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知恐懼
【記憶如同牢籠將我鎖在一個安靜祥和的夜晚,前二十年的記憶好像一場夢。
一場極致絢爛的流星雨使得天空變了色,黃橙橙的,猶如童話世界裏的夢幻星空。
我不明白,那泡沫般的絢爛至極的色彩,為什麼會是惡魔送給予人類貪婪的禮物——未知規則】
…………
生花酒店,第一層。
一間破敗狹小的休息間內,擠着九個人。
這些人是一群年輕的小夥子,然而卻絲毫沒有年輕人獨有的朝氣蓬勃。
他們看起來嘴唇泛白,眼神暗淡無光,各自尋了個角落,蹲着交談着什麼。
“韓非,你說,咱明天啥時候上班啊?”屋內東北角倚着個圓滾滾的小胖子,啃着個灰饃饃,賊兮兮的問道。
韓非瞥了眼胖子,無奈道:“我咋知道啊,明天我凌晨三點起來一次。如果見光了,那我叫你。”
其實,一瞅胖子那損色,韓非心裏明白,他定是打着自己早起的主意,好讓自己明早提醒他。
關於這點小心思,韓非並不反感,相反他還挺欣賞胖子。
因為胖子這人並不會白嫖別人的好處,事後必然會以某種方式去回饋。
基此緣故,在整個1080宿舍中,就屬胖子人際關係最好。
大家有話沒話的聊着天,儘可能的多說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這是1080號宿舍每天睡覺前必做的事,更準確點說,是互相交流情報。
大概在20年前,一場來自星際類似於伽馬射線的光波席捲了整個藍星。
緊隨而來的,是通訊中斷,是所有高科技喪失功能。
正當所有平民陷入恐慌不能自拔時,一位自稱“科技大拿”的天文觀察家跳了出來。
採用集會的方式向大家解釋這種奇特天象,只是由於龐大流星群劃過天際所帶來的輻射波,對人體無害,可正常出行。
然而,打臉就像龍捲風——說到就到。
三天後,人們發現,原本碧藍的天空變成了暮靄的“便便色”。
各個地區也被劃分為一個個好似結界的有色光圈。
在每個不同顏色的光圈內,包裹着不同的地域,生活着一定數量的民眾。
有人發現,兩個光圈顏色相異的人,倘若誤入了對方顏色的光圈。
則會皮膚生瘡腐爛,並且無法用藥物治癒,這在後來,被稱為——譎化。
另外,每人還必須遵守混沌既定規則。
即:以前上班的人,現在也必須上班,但是上班單位不能透露上班時間。
也就是說,上班的人可以早到單位,但不準遲到,一旦遲到,則有相應的懲罰。
單位個人制度表上會有明確的懲罰規定。
值此,律法不存,規定定論。
這是非常恐怖的,世間一切都化為未知,一切都得重新摸索,猶如進入原始社會。
…………
一夜無眠。
1080寢室。
不知為何,今晚韓非睡得很不安穩,耳畔總有某種雜音在喃喃囈語。
牟牟呱呱……一頓牛蛙齊鳴的鼾聲令韓非格外煩躁。
韓非強撐床板,半靠在床頭,瞅向半開的窗帘。
此時窗外寒星點點,冷冽的空氣從外面灌進來,把韓非略微昏沉的腦袋吹醒了。
“奇怪,平常這些鼾聲聽起來就像仙音灌耳,可今晚是咋回事?”韓非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解。
冷冽的月光從窗外投射進來,牆壁上的掛鐘指向凌晨一點半。
瞥了眼掛鐘,韓非又聽了聽“仙音”,自言自語道:“算了,反正也睡不着,去大廳看看吧。”
說做就做,韓非先從陽台衣架上取下清洗乾淨的實習生制服,對着鏡子騷包一陣,反覆檢查袖口、褲腿是否紮緊。
繼而洗漱一番,待一切整理完畢,便輕輕拉開房門,裹住衣領邁步而出。
…………
生花酒店一共有八十層,建築呈四方形。
按形狀分為四個區域:
西樓是男性職工宿舍樓,東樓是女性職工宿舍樓。
二者互成對望之勢,在風水上有“陰陽相抱”之意;
北樓第一層是酒店大廳,有迎來客往的意蘊,氣度恢宏,客房設於此;
而南樓則是特殊區域,常年被白霧籠罩,凡是去過南樓的職員,至少都得是主管以上的職位。
韓非出門,並沒有順着走廊拐進北樓,而是就樓梯下了兩層然後再拐進北樓。
在很多人看來,這好像有點多此一舉了。
可韓非清楚,如果他直接拐進北樓下樓梯,那麼在途中可能會遇見半夜不睡覺的客人。
那時,客人如果餓了,命他去買碗粉來,他是去還是不去?
