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客從山中來
見自家阿郎站在面鋪老闆面前,侃侃而談,這指指,那畫畫,匹心知道府里又要熱鬧了。
每年老夫人生辰的時候,阿郎都要親自下山置辦貨物,然後買一份禮物,親自送給老夫人。
匹老夫人的四個兒子中,就數這大郎最為孝順。
一年一次的生辰,他絕不馬虎,絕不遺忘,必定弄得紅紅火火。
將貨物裝上車后,匹雨便讓匹心先回山莊。
每次下山採購什物時,阿郎都會在外留宿一宿,匹心早已習以為常,便同以往一樣道:
“莊主記得照顧好自己。近日京師不太平。聽說,前幾日暗公子夜闖大理寺地牢,劫了一個犯人,犯人至今還未抓住。”
匹雨點點頭,也囑咐道:“你們回庄的時候也小心些。”匹雨無聊四處閑走,此刻尚早,離午飯還有半個時辰,街邊麵攤,小館,開始熱攏起來。
三兩結伴而行,有說有笑的走進不遠處的麵館——清麵館。
匹雨在麵館二樓找了個僻靜的地兒坐下,點了一壺竹葉青,從門庭若市到冷清無人,麵館的東家已吃完遲來的午飯,匹雨的酒也早已空了。
可他還想坐在這,看雲捲雲舒,來往過客。
無事可做的東家,見還有個客人從早上待到現在還沒走,只點了一壺酒,也沒點碗面吃,便從柜上拿來一壺竹葉青,走上前便搭腔。
東家將酒放在桌上,上前便坐下,道:“我見阿郎從早上開市便坐在這了。”
匹雨瞧了瞧來人,也不客氣,拿起酒便倒上一碗。
東家舉酒與他碰了碰,道:“我瞧阿郎在這坐了許久,可是在等什麼人?”
匹雨小酌一口,道:“請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東家望了望不遠處的計時器,再看了看斜斜掛着的太陽,道:“剛好申時一刻。”
匹雨將碗中酒一口氣喝完,再添酒,順道為東家添上,道:“已是申時了啊!”
東家道:“瞧阿郎這情形,莫不是哪家姑娘爽約了?”
匹雨抿嘴微笑,連道:“不是。”
東家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便岔開了話題,問:“我瞧着您面生,您這是從哪來啊?”
匹雨道:“從山上來。”
東家又問:“山上啊!不知是哪座山?”
匹雨道:“梅峰。”
東家面色一變,表情有些難看。
匹雨疑惑的問道:“這梅峰怎麼了嗎?”
“您說的梅峰可是有座名為寒梅山莊建在那的梅峰?”
匹雨拿起大碗,喝酒前回了句:“是的。”
東家的面色更難看了。
匹雨道:“我瞧您好像是不喜寒梅山莊這地方啊?”
東家面色緩和些,但還是能看出他的害怕,東家輕嘆一聲,道:“阿郎應該是才到寒梅山莊,不了解寒梅山莊的情況。我勸阿郎還是快些離開那為好,到時候被匹家的人五馬分屍了,可就追悔莫及了啊!”
匹雨微笑的神情一滯,轉瞬又微笑着看着東家。
有些事情縱然他比誰都清楚,可聽一個外人講自己家人的壞話,還是有些不悅的。
虧得他心善,人好,若是匹家的其他任何一個人聽到此番話語,這東家怕是沒這麼好過。
他神色淡淡,道:“哦?不知東家聽誰說的?”
東家看向匹雨,面露猶豫之色道:“匹家三郎經常來我們這小鎮。”
“匹三郎我是知道的,卻不知他怎麼了?”
“他若是只是吃吃面,賭玩倒還好。可偏偏他每次一來,看到好看的姑娘,便強行擄走。”
匹雨皺眉,他繼任莊主之位才一年左右,以往他跟着匹心下山採辦什物,或多或少總是會聽到些流言蜚語,路過或小憩時,聽過客說起。今日卻是第一次面對面的,細細的聽別人道起自家的事。
“沒人管管?”
東家激動的道:“有啊!曾經有位俠客看不下去,上前找匹三郎評理,沒成想,被活活打死了。這事鬧到府衙去了,我們本以為,他再如何囂張,總逃不過國法的制裁。誰知縣長只認錢不認法,匹家莊主花了些錢,縣長便將人放了。”
東家嘆息一聲,又道:“匹三郎每次一來,我們這些營生便不敢開下去。生怕哪家的姑娘在自家店內被他抓了去。”
這些,說到底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匹雨細細回想,好像是前年的事吧。那時候父親還在,還從外面帶了個女人回來,一個兒心思全在她身上,庄內的事也慢慢交給了他。匹風那事,父親也不問對錯,直接用銀子就把縣長打發了。這事兒,他還是事後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