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節在家

過年還是很愉快的。年底聚餐的時候看到很多老同學，大家變化都很大，脫掉高中校服，穿着打扮也都時髦了許多。以前一些素顏的女生也都跟變了一個人似得，化起妝來很難再和高中時的形象聯繫起來，總之是越看越漂亮。

這可以從小白的眼神中看出來。

小白是我高二和高三這兩年的舍友，我們一起廝混了很長的時間。我們廝混在一起無外乎就是上課偷着看小說，下課互相吹牛找樂，有時候也會逗逗害羞的女同學。我們曾自豪的說過：這是我們上高中最重要的三件事。

小白現在正做着重中之重的第三件事。

只見小白趴在桌子上一臉諂媚地和女同學A說：“以前咋沒發現你這麼漂亮呢？”

A不屑地看着小白：“你是說我以前不漂亮嗎？”

小白心想說錯話了，趕緊說：“以前也漂亮，現在更漂亮。”

A聽完露出很開心的表情：“你想泡我啊？”

小白聽完這叫一個激動，心想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開放呢：“是啊，是啊。”

A露出很詭異的笑容，小白還沒緩過神兒來，只見另一個男同學B走了過來，說：“寶貝，你和白總聊什麼呢，這麼高興？”

壞了，小白心裏想。

“白濤想泡我。”嘻嘻嘻。

“白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我和A在一起快三年了，你怎麼現在才下手啊！”男同學B半惱半開玩笑地說。

“誤會，誤會。”小白轉頭看向我，一副踩到大便的表情。

我示意小白附耳過來，他以為我要給他出什麼好主意，興沖沖地走過來，待他走近，我小聲對他說：你個傻B，人家孩子估計都已經打掉兩三個了，你現在才使勁。

小白一臉無辜地對我說：“我哪知道她有對象了啊，我連她叫什麼都忘了。”

小白在我的印象里永遠是那麼的……神奇，他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一個人發現他的壞毛病，然後對他心生厭惡，最後落到無人搭理的地步。

我倆能夠廝混在一起純屬巧合。

我們從來沒有當面大吵大鬧過，都是在點到為止的程度，但心裏的彆扭卻導致冷戰的時間不短。記得有一次我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產生了分歧，冷戰了很長時間，每次見面都要刻意的迴避對方，還要表現出很無所謂的樣子。

後來，我意識到他快綳不住了，果不其然，在一個晚自習的空隙，他以一個很白痴的方式同我說話，他說：“有沒有鉛筆？”

如是幾次，每次都是他先忍不住找我說話，這反倒讓我很感動，心裏像是對他有所虧欠似的。他曾很自傲的告訴我：我是唯一一個得罪他之後，他還想搭理的人。

就這樣，我們成了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我知道他身上有很多的缺點，但我不在乎，因為他對我向來真心，他也知道我這個人不合群，在很多事情上從來不低頭，他張揚，我內斂，我們互相了解，吵吵鬧鬧，成了高中校園裏最鐵的兄弟。

但像他這種追女生的方式，我還是覺得很傻B。

在家的日子過得也是飛快，還有三天寒假就要結束了。

我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冬天北方的太陽已經散發出它最耀眼的光芒，但我還是覺得冷。一隻家貓在窗台上敲着玻璃，院子裏的雪還沒有化，狗在雪地上歡快地打着滾兒，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是一個小學同學，當時大家都喜歡叫他大頭，

原因就是因為他的腦袋很大。想想我們已經有五六年沒見過面。

電話接通了，那邊立即響起大頭的聲音：“喂，小默，在家呢嗎？”

我說：“在啊，咋啦？”

他說：“想你啦，過去找你。”說完掛了。

我的心當時就被一股暖流包圍起來，心想還是小學同學關係鐵，這麼多年不見，還能想起我。但我自問這些年沒有想起過他一次，手機號還是老媽告訴我的，說是發小一定要多聯繫，以後有事情互相幫忙。但我沒有給他打過一次電話，想到這些我的心裏很內疚。

我決定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卧室，一會兒大頭來的時候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當我剛把一個星期沒洗的襪子放到床底下，敲門聲響起。

我打開門，大頭站在外面，這幾年的變化，讓我幾乎認不出他。他的腦袋愈發的大，頭髮還是很短，但身高已經比我高半個頭，想我178CM的身高已經不矮，沒想到大頭現在竟然長到如此的高度。

我把大頭讓進屋裏，大頭問我爸媽去哪裏了？我說都出去串門了，他倆在家閑不住。然後大頭就坐下了。

我們簡單的聊了一些這幾年的經歷，大頭說看到我在網上寫的東西，寫的很好。很羨慕我有這樣的文筆。

我說你小子怎麼長這麼高了？他說這幾年心眼沒怎麼長，全長在身高上了。

我們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又說了一些很八卦的事，從中我得知小學同學裏有好幾個女同學都已經結婚，有幾個男同學已經當了爸爸。其中就有一個和我玩的很好的男同學，叫大磊，現在長得又高又壯，正在開車拉砂石料，儼然大人做派。

大頭問我：“小學三年級有個女同學叫果凍的，還記得嗎？”我說不記得，大頭說你真沒良心，你忘了那時咱倆上課總是傻乎乎的盯着她看嘛。

我的腦海里閃過那個畫面，緊接着笑了，說：“想起來了，小學三年級才轉到咱們那所小學，小姑娘長得很水靈。我說大頭，果凍現在幹啥呢？”

