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叫花
村民們恐懼的看着留下了的劫寧。一個個禁若寒蟬。
老叫花瘸着腿，被村長攙扶起來。他的眼神犀利。似覺得劫寧有所不同。
作為天界統治一族，且蠻族式微的情況下。就算是羽族的遺徒在地面之上也會受到了非同的待遇。
劫寧仍然不準備與他們相認，在沒準備好的情況下貿然牽連村落眾人。或許就不是劫寧一人之事了。
他躍下高台，眾人急忙向後退去。村長則趕忙來到眾人身前。
村長跪下，匍匐在地“謝上神搭救！若不是上神救助我等，今日小荒村必然遭遇滅頂之災。”
劫寧不受村長跪拜，急忙躲開。對村長焦急的說道：“你快起來，我只是隨手為之。不用如此。快快起來”
村長愣了一下，只覺得今日遇見的羽族少年怎麼如此和善。
“你不用跪拜，起來說話！”劫寧假裝生氣的說道。他想知道一些往日無法探究的事情。所有隻能如此。
村長趕忙站了起來，老叫花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他與劫寧相處日久，或許是老眼昏花，或許是聽聞劫寧獨上西天山可能已經遭遇不測。老叫花子哭着喊道：“你是劫寧嗎？”
劫寧目瞪口呆，村長趕忙將老叫花拉開呵斥的說道：“老劉！你糊塗了？怎麼敢衝撞上神大人！”
劫寧趕忙辯解：“老漢！你認錯人了！餓糊塗了嗎？”
老劉嚎啕大哭“劫寧那孩子命苦，是我自大荒中撿來的。”他指着村長罵道：“那麼小的娃娃，天生體弱的連蠻紋都無法顯現。你們讓他去西天山！是你們！是你們怕那蠻妖來村子裏吃人。連累你們！啊…你們！不！是我們，我們都老了…還沒活夠嗎？唯唯諾諾的活了一輩子。最後還要一個小娃娃自己離開村子。我們保全了什麼？活着嗎？那蠻妖在乎你活着嗎？”
老劉哭嚎，村長被罵的面紅耳赤。
他掙脫老劉乾枯的手掌氣急敗壞的罵到：“蠻妖食人，動輒滅人滿門，甚至連屠村的也有。你敢保證那倆蠻妖在吃完劫寧娃兒后，還能保持理智？你在賭大家都性命嗎？我想讓你們…不！我想活的像一條狗都不行了嗎？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當蠻神回歸故里，我們蠻族自當奮起反抗。但不是現在，也不是你這個瘸了一條腿連狗都不如都蠻族。”
劫寧聽着，看着，原來老叫花什麼都知道了。他的心臟劇烈抖動。身體顫抖的難以自抑。但他仍然不能告訴他們。
他在心中吶喊：“我回來了！是我拖累了你們。我一定會保護你們的。老叫花爺爺，村長爺爺，我不怪你們，我什麼都明白的。”他的眼淚不受控制。
其實老叫花錯怪了村長，劫寧早慧，很早就發現那金烏兄弟對自己不懷好意，甚至前些年村裡抓鬮童男時，金烏禮都特意交代不可將劫寧的名字放在其中。劫寧一開始是感激的，不論是什麼情況下，金烏禮保全了自己十年安穩。
但近幾年來金烏倀對自己的眼神越來越詭異。劫寧打聽了村裡老人。這才知道自己降生時天降異象，或許是那時被這兩位巡查侍盯上。
劫寧自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價值，但他很明確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十天前醉酒後的金烏倀來到劫寧那破舊的茅屋前，一雙血紅的眸子透過窗戶緊緊盯着劫寧。那種貪婪與嗜血的情緒，幾乎讓蜷縮在草堆中的劫寧轉身逃跑。是老叫花死死的壓着劫寧不讓他亂動。
劫寧知道，
老叫花打算就算是死也要先把自己的老骨頭填一填蠻妖的胃口。說不定到時候這蠻妖就不吃劫寧了。
幸好，金烏禮出現，將金烏倀拉走。
