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兇險
警車撞翻了兩具攔路的行屍,壓過機場大門口的減速帶與屍體,帶着一車的血污開到了我們面前,與其同時降臨的是一陣混合著血液的腥臭的熱風,王雨欣同戰士扶着一個滿身血污的姑娘走了下來。
“讓衛生員給她緊急輸液!”王雨欣向戰士們吩咐着,幾個戰士也應聲背起女孩跑向身後的機艙。“老賈,情況彙報。”
“一切正常,中隊長,老張擊斃了仨喪屍,其他沒別的了。”那個端着機關槍的戰士向她彙報道“中隊長,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
“那個小姑娘精神狀態不太好,讓衛生員看好她,通知所有戰士立刻登機。”然後她轉向我道“同志,聊天先等一會吧,現在情況緊急,讓機長準備起飛吧,後面還有一大堆傢伙跟着我們呢”
我順着她的視線向後看去,只見黑壓壓的人群正邁着詭異的步伐,同時伴着一股噁心的味道向我們滾滾而來,機場外圍的鐵柵欄被這些東西一推而倒,像是一股污濁的洪流,向我們滾滾而來。
“路上遇到了點麻煩,打死了幾個攔路的傢伙。”說著她看了看車上的幾個彈孔和被打碎的車窗玻璃,這時我才注意到,警車已經癟了的防撞杠里卡着斷裂的人體,胳膊,斷手,碎肉,有一隻手上似乎還戴着手錶。王雨欣身上的軍裝也染上了不少紫黑色的血,包括她白凈的臉上也糊了些血跡,那些噁心的味道似乎都是來自那些紫黑色的血液。
“看出來了。”我盡量屏着呼吸說話,盡量不去汲取到那些噁心的氣味。
“高立傑,東南圍牆有喪屍突進來了,再過幾分鐘24右就不能用了,你趕緊帶人把登機車撤了,我在跑道上等你!”對講機里老吳突然大喊起來,我們回頭一看,東南圍牆被飛機撞出的幾個缺口處正在如洪水般湧入那些喑啞的行屍走肉,他們涌過擁擠的停車場,向著已經開車的飛機走來。
“我去開登機車,你快上去。”我向王雨欣道。四周的行屍越來越近,剛才還一片死寂的機場頓時充斥了喪屍的咆哮,它們的目標都是向著我們,這架如同諾亞方舟的747而來的。
“我跟你一起,走!”她提起自動步槍向著百米開外的幾隻行屍打了幾個點射,然後回頭喊道“快!我掩護你!”
飛機的發動機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我捂着快被聲浪撕裂的耳朵衝到了登機車旁邊,擰鑰匙打車,與此同時王雨欣也沖了過來,一步躍上車頂,向著靠近的喪屍連連射擊,可槍聲已經完全淹沒在發動機的嘶吼聲中了。
掛倒擋,松離合,一腳油門下去,登機卡車痙攣一般向後竄去,遠離了面前小山一般的客機,我儘力的向後倒去,為飛機讓開足夠的滑跑空間。卡車突然一陣抖動,車尾傳來了劇烈震動,很快,幾具被壓得稀碎的屍體從車的前面竄了出來,在水泥地上留下兩道鮮紅色的輪胎印。
“別倒了!後面是喪屍群!”車頂上的王雨欣拍着車頂大喊,然後一下從側窗翻進了駕駛室,坐在了副駕駛位置,對着窗外一陣射擊“快開!去跑道上!”
我慌亂中瞥了一眼後視鏡,當時頓感頭皮發麻,突然,一個喪屍碰的趴在了側窗上,一臉的血肉模糊,哇哇大叫着,似乎想把我揪下車來。
“我靠!”我嚇得一腳油門下去,那個喪屍消失在窗戶外,在鋼化玻璃上留下了一塊濃厚的血印,面前的飛機向著跑道滑跑而去,我忙從側邊加緊趕上,王雨欣把半個身子探出車窗,車前的幾隻喪屍被她紛紛打倒,壓在輪胎下傳來一陣顛簸,黑色的血跡飈到了擋風玻璃上。
大約三十隻喪屍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連忙望向一旁的王雨欣,向她喊道“怎麼辦?”
“碾過去!”
