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終將離去

雖然文字自古以來變化頗大，但灰袍鬼所在年代距李小生活年代相差也不是很遠，李小仔細辨認一番也能讀懂

婉婉吾妻黃泉路遙再難相聚。

渾渾不知年月久待吾妻未見

為夫體虛若無恐重入輪迴

只待來世再見

李小如地府也才一月，雖一直聽有輪迴卻從未見過，想來當時初見灰袍鬼是他口中所念之詞正是婉婉，只是灰袍鬼惡撲而上自己未曾在意。如今看來這灰袍鬼在南寒數百年都在房中等妻子，只是終究沒有見到。人世間最懼死亡，如今地府的鬼卻懼怕輪迴重生。想來，生死從不是他們所懼，只是這二者常意味永別。

李小對灰袍鬼沒甚好感，但他獨自在屋中離去不知多久，也無人為他送別，自己今日走到此處，便為其悼念，拿起手中舊鈴輕輕搖動，一陣清脆鈴聲悠悠傳開，聲雖不響，卻傳到所有人耳中。曉音等人聽到便知李小已拿到舊鈴，其餘鬼眾皆覺莫名。只深鈴聲悠悠回蕩天空，伴着紛亂的風雪，送別這未留姓名的灰袍人。

李小心中感慨，卻也不知自己心中想的是什麼，只是緊緊將門關上轉身離開。人總要死的，鬼也總要活的，都很合理找不出什麼毛病。李小心中複雜，更不願回樓中嘈雜之地，便尋着路走向南方，路過死寂的城市，那株火楓樹苗還在城外搖曳。再往南去，那棵巨大火楓映入眼帘，王洞之小屋還在樹下，火紅楓葉依舊隨白雪飄舞最終湮滅。彷彿這裏一切都不會變。

“老兄，多謝你的符紙”李小走到王洞之乾屍前盤膝坐下，乾屍極其駭人，此時卻顯得寧靜。

“若是沒有你留的符紙，說不定我就栽那了”李小自顧自說道，現下或許也只有這老城主能聽他說這些話。

“你知道嗎，我這次帶回來足足二十株火楓樹苗啊，比你厲害多了”李小滿臉得意

“可我挺好奇，為啥你會那那符紙留在火楓樹林呢，留這麼多年蔫了吧唧的，要不是我去說不定符紙都廢了”李小頓了頓“其實，那符紙你帶回來可以保自己不死的吧”

“其實我也明白，你知道一棵火楓對南寒無濟於事，這火楓也需要自己放任精神被灼燒才可加速成長”

“可你……其實可以不用這樣的啊，你看我，我想的就是讓城裏所有鬼眾一起承擔火楓灼燒，其實我也知道或許會對他們留下什麼不可磨滅的影響，但是這本就是為他們而拿回的火楓，自然該讓他們自己承擔一部分，你非得什麼事都自己來，你說你是不是傻”李小輕笑着對王洞之說道，轉眼神色又黯淡下來。

“其實我感覺我也挺傻的，你不知道……我可慫了，從小就怕死。可在人間的時候”李小一臉傻笑“我給你說你可別告訴別人啊，我在人間喜歡上的那個女孩子，其實她也沒多好看，小水鬼比她好看多了，但是喜歡這種事誰能說清呢你說對吧。所以那天學校發生火災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不慫了，那教室又高，又跑不出去，我只好讓他翻到窗外，我就死死的拉着她生怕她掉下去，那火就在我身上燒啊燒啊，開始可疼了，可是後來就感覺不到了。也不知道我失去意識以後她活下來沒有”李小突然想起那日和許鐵山一起喝酒，當日覺得辛辣無比難以下咽，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又想喝上兩口。

“所以後來我到地府，孟婆問我要不要在忘川做河底石等那姑娘，我哪敢啊，雖然喜歡着人家”李小老臉一紅“就是暗戀吧，

她又不喜歡我，我等她再久又有什麼用呢，若是等到了免不得被罵上一句流氓變態，反正現在死都死了見不着了，還不如重新開始呢，可能夜沒這麼喜歡吧”

“小水鬼長得真的挺好看，改天帶她來見你。要是在陽間喜歡她的男生肯定多了去了怎麼也輪不上我。可到了還是被我的帥氣迷住了”李小突然有些不安“我應該是喜歡她，但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可能是喜歡吧，但是我又不敢問啊，畢竟我以前連女孩子手都沒牽過你懂吧，現在也更不敢問了”李小神色黯淡下來

“所以我才只能給你說嘛，我不知道輪迴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總覺得可能跟陽氣有關。看了那灰袍鬼留的字，-噢你不認識灰袍鬼，就是一個可凶的老鬼，反正我就看了他字，突然想到我的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體內陽氣少的喲，我都怕我哪天昏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可還得讓我給那群鬼放血發工資!你說氣不氣人!”

“要是我哪天醒不過來了，小水鬼還能去找其他男鬼，嗯，女鬼也行。所以我才不跟她好呢，哈哈哈哈哈哈。只是覺得自己做這些事真的傻，又蠢又傻，對我有什麼好處呢?明明我靠着體內陽氣可以在地府大吃大喝當個土大款，非得來搞什麼南寒!”李小想到此處，突然對着王洞之肩上拍了一巴掌“都怪你們，影響我!”似是又覺得不妥，即咬破手指滴了兩滴血道王洞之頭上

“別說兄弟不仗義啊，就拍了你一巴掌給你點陽氣補償，兄弟體內陽氣也沒多少了，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李小傷口很快便停止流血“行吧，就這了，改天帶我家曉音來見你啊”說罷揮手離開。

王洞之嘴角金血漸漸隱沒，也不知是起了什麼反應，那具乾屍竟是化為粒粒金色粉塵隨風散開，李小見狀心頭一慌

“這該不是……我的鍋?”

卻聽風中傳出男聲

“若無朗月，願為星光”

長風吹過，火楓飄出滿天紅葉，天地間只剩李小黯然孑立。

夜色已至，李小獨自走回城中，門外燕長客還在立雪，樓里鬼眾早已散去，走上樓梯，小水鬼坐在樓梯口等候

“這麼晚才回來”曉音問道

李小走上前去揉揉曉音腦袋“走吧，睡覺去，明天還得幹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