就算他去了,萬一那客人又讓他干某些事,他是做還是不做?
這不是韓非多疑,而是生花酒店有類似先例。
一夜,一位失眠客人半夜在客房外道撞見個勤勞的清潔工,隨即令他給自己打掃客房,說不幹凈。
那名清潔工照例做了,然後那客人還說不幹凈,總之用各種手段刁難清潔工。
最後,清潔工不幹了,一拖把呼在客人臉上。
事發第二天,客人投訴清潔工。
酒店保潔主管隨即扔下一本《個人行為準則》給清潔工,準則第三條:
凡毆打客人者,自斷一指,以示公正;
公正?當即清潔工就笑了,自刎當場,血濺了保潔主管一臉。
然而,清潔工的死,並沒有在生花酒店掀起多大波瀾,反而使每個在場的職工都暗暗記住了這點。
按理說,發生如此大事,治安署應該會派人過來。
事實上,治安署的確派了兩名警督過來調查,繼而主管又是一本冊子甩了過來。
兩名警督對着《個人行為準則》看了兩眼,發現情況屬實,便派人拖走了清潔工的屍體。
至此,事了拂衣去,難掩功與名。
總之,世界已經變了,一切都是按規則說話。
……
北樓第一層大廳,此刻燈火通明,陸續有客人進入。
韓非驚了,腫么回事?
趕緊揉揉眼,瞄了眼掛鐘,赫然指向凌晨一點三十五。
來不及思考是否出現了幻覺,忙不迭跑到頂頭上司殷主管的面前,焦急道:“殷主管,今天是有什麼大事嗎?怎麼客人這回兒就來了?”
殷主管訝然一驚隨即笑眯眯的說道:“韓非啊,這些實習生里,我最看好你,可你咋連咱們酒店三十周年紀念日都忘了,這可不是一個實習生應該有的專業素質啊。”
殷洪武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身材矮小但氣質不凡,嘴角有顆長毛的大黑痣,看起來頗有種鄉里財主的趕腳。
體會着殷主管話語中的提點之意,韓非瞭然,急忙點頭哈腰稱是,心想差點忘了酒店歷史這一茬。
好險,要不是今天起得早,那不全完了。
念此,韓非一陣后怕。
畢竟,生花酒店有明確規章:
遲到一分鐘,扣50銅板且斷一指;
遲到三分鐘,扣1銀幣且斷一掌;
遲到十五分鐘,扣5銀幣且直接開除;
銅板是一種特殊貨幣,除了日常開銷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那便是信息透明化。
比如,一定的銀幣可以換取每天上下班的確切時間,這樣的話,就沒必要每天早起折磨自己了。
然鵝,像韓非這樣的實習生,在酒店工作一個月的薪資不過500銅幣,即5銀幣。
並且還會面臨隨時被炒魷魚的風險。
而換取“上班具體時間的信息”則需要1000銀幣,即1金幣。
這樣算的話,倘若韓非一直是實習生,那麼大概幹個十六年以上,即可換取。
試問,誰踏馬瘋了,苦逼幹了十六年,只為求得每天上班的具體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