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虎穴龍潭(二)
楊凡聽了有些迷惑不解,杜靜接着又笑道:“這些事告訴了你一時也不會了解,咱們教中都按衣色分別職位。老菩薩穿綵衣;我師父和我,還有師兄,都穿紅衣;侍女們則着黃衫。此外,總教護法穿藍色衣服;金線護衛穿錦衣綉金線,所以又叫‘錦衣護衛’。至於銀線武士,一律都着黑色勁裝。”
楊凡問道:“五槐莊主為什麼又穿灰色衣服呢?”
杜靜道:“那是因為各地分教有時需要與教外人往來,故不限定服色;但分教壇主職位與總教護法相等,所以只在項間加系藍巾以資識別。”
楊凡恍然大悟,暗暗牢記在心。又揚目四顧,問道:“這兒就是總教所在了嗎?”
杜靜道:“此地只是通往總教的第一道關隘,距離總教還有一段路程。咱們在這兒先休息用飯,同時從現在起,你可以不必再戴頭罩了。”
楊凡笑道:“難道這兒的秘密就不怕人泄漏了么?”
杜靜尚未回答,黎元申卻冷笑說道:“不瞞楊公子說,到了這兒,如非獲得本教允准,就是插翅也飛不出去了。”
楊凡驚問道:“為什麼?”
黎保國招招手,領楊凡走到一排鐵欄邊,笑道:“楊公子請往下面看。”
楊凡憑欄下望,但見峰下峭壁如鏡,離地高達百丈;壁上寸草不生,無處可供攀登。展目遠眺,密林如海,都還在數十丈外。不由自主點頭贊道:“奇險天成,雄偉而壯觀,的確具有絕塹難渡的形勢。但是,咱們剛才是怎麼上來的呢?那些石堆到哪裏去了?”
黎保國得意的一笑,道:“何曾有什麼石堆!那是特製的盤旋鋼梯,由峰上以機鈕控制;使用之後,已被絞盤收入山腹,峰上峰下便無路可通了。”返身一指峰后,又道:“楊公子再看後面。”
楊凡回頭一望,只見這塊峰腰上的平地約有十丈寬闊,三面絕壁;只有背後靠山的一面,有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乃是唯一通往總教的秘道。洞口不僅有錦衣護衛把守,而且設置了粗大堅固的欄柵;鐵柵一閉,內外隔絕,任何人也無法通過。
看了這些,楊凡不禁從心底冒起陣陣寒意。暗忖道:“神龍教占此絕地,防守之嚴密,勝過銅牆鐵壁。我混進來雖然容易,如果再想出去,恐怕比登天還難了。”正想着,一名金線護衛來通知酒菜已經齊備;杜靜和黎保國含笑肅容,陪伴楊凡走向一棟較大石屋。
屋中高懸着十餘盞巨大的八角硫璃燈,照耀得纖毫畢現。正中一張圓桌,酒菜羅列滿席,藍袍老人金大堅已經大刺刺坐在主位了。杜靜讓楊凡坐了客位,自己和黎保國左右相陪。小英、小鳳分別替各人倒了酒;那金大堅抓起酒杯連幹了三杯,一聲不響推席而起,自顧向屋後去了。
黎保國好像鬆了一口氣,這才招呼英、鳳二女道:“兩位姑娘也一起吃吧。”
楊凡詫異道:“那位金護法為什麼只喝酒不吃菜?”
小鳳輕笑道:“公子別問啦,說出來,連咱們也要吃不下菜了。”
楊凡更加好奇,忙問:“為什麼?”
