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京都的夏遠比東京來得更加悶熱,中原中也對溫度也十分不適應,滿臉焦躁地跟在專屬保育員身邊,太宰治把自己的行李都放到了中原中也的身上,隨口說道:“這是對你的磨礪哦,中也。”
男孩凶凶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果然把所有的行李都好好提了起來,小海膽在一旁看着,默默從中也哥哥手裏接過一個小包包。
兩個傻子。
太宰治垂下眸,慢吞吞跟在後頭,伏黑甚爾撐着傘服務着江戶川亂步,少年牽着鹿野憐走在傘下面,眉頭依舊緊緊皺着。
“我宣佈:我們現在就去快餐店休息!”
江戶川亂步跺着腳:“沒有空調和冰汽水,亂步就要馬上宕機了!”
“麻煩死了。”
一身輕鬆的五條悟戴着墨鏡站在大太陽底下,剛剛和小妹妹們合完影的他身上依舊一點汗水都沒有,他看過來,語氣欠揍極了:“雖然是很可憐,但是做主的是老子吶,所以現在立即打車去甜品店——啊,再不補充能量馬上就要宕機了。”
兩個人互相瞪視着,誰也不肯退讓一步,夏油傑看了一眼鹿野憐,少女看着遠處,像是在走神,鼻尖沁出汗珠,很可愛,但是看着就很熱。
“悟。”他提着兩個人的行禮過來,“先找個地方坐一會吧?吹吹空調等車過來。”
“傑!”五條悟露出被背叛的表情,語氣做作而又誇張,藉機用力錘了他一拳:“你被腐蝕了!”
夏油傑吃痛皺眉,把所有行李都移到一隻手上,剛想回擊,就看見幾個穿着和服的人朝他們走來。
是剛剛鹿野憐看的方向。
“時下酷暑,少主聽聞大人帶着幾個弟弟,所以備好了車……”
他們打着漂亮的蛇目傘,頭始終低着,語氣謙卑,就好像她去不去,可以全憑她自己的心意那樣,光是看這樣的態度,夏油傑就知道他們的主人是誰。
但是緊接着,為首者就說起了:“少主也在車裏等您……”這樣的話。
在這種天氣、拖着一副病軀過來,又哪裏給她拒絕的餘地了?
果不其然,在和弟弟們溝通以後,她就因為這樣虛偽而又狡詐的行徑轉換了方向,在那一刻,夏油傑覺得,出自加茂家那些人口中,被日本人定義為高貴優雅的京都腔實在是可惡極了。
很奇怪的,夏油傑本以為五條悟會說點反對的話,亦或者乾脆拽住鹿野憐的手,但是白髮少年依舊笑嘻嘻的,對此不發一言,也沒有跟上她的腳步,只是短暫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就好像兩個人之間有着不必言說的默契那樣,她走路依舊很慢,卻並沒有回頭詢問五條悟的意見。
每次到了京都,那種局外人的感覺也就愈發強烈。
夏油傑垂下眸,他曾經看過一本書,書上說,少年人第一縷懵懂的情絲總是會無疾而終的。
只需要享受去喜歡、去追尋、去付出、去奔跑的過程就好,他會好好享受,不抱期待地繼續喜歡着——這樣也很不錯。
“傑在想什麼啊?”腦袋被沒輕沒重地拍了一下,摯友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終於走了啊那群小鬼頭,咱們先去吃甜點。”
“嗯。”夏油傑笑起來:“但是行李你自己提吧,悟。”
“哈?!”
這邊兩個少年又開始鬧起來,那邊幾輛車停在路邊,周圍已經被清場,在喧囂的火車站中硬生生劃出了一個清凈地界。
少年就坐在車裏,長發從兩側傾落,面頰清瘦,在夏日烈陽下,他的肌膚是病態的白,也就顯得黑壓壓的頭髮和眸子更加深沉。
很陰沉的人。
這是江戶川亂步對加茂憲澈的第一感覺。
但是當他笑起來,漆黑的眸中浮現清亮純粹的光之時,少年又像是一個光風霽月的讀書人了。
“歡迎來到京都。”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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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長版的車裏不僅有着空調和冰汽水,還有各種水果和零食,江戶川亂步好感度倍增,窩在椅子上啃蜜瓜,時不時喂小海膽一口。
太宰治對糖衣炮彈完全免疫,縮在姐姐的懷裏,小小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小手手緊緊攥着她的手腕,就像是在宣誓主權。
中原中也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江戶川亂步,最後還是選擇坐到了隊友這邊——這是江戶川亂步劃分的陣營,打遊戲和做家務的時候都是這樣分的。
整個鹿野家,會如此認真對待這個陣營的人或許只有中原中也,橘發男孩堅守着自己的小分隊,絕不為看起來很好吃的奶油點心動搖。
一塊小蛋糕被端到他面前,是姐姐,少女眼睛彎着,對他說:“中也可以坐在這裏拿,你面前也有小冰箱哦。”
中原中也眼睛立即亮了起來,太宰治看着他這副樣子,輕輕皺了皺鼻子。
立場不堅定的笨蛋,誰知道這個叫加茂的男人會不會在點心裏面下毒。
“上一次沒有來得及見你們。”
少年聲音溫柔,還帶着歉意:“所以見面禮遲到了。”
騙子。
太宰治冷冷看過去,上一次他不僅拽着姐姐出去這麼久,還剪掉了她的頭髮。
加茂憲澈笑着承受他帶着敵意的目光,還把禮物盒子挨個遞過去:“這是我第一次準備給孩子們的禮物,如果不合心意的話,還請多多諒解。”
見中原中也接過禮物盒子,太宰治臉色頓時黑了好幾個度。
太宰真的很生氣呢。
江戶川亂步腦袋往這邊側了一下,然後拆開手裏的禮物盒子,開心地大叫道:“亂步喜歡這個!謝謝大叔!”
