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就這麼恨我
“這兩年，將軍派人送來的錢財都用到哪裏去了！”
“啪！”
“饒命啊，將士們饒命啊！”
“快如實招來！”
齊雲灝一回到將軍府，一切如常，卻在林溪月住的房間外停下了腳步，正值夏季，房間卻意外的潮濕陰冷，走進去，撲面而來的霉味讓齊雲灝皺了眉頭，她整日就帶在這樣的房間裏嗎？齊雲灝捏了捏床上的被子，潮濕程度都感覺能掐出水來——這房子壓根就不能住人！這兩年她難道住的就是這種屋子？！
傢具看着陳舊，似乎一碰就要散架，梳妝枱上的化妝品只有寥寥幾種，連一塊完好的胭脂都沒有，甚至衣櫃裏都沒有幾件像樣的衣物。齊雲灝握緊拳頭，用力程度都快要在掌心掐出血來，心裏想着什麼，齊雲灝跨步就準備離開房間，卻碰巧遇到剛從花園回來的林溪月。
面對自己破破爛爛的屋子，林溪月自己也不願在裏面多待，於是剛進府就帶着芊芊去了花園散散心，順便再好好理理思路，自己該怎麼逃出這地獄。可沒想一回到房間就看到齊雲灝冷着一張臉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誰欠他的，擺着一張臭臉給誰看呢！
林溪月沒好氣得直接無視了齊雲灝的存在，進了房間便將門關得死死的。
“銘陽，銘漾，給我把這裏的下人都拉到大廳，我要好好問問他們是怎麼伺候將軍夫人的。”
“是！”
齊銘陽與齊銘漾互看一眼，這下晚上的將軍府要熱鬧起來了。
“啪！”
“將軍饒命啊，小的們這兩年勤勤懇懇，都在好好服侍夫人，絕無半點懈怠啊！啊啊！”
跪在最前面的管家，求饒的話剛一說完便被卸了一條胳膊。
“好好伺候，絕無懈怠？若真是如此，夫人又怎麼會住在那水房子裏！明明是夏季，房間裏卻陰冷無比！哪家夫人吃得消這麼折騰，你們怕不是想要夫人死！”
“小的們不敢，不敢啊！”
“啪！”
伴隨着奴僕們的哀嚎，還有此起彼伏的鞭打聲，清脆的聲音都快要蓋過下人們的慘叫。
林溪月待在自己的房間，本來好好得喝着甜粥，每每幾次突如其來的慘叫聲嚇得她好幾次把粥撒到外面，而芊芊看着自家小姐還有心情在這裏喝粥，聽着下人們的慘叫，她生怕自家小姐也會變成那樣。
“啪！”
“啊啊啊——”
“啪！”
這一聲，是林溪月將碗砸在桌子上的聲音，一碗粥有大半碗是撒在外面的，聽着那些慘叫聲誰吃得下去啊！再看看旁邊的芊芊，早就被那凄厲的叫聲給嚇得瑟瑟發抖，臉色慘白。
這齊雲灝是瘋了不成，剛一回來就準備把這府邸鬧得雞犬不寧嗎？！
“小姐，你要做什麼？！”
芊芊只見林溪月倏地站起，看她的表情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去找齊雲灝算賬，芊芊真的頭都要大起來，將軍最討厭的就是做事別人打擾，況且還是在審問下人，這樣貿然闖進去肯定會挨上幾鞭子，就自家小姐的身子哪怕就是一鞭子也承受不起啊！
“我…去問…問那個…瘋子…到底…要干……什麼！”
“小姐！”
“芊……你不要……怕，有本…小姐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
說完，沒等芊芊反駁，林溪月就帶着她來到了大廳。
這才剛走到大廳口，林溪月就控制不住地捂住鼻子，血液的腥臭味從裏面散了出來，不用想就知道裏面是什麼慘烈的情形，但林溪月才不管這麼多，撞着膽子就走了進去。
好傢夥，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在大廳，而且都跪在地上，身上都是鞭子擊打后留下的傷痕，有幾個甚至因為堅持不住暈倒在了地上，這場面可比她想到的要慘烈許多。
齊雲灝看見林溪月走近大廳，他怎麼也想不到林溪月居然會到這裏來，況且這種場景怎麼可以讓她看見，不能讓這些骯髒的血液髒了她的眼睛。
“月兒，你怎麼來了，快點回去，這裏臟。”
“你…少…管我，這大晚…上的……弄出這…么大動……靜，我連…碗粥……都喝不…下！若是…將軍有……這種要…伴着人…的慘叫才……能吃…飯的怪…癖，還……請…將軍自…己到別的……地方去…享受，不要…打擾…到我！”
“月兒，我——”
“你看…看……剛一……回來就……把這裏…弄得腥……風血雨的，你以…為這裏……是你…打仗的地……方嗎！你看…看，芊芊都…被你……們嚇得…臉都…白了幾個……度了！”
