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魔術
“你終會遇見能動搖自己決定的這麼一雙眼睛。”
瑜已經想不起來是誰對她說過的這句話，又或許這是某一本被遺棄角落裏的書裏面的句子。
她知道現在自己應該做什麼。
她應該把搭在艾德肩膀上的無名指放下來完成術式——忘卻心音。
艾德會進入熟睡忘記掉一些東西，而她會處理好這件事，會保證【神秘】和人類之間的【平行】。
可為什麼【眼睛】剛才看見了——忘卻無效。
轟隆隆……
風雷大作，冷風呼嘯着將雨絲從破損中灌進教室里，屋內忽明忽暗。
“你……到底是誰啊？”
艾德與周瑜輕聲對彼此問道。
可這簡直就是蠢到家的問題！
分明都是朝夕相處的人，卻異口同聲的問出了這種第一次見面才問的話……
瑜還是把手指放下去了，可自己明明是想要和艾德坦白一些事情的，怎麼會……
艾德只覺得意識一陣模糊不受控制的閉上了眼睛，撲騰一頭暈倒在了周瑜的懷裏。
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忘卻心音的效果是抹除，而不是取走，她把另一手搭過去卻想不到任何能改變結果的方法，只是麻木的抱了一下艾德……
最後她帶艾德離開了教室。
在他們走到樓底下時，天空之中昏暗的雲層炸雷滾滾，天空如同被撕裂，一道雷光落下，筆直的砸進了那間教室之中……
連同旁邊數間窗戶上的玻璃都被震得粉碎，幸虧大暴雨天氣沒人在樓下，否則被葬在這場大雨之中不止有那些混入雨水的碎片。
“暴雨……惡性意外……洛市大學……震驚……”
迷迷糊糊艾德被混着擾流的新聞吵醒，半個腦袋都在脹疼他覺得睜開眼都費勁。
“哎呀，你醒啦？”
瑜盤腿坐在對面的地毯，身前擺着一堆凌亂的塔羅牌，察覺到動靜后，她抬頭沖艾德挑挑眉。
“……”
艾德沒搭理她。
只是抓着腦袋坐了起來，前所未有的頭疼——幾乎能根據疼痛來感覺出自己腦仁兒的輪廓了。
“喏。”
她起身給艾德遞了杯熱茶。
“好東西！”
艾德湊近杯沿用力嗅了嗅，抿了一口忽然一下就來精神了，哪還有半分頭疼腦熱的樣子。
“昂，是挺好喝的……所以搬出來時候就在家裏帶了點。”
周瑜歪歪腦袋，一臉臭屁的模樣。
“那三顆樹上的葉子比鑽石都金貴百倍，光是剛才這麼一口都值‘半壁江山’了，我可沒這麼好糊弄。”
“那你不還是聞了聞就知道。”
“啊這……我老爹以前在BJ賣過一塊地皮，據說買主來頭不小……”
“說不定那塊地是我家買的呢……”
她咧嘴露出整齊的牙齒，對艾德做出一副傻笑的表情。
“去去去，凈會貧嘴……”
艾德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搖搖頭作罷。
說起來瑜搬過來已經有大半個月了，不過這艾德還是第一次到她家裏面來。
環顧四周，房子裏的陳設都是有些年頭的物件了，審美簡直是重現了上個世紀70年代——大量使用了花梨木的傢具、水晶制燈具與各種黃銅製的支撐和活扣。
最後艾德的目光停留在矮柜上，那裏擺放着一台漆面鋥亮的飛利浦L4X26T收音機。
剛才的新聞播報讓他很是在意。
“剛才新聞里好像有說我們學校怎麼了？”
他回過頭問周瑜。
“你打開手機看看不就知道咯，今天的頭條新聞就是這個。”
瑜擺弄着牌組，懶得抬頭理會艾德。
“什麼？教室居然被雷劈了啊？卧槽！怎麼還有人死了啊！”
“嗯……好像今天那個學生來聽我的課來着……對了，你還記得你當時在哪裏嗎？”
她托着臉看向艾德。
“看來挺成功的，沒什麼後遺症……”
“什麼後遺症啊……我記得當時好像，好像？我在哪來……我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艾德只覺得腦袋深處傳來一股劇烈的痛覺。
這完全就是往死里疼……
該死！為什麼想不起來了？頭，頭又開始疼了……好疼好疼好疼！
周瑜面無表情的坐在他對面。
“呃……果然還是有後遺症啊……反應這麼強，不會把他腦子弄壞吧？”
看着疼得滿地打滾的艾德，她幽幽地念叨。
她彷彿完全沒聽到艾德的哀嚎，捻起纖細的手指繼續擺弄着面前牌組。
“寶劍一……隱士……寶劍九……哇，怎麼全都是逆位的！”她每翻一張卡牌就搖搖頭，翻到最後一張牌時忍不住嘆氣，“唉……我說，最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熬夜？”
“熬夜的情況也太嚴重啦！”
“我能看見……有一個人在黑暗裏發光；一切都被夜幕淹沒……一片漆黑……”
忽然，客廳的氣氛出現了某些變化，就像在這個空間發生了一件什麼事情，又好像又什麼都沒發生過。
手中抓着塔羅女孩的眼瞳之中似乎有什麼在翕動，冰藍色的微光若隱若現如同輕絲細縷一般呼吸。
原來是這樣啊……
——我看見了這場雨的因，是你。
——我看見了那隻【鬼】的因，也是你。
——我看見了城市裏垂涎神明祝福的亡靈們躁動的心，它們為你而來。
——那片包圍一切的漆黑乃是神明之【壞血】。
也不知何時，女孩的小臉掛上了一抹笑意——明朗的愉快。
“我知道你不喜歡聞這味兒……不過這玩意兒我也確實是用趁手了，委屈你一下咯！”
瑜走近了艾德。
用指尖在身旁的空中劃過，一顆火苗就出現在了她的指頭上，她點燃了唇邊的香煙深吸一口，將煙霧朝着艾德輕輕吐去。
薄薄的煙霧慢慢在艾德身邊散開，漸漸的那道薄紗般的煙幕變了——變成了由足夠隔絕一切的霧靄組成的厚重壁壘。
冥界的五芒星、神聖的絞刑架、螺旋與三一結……各種古奧森嚴的圖案和法陣在牆上和空氣中漸漸浮現。
瑜走到陽台站上了圍欄，她抬起手伸進了雨幕中，在她身後照來了一道溫暖、聖潔的光，隱隱約約能其中看到一絲純凈的光澤，如同來自寶石的顏色——染過血的藍色。
不過她的眼眸比寶石更為珍貴。
無數的切面在那雙眼眸之中運轉，每一個切面就是一面鏡子，這是可以看見未來的鏡子。
數以萬計的鏡子同時旋轉運轉，她便能看到無數種未來，也能計算出能夠摧毀這些未來的方式。
“天國的筵席；神明之權杖；自螺旋階梯而歸……將悲憫注視此處；長住於恩慈的神殿……聖域顯現——聖光庇護此城！”
隨着瑜開始吟唱，她那雙全能全知的眼瞳與身後燃燒的術陣不停地飛轉。
每結束一節詠唱，都會有莊嚴且宏大的光芒穿破雲層，灑落在城市之中的光輝如同貫穿天地的巨矛。
——九度吟唱周而復始。
——九道聖光從天而降。
——九支神矛貫穿天地。
最後，天……開了。
暴雨天變成了晴天，傍晚的天空非常乾淨，太陽卻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超大型的術式，其覆蓋範圍至少達到64.53平方千米，就在剛剛，瑜把市區的所有亡靈全部都……給超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