,一陣狂風過境便能卷散。人生在世又何嘗不是如此?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大都好物不堅牢。三是象徵著對自我的堅守。每個人生來都是一粒沙子,經歷了浮世的雕琢,被塑造成各種各樣的形狀,但無論外在如何都要堅守自己的本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有的人認為沙雕是一位老人,才能以冷峻的筆調寫出對社會的審視。有的人認為沙雕是一位幼童,才能以無垠的想像縱橫星海的廣闊。有的人認為沙雕是一位男人,所以能揮灑男人永存於心的熱血。有的人認為沙雕是一位女人,所以能描繪女人柔情織就的綺夢。我覺的這些說法,既對也不對。沙雕不應該是一個人,而應該是一個組織,一個為了探索文學無限可能的組織。他們隱藏在歷史的帷幕後,以春秋筆法勾勒着歲月史書。”
“我們可以隨便舉幾個例子。《東京夢華錄》描寫了大華唐王朝時代的魔都市井生活風貌,《奧義書》對應的是第一次靈能革命早期天竺人對修行的嘗試,《源氏物語》浸潤着扶桑令和年代的物哀之意,《城堡》隱喻着古羅馬第二次靈能革命發生後面臨崩塌的社會架構,《我,機械人》側寫了古白鷹人對智能時代的假想。可以說沙雕的絕大多數作品都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原型。對了,這裏還有一個有意思的地方,在沙雕卷軼浩繁的作品中,沒有一部與高麗有對照。高麗人認為這恰恰說明沙雕是他們的人,所以才能完美避開所有細節,當然這個說法目前並沒有被主流學界採納……”
……
江鈺在台上講的全情投入,同學們在下面聽的聚精會神,只有梁興揚站在最後面聽的一愣一愣。
沙雕難道不是傻屌的意思嗎?莫非自己已經大智若愚到可以跳過表象直抵本質,什麼世俗的反叛絕頂的孤傲人事的無常自我的堅守?江老師您上輩子不會是專職出題中學語文閱讀理解的吧??
沙雕的確不是一個人,而是地球上億萬人。至於為什麼沒有高麗,,拜託,這個世界的高麗跟地球上的某國一樣,宇宙都是他們的,還要什麼文學??寫哪有偷來的快?
梁興揚視線迴轉,看到自己讓座的女生正專心聽課,課桌上還放着兩本印有華陽大學圖書館藏簽章的書,一本是《哈扎爾辭典》,一本是《亞森羅賓探案集》,應該是剛從圖書館借來的。女生雖然粗看起來並不出眾,但凝眉記筆記的認真模樣卻意外的有味道,讓梁興揚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
選修課的時間不長,只有兩個小時。到了下課時間梁興揚正準備走,在過道卻被人拉了下衣袖,梁興揚回頭看去,正是那個女生。
女生從桌上拿起一個筆記本道:“我看你沒有記筆記,不知道是不是站着不方便。老師講的我都記了,我這本你可以拿回去抄一下,第一節課一般還挺重要的,很多知識點結課的時候會考,下次上課還我就行。”
梁興揚本想婉拒,看到女生的目光又鬼使神差的接了過來,“謝謝。”
“應該的。”
“我叫梁興揚。”
“我叫姬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