“還有…別叫我…月兒…，叫得……我……反胃！”
因為結巴說話本來就困難，還讓她一連串說這麼多，多少是有些累人！還月兒！他們什麼關係，幹嘛叫的這麼親昵，本來晚上就沒好好吃東西，這噁心的稱呼差點讓林溪月把胃酸都嘔出來。
齊雲灝看她氣喘吁吁的樣子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剛想問出口卻又怕再次惹她厭，硬生生將關心的話吞回肚裏。
“夫人，還請夫人在將軍面前說說好話，以前是奴才們有眼無珠怠慢了夫人，還請夫人饒了小的們一命！”
聽到管家的話，林溪月冷眼看了他們幾下，在她這裏只有芊芊是忠心的，這些人不過是趨於嚴刑拷打為了活命才說出虛偽的話，看他們的樣子林溪月雖然覺得可憐，但就像古話說的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又不是什麼活佛菩薩，做不到對一切都寬容，既然這些下人沒有好好待她，那就要因此付出代價。
沒說任何話，只是白了一眼齊雲灝，林溪月轉身便準備回房去。
“月兒，我已經吩咐人收拾好了主卧，你今晚便去那裏休息吧，原來的地方可住不了人。”
“呵…說…什麼……住不了…人，我可是…住…了兩……年。”
雖然是這麼說，但有乾淨整潔的房間她不住白不住，況且一直待在那種屋子裏身體遲早會垮掉，對芊芊的身體也不好，於是林溪月拉着芊芊頭也不回的就回到了主卧。
“將軍，這些下人該怎麼辦？”
“將軍饒命啊！”
“饒命？你個管家住在主卧卻讓將軍夫人住在偏遠的客卧，每日粗茶淡飯的伺候她，連件像樣的衣服都不給做，你哪來的膽子說讓我饒了你！”
“小的知錯了，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死的拖到亂葬崗喂野狗，活的，男的充軍，女的賣入娼館。”
說完，齊雲灝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留下一地的下人，暈的暈，哭的哭。
回到主卧，林溪月立刻坐在軟塌上，這新屋子就是不一樣，置辦的傢具都是最新的，連梳妝枱都高檔了許多，最主要的是這睡覺的床，也不知道底板鋪了幾層，完全感覺不到木板的硬度，不像之前的床，每天讓她感覺睡得腰酸背疼。
“芊…芊，快……來…坐坐，這…里的床……可軟了！”
“小姐，這怎麼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的，你是我…妹妹…我都說……了，有我的…就有……你的！”
看着拘謹的芊芊，林溪月一把拉過芊芊的手將她按在床上，感受到床鋪的柔軟，芊芊的眼睛也跟着亮起來，她從未睡過這麼柔軟的鋪子，雖不知道將軍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追究自家小姐逃出府的事情，但若是按照現在的事態發展下去，小姐說不定也能過上好日子了。
一想到這裏，芊芊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你…怎麼……又哭……了？”
林溪月趕忙捲起袖子，幫芊芊擦去眼角的淚水，這小妹妹愛哭的毛病還真得要改改了。
“芊芊是在為小姐感到高興，小姐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說…什麼呢……好日……子…得要…從這將…軍府逃……出去才……算。”
“小姐還打算逃出去嗎？可我看將軍對您的態度似乎還不錯。”
“誰…知道……那個瘋子…哪天…突然想…要宰…了……我，這種…人…得趁早…遠離。”
芊芊從未想過自己的小姐會有如此瀟洒的性子，明明平日裏都是唯唯諾諾、任人宰割的樣子，難道這撞了腦子還能改變性格？但不管怎樣，她更喜歡現在的小姐，不管小姐做什麼她都無條件支持。
突然，房門被打開，是齊雲灝。
“你下去，我有話跟夫人說。”
“芊…芊…就待……在這……里。”
“下去。”
無奈芊芊根本抵不過齊雲灝話語裏的威嚴，擔憂地看着林溪月，最後只能退出門外。
林溪月看着齊雲灝，她表示自己對他無話可說。
“外出征戰兩年的夫君回到家，夫人可是連一句歡迎的話都沒有？”