大頭說：“果凍也已經結婚了，孩子都兩歲了。”

聽完我的心咯噔一下：又一顆大白菜被豬拱了。

我看着大頭，他正在若有所思，就逗他說：“你小子怎麼對人家的事情了解的這麼清楚？是不是對她還賊心不死？”

大頭一臉害羞：“哪有？是你小子沒良心，果凍家就住在隔壁村，這點事大家都知道。”

就這樣，我們聊了很多小時候的事。

聊着聊着就傷感起來，大頭說：“還是小時候好啊，那時無憂無慮的。”

我聽完很是感慨，很多東西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我說：“人都要長大，不要忘記過去就好了。”

大頭嗔怪道：“你還記得不要忘記過去？”

我說：“是啊是啊，就記得這個了。”

最後臨走的時候，大頭很認真地看着我，說：“小默，希望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我笑着說：“別傻了，以後經常聯繫。”

大頭還想說什麼，但是止住了，最後起身往外走。

我送他出門，外面又下起了雪。

大頭說：“這雪下了兩天了。”

我說：“是啊，好多年沒遇到過這種天氣。”

我和大頭並排走着，走到街口的拐角處，大頭示意我回去，我說：“那你路上小心點吧，雪地里很滑。”

他笑了一下，扭頭就走了。

我看着大頭挺拔的身軀在雪地里一高一低的邁着步子，雪已經很深，一陣寒風從北面的衚衕吹過來，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我裹緊棉服往來的方向跑去。

明天就要收拾東西準備回校了。

老媽一臉不舍的樣子，嘴裏嘀嘀咕咕的數落着我：“高考填報志願的時候非要選一個離家那麼遠的學校，長年在外，不知道體諒父母的苦心。”

我說：“老媽，我在家的時候你也沒陪着我啊？還不是天天出去串門。”

老媽聽完愣了一下，但緊接著說:“我在家獃著也沒事幹啊，至少晚上回來我能看到我兒子呀。”

我說：“老媽，你不能一輩子把我都當成小孩子呀，我長大啦，再說我還回來呢。”

老媽突然就不說話了，一個人到廚房去做飯。我看着母親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很無恥。

但也只是覺得而已。

北方多個城市都在下暴雪，火車竟然出乎意料的沒有晚點，我回到學校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多。一個人提着行李箱從天橋上走下來，抬頭看見宿舍樓就在不遠處，我才真真切切地覺得自己已經再一次離開了家，回到了這個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地方。

我想，人的感情總是很複雜的。我明明在心裏對家鄉很不舍，但有時卻拚命想着要離開，我對遠方的學校很陌生，有時卻總想着要回來。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有兩個人影從我眼前飄過，轉過身一看，在很遠的地方有兩個人正在走着，看不清楚。我開始懷疑他們剛才有沒有從我眼前走過，不然怎麼會一下子走出去那麼遠。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愚蠢，這是一件多麼無關緊要的事啊。

我想，自己確實太愛胡思亂想了，現實中都產生錯覺。

回到宿舍，本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回校的，進門之後才發現大家都已經到了，而且正在玩着電腦，從穿着打扮上看，像是回來好幾天的樣子。

我說：“我回來啦！”

沒有人轉過頭來看我，也沒有人搭理我。我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冷意，比外面的寒風還冷。我強忍着不發作，走到老五身後，發現舍友們正在組隊玩CS，戰況很是激勵。老五的角色躲在一個箱子後面，蹲下，起來，蹲下，起來，反覆做着這兩個動作，乍看還以為抽筋了。

我又大喊一聲：“我回來啦，兄弟們！”

這時小六終於聽到了，他把頭轉過來，斜眼瞟了一下我，然後又轉過頭去盯着電腦屏幕，一臉驚悚的表情，嘴裏尖叫着：“二哥！快把北面的出口堵住！”

這幫小子太過分了！我拍了一下老四的肩膀，說：“老四，你在幹什麼呀！你的角色都快被你按抽筋了！”

老四回頭看着我，說：“呦，回來啦！我被對面盯上啦，一冒頭就會被打死！”

我沒好氣地說：“你不會被打死，但會被按死。”老四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

這時屏幕里發生爆炸，顯示角色死亡。對面扔過來一個手雷。

一會兒的工夫，大家全死了。宿舍的氣氛反倒活躍起來，都走過來和我打招呼。

我深吸一口氣說：“兄弟們，我可想死你們了！”

大家也都說：“我們也想死你了！”

我聽完很是受用，心想大家不愧是一個屋檐下睡覺的好兄弟！沒得說！剛才的那點小事是我太斤斤計較，現在翻篇了。

然後我發現大家都在我的行李箱裏東翻西找，我說：“你們找什麼呢？”

阿倫邊找邊說：“天津的大麻花放哪了？”

我想了想，說：“哦，剛才看你們玩遊戲的時候都吃光了。”

這時電話響了，我一看來顯，趕緊接通了電話，我說：“寶貝，什麼事啊？”

那邊說：“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說：“快了，明天晚上就能到了。”

那邊又說：“那我明天晚上去火車站接你呀。”

我說：“您太抬舉我了，我怎麼敢讓大小姐勞駕去接我呢，我自己回來就行。”

那邊急了，說：“五分鐘后，來我宿舍樓下。”電話掛了。

不愧是我的女朋友，說話都這麼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