我踩下油門,第一次毫不減速的把車對着人群衝過去,我第一次見到頭顱撞在風擋玻璃上的情景,登機車一陣顛簸,王雨欣縮回了車內,隔着擋風玻璃對着前方又是一陣掃射,儘管有消聲器,我的耳朵依然疼痛不已。擋風玻璃上又是彈孔又是裂痕,還糊滿了鮮血,突然,卡車一陣顛簸,右輪猛然抬高,向左看到灰白色的水泥地向我撲面而來,然後是一陣金屬摩擦與撞擊聲,我的頭狠狠地撞在了什麼東西上,耳邊只有轟鳴與摩擦聲,眼前卻是一陣模糊的色塊,世界被割裂成了幾個部分,只有跳來跳去的彩點,還有一陣的鮮紅。
“起來!老高!起來!”我聽到有人在喊我,然後是什麼東西在撞我的肋骨,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清醒過來,一片模糊的圖像匯到了一起,王雨欣正一邊換彈匣,一邊用靴子踢着我,再往身旁看,看到了一片緩緩走來的腿部,還有那很有辨識度的吼叫與臭味。我頓感一陣噁心,掙扎着從地上躍起,不遠處就是已經傾覆的登機車,破碎的玻璃和血液撒了一地,車下壓着幾個模樣醜陋,殘缺不全行屍走肉,他們儘管只剩下了半個身子,卻依然向我伸展着灰白色的臂膀和毫無血色的雙手,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
“高立傑你個龜兒子給我趕緊滾上來!”對講機傳來老吳的大吼,抬眼向前,小山一般的747就停在百米開外,對着面前展開的空蕩蕩的跑道發出急不可耐的咆哮。“快走!快走!”
我摸索着掏出兜里的手槍,跟着王雨欣向飛機沒命的跑去,兩旁的喪屍如同鬼魅一般向我們包圍而來,距離越逼越近。這時,一隻被擊斃的喪屍往前猛地一倒,忽的撲住正在行進射擊的王雨欣,她瞬間被拉倒在地,周圍的喪屍頓時向這邊合圍過來,王雨欣被幾具屍體壓住脫身不得,見我愣在原地便大喊道“快走!老高!我掩護你!”隨後便是一陣射擊,打倒了正在靠近的兩個喪屍,屍體倒在她的身上,噴濺了她滿臉的污血,但她的表情中完全沒有絕望與恐懼。
又有兩個喪屍向她撲來,我咬牙舉起手槍,對着晃動的人影邊跑邊打,一隻喪屍突兀的倒地,手槍響了幾聲突然停住了,子彈打完了,另一隻胸口全是彈孔的喪屍卻依舊跌跌撞撞的向地上的王雨欣衝去,那排殘缺不齊的牙齒離王雨欣毫無防護的脖頸只有咫尺之遙。我不知哪來的力道,兩步上前,把打空的手槍猛地塞進喪屍張大的嘴裏,拽住它的外套一把甩開,然後拚命搬開地上壓住王雨欣的屍體,架着她向已經開始慢慢滑跑的飛機蹣跚而去。
我們靠近了飛機巨大的前起落架,從上方忽的滑下來一架窄窄的摺疊金屬梯,上方洞口處的人向我們着急的揮着手,大喊着讓我們上來。
“上!快!”王雨欣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抽出手槍推搡着我爬上登機梯。飛機開始加速滑跑,我爬到一半俯身向下看去,王雨欣矯健的攀上梯子一腳踹開一隻靠近的喪屍,向上爬來。撲向我的風迅疾而熾熱,劇烈的顛簸讓我幾乎抓不住梯子,最後,上方的幾名乘客和戰士連拉帶拽把我和王雨欣拖了上來,隨後是地板怦然關上的聲音。抬頭看去,迎上來的是四名戰士與乘客關切而疲憊的目光。
“快,讓我去駕駛艙..”我摸索着爬起來,向樓梯跑去,毫不理會別人怪異的目光。
衝進駕駛艙,我只能看到快速掠過的喪屍和建築,然後是一片模糊,面前的儀錶和跑道開始混沌一片。
“同志,你受傷啦…”後面傳來輕微的聲音,我回過神來,發現胸前的白襯衫已經濺滿血漬,胳膊又如掛花了一般全是血色的道道,手錶上也全是凝固的鮮血,額頭上有溫熱的水流在滑動。摸一把,手就變成了鮮紅色。
“衛生員!快去看看駕駛員的傷勢!”身後有人喊着,像是個女人的聲音,但聽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