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意料之外
匆匆又過了兩天。
這一晚,楊凡午夜夢回,心中煩躁,怎樣也睡不着。披衣坐起,推窗一望,滿天漆黑;時間尚在子刻左右,距離天亮還有大半夜。他百無聊賴,便想點燈看幾頁書,誰知打亮火石,卻發現燈油已快燃幹了。於是呼喚楊富取油,叫了幾次不聞回應。心裏暗詫:“楊富年邁體衰,夜裏常常不能熟睡;平時總是一叫就醒,怎的今夜會睡得這般沉?”
輕輕着鞋下床,穿過外間客室,推開楊富卧房一看;榻上空空,竟不見老人家的影子。
楊富微微一怔,立覺事情有些蹊蹺。就在這時候,遠處警鐘又起鐘聲跟兩天前一樣起自外堡。不消片刻,全堡警鐘齊鳴,人聲鼎沸,整個“天湖總教”都被驚動。
楊凡藏身房門后,目不轉睛注視老家人楊富的卧榻。突然眼睛一花,只見一條人影閃電般穿窗而人,匆匆解衣,鑽進了被褥。那人影迅若奔雷掣電!身法輕靈,行動不帶絲毫聲息;無論機智武功身法,都堪稱武林第一流高手。
楊凡躲在門外,清清楚楚看見竟是自己的老僕人楊富。
這意外的發現,使他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差一點驚呼失聲。怎麼可能呢?楊富是家中幾十年的老僕,居然會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一個念頭還沒轉過來,木屋外業已人影紛亂,大批錦衣護衛又蜂擁追至。
楊凡心頭狂跳,急急退回自己卧室;然後故作剛被驚醒,高叫楊富亮燈開門。
楊富揉着“惺松”睡眼,一面穿衣,一面應門。大門開處,黎保國滿臉陰笑昂然而人;身後緊隨着那“一線一花”的濃眉副統領以及十餘名護衛。所有入屋的人,一律長劍出鞘,神色都顯得無比凝重。
黎保國向楊凡拱手笑道:“連番驚擾,情非得已,但這一次是絕不會錯了。黎某親見人影掠入聽泉居,量他插翅也逃不出去。”不待楊凡回答,雙目一揚,喝道:“搜!”
護衛們哄然暴喏,立即行動,由那濃眉副統領橫劍督促,翻箱倒櫃,忙亂了一陣,最後卻仍然空手而返。黎元申臉色連變,沉吟半晌,目光落在楊富臉上。
楊富還是那副“懵懂”神情,時而揉眼,時而呵欠,完全十足“好夢初醒”的慵懶模樣。黎保國炯炯逼視他約有半盞熱茶之久,面上陰晴不定,似乎正思索着應該怎樣啟口。
楊凡掩不住心跳,忙牲了一聲,說追:“各位深肖羊窮,請略坐歇息。楊富,還不快去泡茶,在這兒發什麼呆?”
楊富應聲欲去,黎保國卻沉聲道:“不必!”接着眉峰一挑,又換了滿臉假笑,說道:“咱們都有職務在身,不能久留。有幾句失禮的話,想請教楊公子。”
楊凡鎮靜地點點頭道:“統領有話盡請直言,在下洗耳恭聆。”說著,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黎保國乾笑了兩聲,目注楊富,冷聲問道:“請問公子這位老管家,在府上共有多久時間了?”
楊凡心中暗震,表面卻平靜如故,緩緩答道:“他從十餘歲時到舍間為仆,前後大約已有三十多年。”
黎保國默然頷首,想了想,又道:“既是多年老僕,令尊又特命他隨侍公子,想必是很乾練忠心的了?”
楊凡不懂他怎會問此不相干的話,但深知黎保國狡詐百出,必須謹慎對付。當下點頭答道:“楊富忠厚老實,倒是甚得家父信任的。”
黎保國陰陰一笑,道:“府上御下寬厚,他十餘歲入府,迄今年逾半百,不知可曾替他成家?”
楊凡微微一怔,道:“這個還....”才說了一個“還”字,不料楊富竟露齒一笑,搶着答道:“老漢的兒子,都有黎統領這樣高大了。”旁邊幾名錦衣護衛差一點要笑出聲來。
黎保國臉色一沉,追問道:“楊公子說還什麼?”
楊凡心念電轉,含笑道:“我是說,這還是我沒有出世前的事。楊富的妻室,也就是家母房中打雜的丫頭,叫...…啊!對了,名叫阿桂。”於是,又反問道:“黎統領問這些事,有何用處?”
黎保國斜脫楊富,冷笑道:“目前看似無用,實則大有用處。也許不需多久,黎某會有使公子感到意外的消息奉告。打擾甚久,黎某告辭了。”一揮手,領着手下退出木屋,頃刻散盡。
楊凡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直望着黎保國遠遠消失在籬門外,才噓了一口氣,親手掩上大門。耳聽楊富哺哺道:“這些傢伙真討厭,總是疑神見鬼的吵人好夢。天還沒亮,公子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呢?”
楊凡緩緩轉過頭,目如冷電直瞪着他,沉聲喝問道:“快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楊富一愣,笑道:“公子,連老奴都不認識了?我是楊富呀!
楊凡冷笑道:“楊富至今獨身,根本就沒有成家。你還不快說實話,你究竟是什麼人?真的楊富被你怎樣了?”
那“楊富”兩眼連翻,忽然笑道:“公子放心,貴管家現在早已平安回府,絕無人傷他一肌一發。”
楊凡喝道:“你假冒我僕人混人此地有何企圖?不說實話,我一聲呼叫,就能使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楊富”聳聳肩頭,微嘿道:“這倒應了一句話;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公子,難道忘了途中兩次救命的恩情嗎?”聲落,大袖一抖,五指箕張;竟然其快無比探出一掌,逕向楊凡當胸抓到。
楊凡早已提氣戒備,冷冷一哼,腳踩“九轉述蹤步”,身形一閃,輕輕避了開去。
那“楊富”一聲驚“噫”,毗牙笑道:“原來你也會一點?那更留你不得。”揚指疾彈,燈火立滅;矮身上步,一式“鬼王探爪”,飛攫楊凡肋下。
楊凡怒起,沉腕下撥;指尖半屈半伸,虛空一繞,疾扣對方“脈門”。他出手又快又准,黑暗中認穴竟不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