林溪月轉過身不去看他，對拋下妻子的男人她沒什麼好說的，這人居然還厚着臉皮要什麼歡迎的話，要不是她耐着脾氣，否則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哪怕假裝做出歡迎的樣子都不肯嗎……”
齊雲灝抓住林溪月的胳膊讓她硬是轉身面對自己，接着兩人的身軀接觸到了一起。齊雲灝從回城到府邸還未洗澡整理過自己，現在身上穿的衣物也只是褪去盔甲下的戰服，皮革味、馬味和淡淡的汗味刺痛了林溪月的鼻尖。
在男人的體味中，本不屬於她的，這具身體內的回憶開始閃現，浮現在腦海中。林溪月的身體開始莫名其妙的發熱，彷彿能透過腦海清晰地看見那場回憶——洞房的日子。
林溪月急忙低下了眼睛，臉被燒傷一樣火辣辣的。翻來覆去的記憶毫無遮攔地泛濫着，就如同發生在昨天一般。火熱的唇在皮膚上略過，滾燙的呼吸輕輕拍打在她的脖子、胸口，這一切都讓她的感官敏感起來。
林溪月的模樣都映照在齊雲灝的眼裏，他知道懷裏的女子動了情，於是便趁勢抬起她的下巴，薄唇狠狠得壓了下去，天知道他想要這個女人想了多久！
林溪月用儘力氣去反抗，面對面的嘴唇里傳出了痛苦的呻吟，但壓在自己身上的這幅身體如岩石般沉重，她根本無法逃脫，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野獸咬着脖頸無助掙扎的獵物。
突然，林溪月感覺自己雙腳騰空，是齊雲灝將她抱了起來，接着就將她放在軟塌上，齊雲灝沒有給她起身的機會便再一次壓身下去。眼看事情就要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林溪月臨門一腳，剛好踹在了某人用來傳宗接代的位置上。
“嘶！”
齊雲灝倒吸一口涼氣，弓着身從軟塌下去，林溪月則趕忙起身縮在軟塌角落裏，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你就這麼恨我？”
齊雲灝的臉色有些發白，就算再怎麼堅韌的男子被踢到那個部位都不得不敗下陣來，齊雲灝也不例外，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夫人居然會來這麼一腳，這是想斷了他的后嗎！
“我…為何…不能恨……你！”
說道這裏，林溪月再也忍不住淚水流了下來，在穿越過來的這幾天不管過的日子多麼苦淡她都只是笑笑，毫不在意。可就在剛才男人的舉動就像是在侮辱她般，她恨自己為何如此無力，但更多的是對這個時代的林溪月感到惋惜，為什麼要嫁給這種男人，這種無情無義、拋下妻子的男人，若不是因為意外，這個林溪月還活着，那她之後的日子又該如何度過，等着毫無消息的夫君，住着跟水簾洞一般的屋子，浪費自己的青春年華，最後慢慢等死嗎？！
她真為這個林溪月感到不值！
看着床榻上的人渾身顫抖，泣不成聲的樣子，齊雲灝頓時心生愧疚，自己剛才都幹了些什麼，她本就對自己心生不滿，自己還做出這麼齷齪的事情！
“小姐，我來救你了！”
芊芊不知從哪裏找來的掃帚，一把推開門。從剛才開始，芊芊就在門外守着，聽到裏面似乎有自家小姐掙扎求救的聲音，芊芊在找來工具后鼓足勇氣就踹門而入，然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坐在地上的將軍以及在床上瑟瑟發抖的小姐，自打自家小姐醒來，芊芊還未曾見過她如此無助的樣子。
“小姐，你怎麼了？”
“讓…讓他滾……滾！”
“好好伺候你家小姐。”
留下這麼一句話，齊雲灝離開了屋子。一出門，就看到齊銘陽往這邊匆匆趕來。
“何時這麼匆忙？”
“將軍，屬下剛剛看見夫人的丫鬟拿着掃帚就沖了進去，屬下就想——”
“你覺得一把掃帚能傷我？”
“屬下不敢，將軍英勇蓋世又怎麼被掃帚傷着！”
“……明日你跟銘漾去招募新的下人，記得，選人要仔細些。”
“是，屬下得令！”
吩咐完事情，齊雲灝便往旁邊的客房走去。
“將軍不與夫人同住一屋嗎？”
“不該問的事情別問。”
齊銘陽立刻收聲，行禮之後便快速退下，但在往後的日子裏有傳言說戰無不勝的大將軍被自己夫人趕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