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雞同鴨講
“好癢,好癢。”
幽深的隧道之中,想起如此之聲,非若晨鐘暮鼓,非若蚊蠅低吟,好似一個潑皮無賴在街上打滾一般。
“就是那裏,再緊些,再大力點。”
不知為何,明明是自己令那鐵鎖鏈條纏繞在道濟身上,但自己卻多了幾分羞愧。
“混賬!”那婆婆氣紅了臉,看着這瘋和尚明明臉色扭曲,偏要裝成一副享受的模樣,“既然如此,老身便隨了你的願!”
話音一落,便見這鐵鎖的筋骨一點又一點地在瘋和尚身上遊走,壓迫着那瘋和尚的皮膚。
“再大力些,再...再大力些,”那瘋和尚咬緊牙關,“和尚我幾百年未洗澡了,趕緊給和尚我搓搓澡!”
菊花聞言,自當覺得這和尚輕鬆,可實際上,那和尚的手上,背上,那皮都起了褶子,再緊些,力度再大些,這銅牆鐵壁一般的皮膚可就要破相,露骨了!
“和尚,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天狐丹被你偷到哪裏去?”那老太婆緊追這個問題,死咬這個天狐丹,就是不放手也不放口。
“再大力些,再大力些,”那瘋和尚就像個潑猴一樣,愣是沒服輸。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這和尚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只見那婆婆一揮手,石壁之中又冒出了兩條鐵鎖鏈,猶如毒蛇一般,纏了上去。
這兩條鐵鎖鏈不似前兩條,身有倒鉤,就好像是螳螂鉗子一樣。
這兩條一纏上去,就見那瘋和尚瞪大了雙眼,兩眼充滿了血絲,嘴上卻依舊說道,“痛快!”
菊花聽着,這兩個字似乎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一樣,聽上去並不是那般輕鬆。
“和尚,”那老太婆輕蔑瞧着這死鴨子嘴硬的和尚,不由地冷哼一聲,“既然你這般享福,那老身也不打擾了。希望你明日還能如此,痛快。”
話音一落,便轉身而去。
只見水流飛出,劃撥兩旁,讓出道來,讓她走了進去。
那婆婆離開,鎖鏈卻還是繼續。
等到菊花再也察覺不到婆婆的氣息時,她才敢現身。
只見牆角一片菊花,猶如清湖上的漣漪,風越吹,漣漪越多。
待等菊花翩翩繞,一位佳人便出了來。
只是菊花一出現,再瞧那和尚時,頓時一驚。
不過一會兒的工夫,那和尚的皮骨就像是風蝕后的古寺。
分不清紅銅與血肉,分不清砂礫與褶皺,分不清那是風雨後的殘留還是汗淚雙生。
“你哭了!”菊花嘆了嘆氣,她闡述了一個事實,一個讓道濟不由地哭出來的事實。
道濟若是不哭,那他鐵骨錚錚的模樣,會讓人恐懼,會讓人敬佩,但他哭了,那麼在婆婆眼裏,這場演出只是個笑話。對她而言,就是黃口小兒哭着說,不怕。
道濟這下子,哭了,無聲地哭。
他哭的不是他的痛,他哭的是他的笑話。
菊花嘆了嘆氣,她知道或許她不該說出來,那麼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是個笑話。但真的是這樣嗎?人可欺人,不可騙己。
若是她不指出,總有一天,這會成為他的心結,會成為他道途上的心魔劫。
道濟身上的鎖鏈越發地緊了,看得菊花心裏一揪一揪的。
只見她揮手,片片菊花猶如風,無孔不入,無微不至。
“能力有限,”菊花的菊花就像皮膚一樣,被那鐵鎖鏈弄出了褶皺,但只是菊花的菊花而不是道濟的皮膚。“獻醜了!”
這是李代桃僵之法。
“姑娘好手段!”道濟看不見,但是感受到了身上似乎貼了一層膜,每當這層膜要破的時候,總會生出另外一層膜。
“不必客氣。”菊花嘆了嘆氣,“只是小道救不了你,這鎖鏈上的術法,小道看不透。”
“沒關係,”道濟笑了笑,雖然這個笑容在菊花眼中多了幾分心酸,“只要道友救出我的師兄,他就能救我的。”
“小道何曾說過要救你?”菊花巋然不動地說道。
“說了,只是你忘了!”道濟笑了出來。
“你師兄在哪?”
“不知道。”
菊花一聽,三叉神經覺得一絲絲疼痛。
“道友先前被關在哪,我家師兄大概也是差不多的。”道濟提醒道。
“我知道了,”菊花嘆了嘆氣,轉身便跳入了水中。
道濟感受不到任何氣息時,便深呼吸,大喊了一聲,“啊~疼死和尚我了!”
雖說身上有一層菊花膜,但是之前的那火辣辣一般的感覺還在身上,意猶未盡。
就想好像吃了一口青椒,滿嘴火辣辣的一般。
菊花入了水,原路返了回,但是那兩個畫鬼還在。
也是,那個老婆婆回來了,又怎麼可能不喊醒她們。
菊花嘆了嘆氣,化作一朵菊花漂浮着。
見着她們不察覺,便邁出了根,落在了地上。
“咦?”一旁的畫鬼本就眼皮子打滾,東瞅瞅,西瞧瞧的,就是找些東西養養眼,提提神,便瞧見了那朵菊花。
“怎麼了?”
“那裏怎麼有一株菊花?”
“早就有了吧!”
熬夜不讓睡覺的她本就很煩,見着一旁的小妖精那般大驚小叫的,不由地語氣重了些。
察覺到身旁的不耐煩,只好悻悻地回過頭。
但總是有些好奇,不自在,便又回頭看,這麼一看,真的大叫起來了,“菊花不見了!”
“不見,便不見了!你喊什麼?”怒視着。
“真的不見了!”被這麼一喊,氣焰矮了,不由地委屈地指着,“不信,你看嘛。”
順着方向瞧去,本來的不滿也消掉了,只剩下些許的惱意,“許是被哪一陣風給颳走了,你就別叫喚了。”
菊花就這麼在這兩個畫鬼眼皮子底下,悄悄地溜走了。
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只是這三更半夜的,她有些不識路,瞧不見自己該去哪。
月兒彎彎,夜色濃,三更蟬鳴,愁上愁。
菊花只好亂溜達,不過也還好,繞了七八圈,見着那倆畫鬼五六次,雖說差一點就被發現了,但還是讓她走出來了。
月空之下,不敢騰空而飛,只好邁了步,用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