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岐山（一）
當晚，典瑋就離開了岐山，快馬加鞭返回秦州。事關重大，他必須親自回去遊說周興才行。
謝勛留在了岐山，游山打獵，自在悠閑。
“這岐山真是一塊大寶貝啊！”謝勛站在一片黑沼澤前，兩眼冒綠光。
“這黑水有大用？”九碗驚問。
此處因為時常燃起鬼火，得名幽靈谷。進山打獵和采山珍的村民都談此處色變。偏偏世子爺聽后，興奮地兩眼放光，牽了馬就直奔這幽靈谷而來。
“用處大着呢！”謝勛用力抹一把臉。
石油用處能不大嗎？
在現代，石油就是現代城市發展的血液！
關於石油的記載，早在周易中就有，只不過開採和提煉技術要在宋代才出現。現在的人還不知道這黑水的大用途。
據他看過的史料，宋代的技術就足以用石油製成石蠟。石蠟的燃燒時間是普通蠟燭的三倍。宋代人還用石油制墨，入葯，治療小兒驚風……關鍵還能用于軍事！
九碗驚訝地張大嘴，“這黑水果真是寶貝！周興能答應割讓岐山嗎？”
這確實是個問題。幽靈谷位處岐山東側，秦州轄內。
雖說中原大亂，南北隔江相望兩個朝廷，內憂外患之際，謝勛不好首先挑起戰火。
可甘州百姓一個個嗷嗷待哺，謝勛連做夢都在琢磨賺錢的路子。
“不然屬下讓人給典瑋送點兒禮？”九碗提議。
謝勛搖頭，“岐山這件事，我方絕不能露出絲毫心急的苗頭。”
都是官場的老人，他在洛陽那樣大的名聲，他只要稍微露出對岐山勢在必得的心思，就會引起周興和典瑋的猜疑。到時候事情反而難辦了。
沉吟少許，謝勛微微一笑，“明兒咱們下山，去金城郡轉轉。對外就說，本世子嫌棄山裡濕氣重，沒意思，還是更喜歡人多的城鎮……”
九碗兩眼一亮，“世子爺這招妙！”
秦州城。
典瑋徹夜兼程，總算在三天內回到了秦州城，卻聽聞周興去了秦州最富盛名的道觀，天青觀，上香問卦。
周興也就比典瑋早到秦州一天。當天，他找大夫為徐姨娘診脈，確定果真有了身孕，卻仍舊不大放心。
幾十年來，他日盼夜盼，幾百個妻妾都不能為他生下一個兒子，知天命的年紀，反而鐵樹開花了？
翌日一早就來到天青觀卜卦。
天青觀近日來了一位神算子，但凡找其卜卦者，沒有不應驗的。
典瑋到天青觀時，周興正和那位神算子在靜室里卜卦。典瑋不敢打擾，只能焦灼地等待。
師爺急頭白臉地跑來，“大人不好了！那謝勛跑金城郡耍玩了！”
典瑋心裏咯噔一聲，怒叱，“好一隻小狐狸！”
謝勛哪裏是去金城郡耍玩，分明是去探路啊！
謝勛想要攻打金城郡！
典瑋再等不下去，揪住周府的管家，“去稟報刺史大人，本官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找大人商議！”
管家還沒進靜室，裏面傳出周興不悅的怒喝，“什麼大事能比本官和算子先生談話更重要？”
典瑋正要回話，卻聽靜室內響起一把溫和如春風的嗓音，“相逢皆是緣，何不叫那位大人進來，貧道再為大人算上一卦，解解難，如何？”
周興這才緩了臉色，叫典瑋進去。
典瑋早聽聞天青觀來了個百問百靈的神算子，只一直事務繁忙，沒能抽出時間來此試探虛實。
見了這位傳言中的神算子，典瑋不由暗暗驚嘆，還真是仙風道骨啊！
出讓岐山事關重大，典瑋猶豫地遞給周興一個不方便對外人言的眼神。
周興板了臉，“有話就說。算子先生正好幫你解難。”
典瑋只能簡短地把謝勛要岐山做賠禮，以及下岐山，進金城郡探路的事說了。
周興大怒，“大膽狂徒！要打就打，當本官怕他一個毛頭小子不成！”
典瑋求救地看向仙風道骨的算子先生。
算子先生沒理會典瑋，給周興倒了杯香茗，“怒氣傷肝，周大人身體為重。”
典瑋趕緊趁機遊說，“對啊，大人，小公子還需要大人養育教導呢！”
周興的怒氣瞬間泄了大半。要是四天前，他肯定直接發兵打進甘州，現在，他有了兒子，不得不投鼠忌器。萬一自己沒能幹贏謝勛，他還沒出生的兒子該怎麼辦？
“不然貧道為大人卜一卦？”算子先生提議。
周興連忙拱手，“那就有勞先生了！”
算子先生輕搖龜甲，鐺啷啷，滾出三個上古大錢，算子先生看了一眼，眉心緊皺，跟着快速掐算起來。
周興不由心情緊張，傳聞這位神算子先生不論卜出什麼卦來，都一臉的雲淡風輕……這卦莫非大凶？
算子先生終於結束了掐算，卻表情凝重，“依照卦象，那位跟大人強索岐山的人是個極兇惡的，會給秦州帶來大禍，搞不好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大人親族家人不保……大人最好先避其鋒芒，續集力量，以待他日……這都是貧道依照卦象的淺見，大人畢竟是朝廷命官，牽涉到轄下地盤，事關重大……”
“本官信先生的！”周興大聲打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官既然請先生卜卦，就信先生所言。也罷，半座岐山而已，為秦州的百姓能安居樂業，給了那謝勛又如何！”
完了，又忍不住問，“不知本官要多久才能反殺那謝勛？”
“今年熒惑之災，天下大亂，天象顯示，西北之地將出現天命之人，最多一年便可嶄露頭角。這也是貧道不遠千里來到秦州的原因。”
周興兩眼冒光，天命之人！
神算子先生來秦州，莫非那天命之人就是他？
天下大亂，小妾又在此時懷了兒子，周興那深埋的野心如春風吹過的野草，瘋狂生長起來。
神算子先生微笑不語。
周興卻已經陷入思緒中。一年而已，就讓那乳臭未乾的謝勛先笑一程又如何？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真笑！
割讓岐山的事輕鬆解決，典瑋鬆了一大口氣，卻在離開天青觀時，猜疑地皺眉，他招來刺史府的家丁，“你去好好調查一下那個神算子的底細！”
那家丁微愕，“大人懷疑他？據刺史府的人調查，他出自昆崙山，后在江南遊歷，名聲極大。小人核對過畫像，是一個人。”
典瑋搖頭，“再查細些。我總覺地這位神算子先生出現的太過湊巧，還幫了謝勛……咱們還是小心點兒，莫要耽誤了主公大事！”
真正讓典瑋懷疑的是那句“一年”反殺的話。
周興那個草包，一年後反殺謝勛？除非他真是勞什子天命之人，否則做他的大頭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