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軼事（8）

烏鴉急匆匆奔回家中，靜思許久，覺得自已做事魯蟒、欠妥，即便是自己再怎樣衝動，也不應該急於把記事夲交於依萍。這樣至少:可以保留兄弟感情不變得如此狐疑，相互猜忌。可馬誨在前，人誨在後喲。這下好了，錢沒撈着，挨打受罵不說，興許現在，自己己闖下大禍了……

算了！算了！不想這些了。這時，他突然覺得自己飢腸咕漉，確實該補充些食物了。正準備去廚房用些飯菜，耳邊突聞得小狗們在柴房內嗡嗡叫着，這才想起，糟糕！今天還未給它們餵食呢？要得畜生錢，就得與畜生連。這也是他常說的一句話兒，方才走進廚房，取出飯菜，給小狗們送去食物。看着小狗們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不禁發出嘆息，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真是貧不擇妻、飢不擇食。動物尚亦如此，更何況是人？便自我嘀咕道：我之所以養你們，不就是因為自已窮嗎？天上從來不掉陷餅，唯一不化本錢的事，恐怕就是養你們這些畜生了。

所以，儘管陰司從前飢笑自已，養狗賣狗。說這輩子賣狗，下輩子賣女，那隻不過是他開的一句玩笑而己，何必當真！我才不把他所放的臭屁當回事呢？俗話說：窮則思變，變則思通。管他白貓黑貓，抓着老鼠就是好貓，卻是他的本事。

烏鴉倚在門邊，看着小狗，嘀咕了一近。自覺得肚子實在招架不住，於是，反身扣好柴門，回房間取出中午吃剩的飯菜，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地吃上一陣。再倒上半杯米酒喝着。心想；總算看明白了，親兄弟尚如此，更何況他人。這究竟什麼道理？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泥巴。真是人不怕你窮，鬼不怕你瘦。當面是人，背後一個個都是青面鐐牙的餓鬼！

像胡來這種所謂的官，一心只想着自已發財，卻不管百姓怎樣，這老百姓算什麼？生活在社會最低層，弱食群體，只知道整天在地里抱土覓食，老百姓什麼覺悟，又什麼意識？就知道相互埋怨，相互妒嫉是他們的共性，人踩人是他們的夲性。見異思遷，趨炎附勢……只知道自已窮，被人愁不起，十分地渺小。卻不知道別人這樣的富有！吃了多少苦？而自已都一直卻在不努力？甘當懶漢、寄生蟲。但我得堅持自已的底線，決不會效妨他人，對他們點頭哈腰，寧做三等貧民……也要努力養活自已。像胡來這種假官，即便是坐牢，也不足為過。都是咎由自取，電視裏不也這麼放么？總之，都是錢惹的禍，是貪字種的果。是懶養成了惰性，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明白，像電視新聞中的許多高官，政府從未薄待於他們，卻為何要挖國家牆腳？對老百姓倒行逆施，貪那麼多銀子，不知為了那般？豈不是腦子裏進了水，知法犯法，做繭自縛！難道做官一輩子，就是為了多撈幾噸銅臭，才落得晚節不保，聲敗名裂，甚之遺臭萬年。坐牢、槍斃太便宜你們了，按理說應誅你九族，叫你們滿門抄斬。看你還誰敢貪，誰敢腐？

烏鴉一邊罵著，一邊喝着酒，怨地罵天。假如能時光倒流，來世我也做了個官，叫你們統々下地獄！再修行五百年！好好地再反省、反省……

正在這時，只聽得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烏……烏鴉！你一個人自言自語，這是在罵……罵誰呀？

聽到門外的叫喚聲，烏鴉止住了詛咒，放下酒杯，忙出門去迎。一見門外的來人，正是陰司公公。陰司見烏鴉正在用着晚餐，自已在一邊找了個位置坐定：怎麼就吃些這個？這……這麼地小氣，留着錢準備討老婆還是買棺材？太扣了吧！老兄：這年頭什麼都是別人的，唯有這身子骨才真正屬於你，你再這樣吃下去，遲早會吃出癌症的，不……不吃死你才怪呢？烏鴉見陰司在取逗自已，既像是關心，又好似在潮笑自已。也就只顧吃飯，並未回敬陰司。許久才說，陰司公公：”你積點口德吧！來有何事”？沒事就不能來么？噢，對了！聽說你做爸爸了，是真的嗎？放你娘的豬屁！我做什麼爸了？我可不像你，這輩子註定沒人叫我爹了。說完，烏鴉起身給陰司又倒上半杯米酒。陰司夲已在家中才喝過一些，也有了二三分醉意，才如此挑逗烏鴉。他接過酒杯，攥在手裏，先是不喝。開玩笑說：別……別介意！聽說你要當養狗專業戶了，這是真……真的吧？所以，才來看看。不過，這的確是條好名路，在我們村裡，簡值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是第一個敢於吃螃蟹的人。值得一試！說不準哪天，真能致富，我看你還是有……有眼光的。畢竟比我多……多讀了幾年書，腦殼至少還……還不笨，能想出這樣正兒八經的生財之道:自食其力，好事！我且先恭喜你了，做個別樣的專業戶。說完，舉起酒杯，輕輕地覓了小口。“不過，我這可不是笑話你，是真……真心的，你想想看，當下不說別的，只說眼前，村子裏幾乎就剩一空殼，多少樓房倒是修得還像模像樣，可主人就是沒住過幾天，純屬固定擺設而已，說到底：不是用來住人的，而是用來供別人觀賞的。這些年來，但凡年輕的、會抓錢的，都跑外面掙錢去了，能力再略好一點的，七湊八湊，再借點貸款，在縣城裏買房住着，超前消費，享清福、抱孫子，酒後茶餘，在公園裏，廣場上，扭着屁股跳跳舞，多麼地洋氣，真正過上了假城裏的生活，成了地道的假農民、假城裏人。比你我都好……好過百倍，結果，村子裏留下來的全是些老弱婦儒和留守兒童。看眼前鄉村的景象，多麼荒涼！全是一荒村。與從前相比，完全地、徹底地變了樣，倒愈來愈像個村莊了，死氣沉沉。半天見不着幾個人影，你覺得么？記得四十年前，責任制到戶時，又是怎樣一番喜鬧情景？那時候，村民們聚在一起，晝夜開會，喜鬧無比。結果大家心計用盡，趕着鴨子硬要上嫁，哭着喊着分田地，為的就是多分些土地，多產些糧食填飽肚子。卻爭得面紅耳赤，拚得你死我活，意恐自已少分。現在好了，吃了幾十年跑飯，肚子有點油水，不餓了。全都翻身忘了夲，田土不種了，荒蕪了。連豬都不養了，跑外面清閑去了。看來：連袁隆平的擔心恐怕不是“多餘”的。這下倒毛了不是？也應了老人的預言。不信，你且看現在豬肉的價格，都漲……漲到天上去了。想要吃頓豬肉，卻又不敢下手去買，說真的，的確吃……吃不起來！一下漲這麼高，接着一路飆升，無可適從。既然豬肉飛漲，你又沒得喂，多養幾條狗也都一樣，等有一天，市民們豬肉吃厭了，想換個口味，你這狗兒不值錢也……也就值錢了。販兒撞爛你門檻，己是預料中之事。你信么？