少年抵着唇咳嗽了幾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旁邊的小海膽有學有樣地說道:“謝謝叔叔。”
小海膽正在學習單詞,因為太宰哥哥的提前植入,他把其中的短音變成了長音,因此“叔叔”也就這樣變成了“爺爺”。
那天注意到夏油傑被輕飄飄的一句“大叔”擊敗以後,太宰治就故意教小海膽這樣模糊的長音,現在這個人自己要撞上來,正好被擊中了。
看着他狼狽咳嗽的樣子,太宰治心裏的氣消散了很多,把腦袋埋進姐姐懷裏彎起嘴角。
只是短暫的咳嗽過後,就像無事發生那樣,加茂憲澈又笑起來,語氣不變,問道:“是因為快死掉了嗎?所以身上帶着暮氣。”
“大人怎麼會這樣想?”
姐姐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示意他適可而止,然後就安慰起了裝模作樣的加茂憲澈,於是太宰治覺得這個人更加陰險深沉了,比那兩個DK要討厭得多。
在下車的時候,加茂憲澈看過來,那目光里滿是柔和的笑意,太宰治深切地意識到:這傢伙和那兩個人是不一樣的。
不能用小孩子的幼稚手段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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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鹿野家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另外一輛車裏還有一個人。
那是個看起來和太宰治差不多年紀的男孩,留着半長的黑髮,神情怯懦,低着頭,被人牽着走過來。
“這是憲紀。”
加茂憲澈看向鹿野憐,笑道:“你上次見過的,繼承我位置的孩子。”
鹿野憐低頭朝他笑:“好久不見。”
男孩卻不像那時候那般大膽了,腦袋埋得更低,不敢看她:“好、好久不見。”
鹿野憐一愣,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加茂憲澈,後者輕輕笑着,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上次貪玩淋雨,生了一場病,那之後膽子就小了起來。”
少女神色擔憂,踩在石板路上的步伐也慢了一些:“去看過心理醫生了嗎?”
“正看着呢。”
就像是好哥哥那樣,加茂憲澈語氣溫柔,帶着一些擔心和無奈:“沒什麼起色,總歸他之後是家主,慢慢膽子也就大起來了。”
“這孩子已經很久不願意出門了,聽見你帶了幾個弟弟回來,僕人哄了好半天才願意過來交些朋友。”
“去吧。”他揉了揉男孩的腦袋,寵溺而又溫柔,但又有種使喚小狗一樣的錯覺:“憲紀?”
少年的手掌搭在他頭頂的那刻,男孩肩膀顫了一下。
這當然逃不過江戶川亂步的眼睛,太宰治也看見了,只是神色淡漠,一副不太關心的樣子,還輕輕皺了皺眉,因為他討厭交朋友,也討厭姐姐去關心別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對鹿野憐的咒術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的術式和情緒有關,因此對人類的情緒極其敏感,哪怕是一點微末的波動都會被她察覺。
在此時此刻,兩個男孩都以為自己的姐姐會彎下腰,認真地看着那個陌生的孩子,就像關心他們一樣,問他“怎麼了?”。
但她只是輕輕笑,像是什麼都沒有察覺那樣,回頭看向他們:“想和新朋友一起玩嗎?”
中原中也最先跑過去,少女看着他額頭上的汗,用手帕給他擦着臉,語氣憐惜:“去屋子裏玩好不好?再曬下去就要中暑了。”
太宰治愣了一會,扯了扯江戶川亂步的袖子:“我覺得……我們的計劃可以改一改。”
“啊。”江戶川亂步眨眨眼睛,“這個待會再說啦。”
亂步也出汗了!也要被擦臉!
太宰治:“……”
小豆丁也慢吞吞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