杜靜低聲道:“他不喜熟食,每餐要生啖五斤牛肉、兩隻肥兔和五六隻雞鴨;另外還要喝一大盆生血,所以總是獨自進食。今天因為知道你是教中貴客,才破例敬了咱們三杯酒。”
楊凡駭然一驚,脫口道:“這麼說,他竟是個野人……”
杜靜聳聳香肩,道:“雖然不全是野人,總之野性還沒完全除去就是了。”
楊凡既驚且詫,口裏沒有再說,心中卻忐忑不已。神龍教用這種野性未馴的人把守總教出入關隘,不能不說高明。
金大堅漢語生硬,冷酷寡情;加上孔武有力,武功精純,絕不會發生徇情私縱的事,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
他想到這裏,不免更是憂心忡忡,略用了些飲食,便推飽停箸。
飯後休息片刻,上馬繼續前行。經過鐵欄柵的時候,金大堅已率領手下金線護衛等候在洞口,僅將鐵柵啟開一半;所有通過鐵柵的人,必須一個一個繳驗通行號牌,連黎保國和杜靜等也不例外。
那老傢伙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態,每牌一人,絕不通融。楊凡和李太白都由黎保國代繳了賓字號牌;輪到楊富,卻被金大堅伸手攔住。
杜靜道:“他是楊公子的老家人,已獲允准同入總教。”
金大堅漠然搖頭,冷冷吐出六個字:“沒有號牌,不行。”
杜靜望望黎保國,黎保國急忙陪笑解釋道:“這是在下疏忽,五槐庄飛鴿呈報僅提到楊公子和李太白,所以只請得兩枚賓字號牌。請金護法先予放行,號牌隨後就補送過來。”
金大堅怪眼一翻,仍然搖頭道:“沒有號牌,不行!”他吐字生硬,語氣冰冷無情,竟無轉圓餘地。
楊富已嚇得面無人色,顫聲叫道:“公子.…....怎麼辦?”
楊凡佛然道:“既然這樣,索性我也留在此地,等黎統領取來號牌再一同進去。”
杜靜急道:“那怎麼行,教主已經知道公子抵達時刻,正等着要召見你呢。”
楊凡苦笑道:“這卻不能怪我,誰會想到貴教護法竟是這樣執法如山!”
杜靜無奈,親向金大堅央求道:“金叔叔,你先讓他過去。一切責任由我擔負,號牌立即補送。只此一遭,下不為例好不好?”
不料金大堅卻翻臉不認人,搖頭如故,操着生硬漢語道:“一塊牌,一個人;兩塊賓字牌,只能兩個人,多半個也不行。”
杜靜氣得直瞪眼,大家都束手無策。倒是小鳳心思靈巧,笑道:“反正一牌一人,為什麼不把姓李的留下來?”
虧得她一言提醒夢中人!杜靜大喜,忙將穴道受制的李太白換了楊富,暫時交給守關護衛看管。
說來好笑,那金大堅居然“認牌不認人”,倒點頭同意了。
通過鐵柵,大家才吁了一口悶氣,催馬進入石洞。這石洞筆直向前延伸,大約有百餘丈長;洞中平坦而寬大,足可容三四騎並馳。每隔數丈,壁上就嵌着一粒巨大的夜明珠;一片青蒙蒙光華,恰堪照路行走。
楊凡審視這條山腹隧道,一半天成,一半人工;縱是如此,工程已夠相當浩大,忍不住連聲讚歎。
好一個龍潭虎穴!
杜靜笑道:“總教四面環山,只有這條隧道與外界相通,防守自須嚴密。那位金護法雖然頑固不通情理,對老菩薩卻忠心耿耿,絕無二志,所以咱們都讓他三分。”說著話,隧道已盡;眼前霍然開朗,又呈現出另一片景象。
但見群山環擁中,一瀑臨空飛瀉而下;水流無處可泄,竟在山凹中匯聚成一個廣逾千頃的大湖。粼粼波光映着峰戀,山嶺蒼翠,倒影幢幢,簡直就是一幅絕美圖畫。
沿湖沃野無數,一畦畦的水田,綠油油的稻禾,成群的牛羊馬匹;林木扶疏,閃露出點點茅舍,恰似人間美境,世外桃源。湖水中央,品字形聳立着三座小島;島上高牆峻垛,飛檐朱閣,隱約可見巡守戒備的錦衣護衛執戈往來,儼若城堡。
不用說,島上就是神龍教總教所在了。
這種奇絕境地,真令楊凡看得目瞪口呆,幾疑身在幻夢中。
但他卻有一點困惑不解,城堡既然孤立湖中,為什麼不見船隻或浮橋之類的設置呢?
隧道內口另有幾棟石屋,也有錦衣護衛駐守;為首的是一個滿臉紅光的七旬老人,身着藍衣,神態卻正與金大堅相反,笑盈盈十分和氣。
一行人在屋前下馬,馬匹都交給了錦衣護衛,那紅面老人哈哈笑着迎過來,先向杜靜等道了辛苦,然後親切地說道:“教主已經命號台催問過兩次了,各位休耽擱,準備渡湖吧!”
說著一擺手;石屋后一根木杆上,立刻升起三面色彩鮮明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