村長不敢在劫寧面前吵鬧，見劫寧眉頭緊皺。急忙對站在一邊的幾個老人大喊：“快把他拉下去，你們在看什麼？想死嗎？”
老叫花真的老了，他哭着被帶離人群。有些老人儘可能的安慰着。但也有幾人好奇的看向劫寧。心中好奇今日這位上神大人脾氣真的是好太多了。
村長將劫寧請到保持還算完好的茅屋之中。
請劫寧落座之後，就要再次跪倒在地。被劫寧一把扶住。
劫寧情緒低落，擺擺手：“有什麼話直說便是，莫要再跪了。你是大地蠻族之神的後裔。應該有其志氣。”
村長哽咽着祈求着說道:“上神大人恕罪！方才那老漢情緒激動，並非有意冒犯。若有得罪之處，您就處罰老兒就行，我是小荒村的村長。“
劫寧再次擺手“您先坐下，這裏沒有外人。你知道我救了你，所以我對你沒有惡意！坐下來說！”他說著將桌子邊的水壺提起，為村長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村長目瞪口呆的看着劫寧，金烏部落長時間的奴役叫這位老人的奴性幾乎成為本性。
他獃獃的坐在劫寧對面，忐忑的端起了茶杯。甚至忘卻了感謝！
劫寧靜靜的等着村長平靜，他也在思慮下一步的道路。
許久之後。月華如梭交織在大地林海之間。
村長點燃了桌子上得油燈，油燈昏暗，甚至不及屋外明月潑灑而下的月光。
劫寧回過神來，坐在那裏看着村長忙碌。
這是一個安靜的夜，平靜的有些不真實。對於大荒來說，平靜可能更加可怕。那意味着更加危險。
村長笑着對劫寧說道：“您先坐着，我這裏還有些存貨。算是給您接風洗塵了”村長似乎想通了什麼，在劫寧面前不再唯唯諾諾。他洗鍋刷碗張羅着似乎要做些吃食。
劫寧說道：“不用稱呼您，我沒那麼多講究。”他站起來，熟練的來到灶台添了柴火，看到村長眼神異樣又說道：“您別這麼看我，我還沒開始正式修行，辟穀還做不到也得吃飯。”
村長摸摸腦袋“大人你可真的不一樣，不過大人您...額....大人你似乎有些心事”他看到劫寧皺眉的樣子，他急忙改口。
劫寧說道：“別大人大人的叫，我不喜歡那套。卻實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是覺得如果一個人生來便要受無邊苦楚，那他的存在價值是什麼？是要彰顯那些貴族的驕傲嗎？”
村長怪異的看着他，劫寧自顧自的將一節木頭送入火膛。火光螢螢印照在少年秀氣的雙瞳。
村長和善的說道：“不知你為何這樣想，人生貴賤天註定！做了奴僕就要有奴僕的覺悟。大荒的行為準則。就是以強者為尊。這本就是一個沒有秩序的世界。何況蠻神隱匿，我等凡人如何與天相抗？”
劫寧反問道：“你就認命了？只為了像狗一樣活着？”
村長愣了一下說道：“很正常不是嗎？弱者服從與強者，強者剝削弱者。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活着就還有希望。活着像條狗。總比死了強。”
麻木不仁！盛行其道！
劫寧不再說話，甚至沒有再問什麼。他明白了自己與村長是說不通的。自己懷揣着希望。而村長早已死亡。
一頓不算難吃的飯菜在沉默之中被劫寧吃掉。他站起身。
“我去看看那位老人，你不用跟着！”劫寧制止了急忙站起來的村長。
村長眼神複雜，他怕劫寧。
“我只是看看，就像和你想處一樣。畢竟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對於我來說，或許從明天開始就會不一樣。我希望”劫寧一語雙關的說道。
月如青碧，懸空萬里。夜風婉轉，盪盡千萬里山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