老弟：別潮笑我了，盡拿我窮開心，我實在也是無路可尋，才想到這點，但願吧！陰司公公：你有依萍，她是國家的人，是拿工資的，日日薪、月月有，水漲船高，你有依靠，妻憑夫榮，父憑女貴。”不是父憑女貴，是母……母憑子貴”！”一樣的，現在不同了，女比男好，倒過來了！而我呢？光棍一條，年年等着吃政府救助，太不光彩，況且我臉皮又薄，叫不出口。聽說明年政府要取消低保了，不過，取消了也好，免得養肥一幫懶漢，快都變成豬了！就算再延續下去，可能也沒得我的份了。同樣，政府也有他的難處，況且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關係戶，人情戶多的是，吃飽了，興許輪着我，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算什麼？老話說得對：一日不死要飯吃，一夜不死要被蓋。能動就多做一點，力所能及嗎……？不能一概依賴政府。這狗是我特地撿回來的，既不要成夲又好詞養，隨便喂些死雞、死鴨什麼的，別人的剩菜剩飯都行！它們命賤，說白了還替人家打掃了衛生，也凈化了空氣。說不定還真能如你所說，賺它幾個錢呢！大人賺大錢，小人做小事，借你吉言，但願如此吧”！有志氣！能這樣想，好！做人就得樂觀，樂觀才……才能向上，知足才能常樂，高興是一天，哭窮同樣是過一天。笑比哭好！你不偷不搶，不強要，養幾條狗又挨着別人哪裏？還怕別人笑話不成？喂！和你開玩笑，我差點忘了！上午依萍到得家裏，好像說你有什麼秘密，要向她舉報，可否當……當真？我都不曉得的事，你……你都知道了，真是靈通人士，成破頭神仙了！可否說來與我一聽！

其實：烏鴉不說，陰司也料知一二，只是牽馬就坑，來個投石問路而已。說到這裏，烏鴉也就毫無保留，把事情由來的前因後果，再如此這般對陰司說上一遍。陰司聽罷，故作驚嘆，假裝恍然大悟。”曉得了”！

陰司公公：我倒有一事，正要問你，聽說村裡給許多人都發獎金了，到底怎麼回事？我們組上共有五人，可否有你？陰司見烏鴉問及此事，只好如實回答，”確有此事”！這是上面貼補村民們今年物價飛漲的專項補貼，不關是我，很多人都有。烏鴉一聽，果然是真，一下暴跳如雷，他娘的！盡使怪招……陰司見烏鴉跺腳大罵，趕忙喝住烏鴉，你緊張什麼！發什麼伙！這叫關係！往近說，得民心得”官”做，往遠說，得民心者，得……且先不說這錢是哪裏來的，反正不是你的。發給哪個都是錢！不發給他們，你照樣得不到，誰叫你窮，“沒有關係”！現在知道吃虧了，水過十二丘田，晚了！還要獎金，不找你麻……麻頑就不錯了。況且：你十年進不了一次城，“一百年”趕不了二次集，買得了幾兩豬肉？

陰司的以實道實，便是激起了烏鴉的無比衝動。接着他強壓伙氣，再問陰司。公公：”你我是從來的好弟兄！你可還記得兩年前的事么”？陰司一下沒能反應過來，忙問：什麼事情？難道你真的忘了，不記得了？前幾年胡村長向我們借豬的事，你就忘了？那時，他家和別人合夥搞養豬專業戶，開那麼大場子，只颳風不下雨。其實，那時他們根夲就沒養什麼豬，是緊鑼密鼓，虛張聲勢而己，誰人下曉。噢，記起來了。你不提我倒還真……真不記得了，是啊！曾經：他是借過我們的豬，不過他只借了幾天，不又退回來了嗎？替我們白餵了幾天不說，而且還給了我們一人幾十元錢呢！反正這事，你也沒得吃虧。說你笨，你硬說自已聰明。其實你腦殼才一點不開竅呢！你想想看，他既然是專業戶，卻為何要向老百姓借豬？為你白養幾日不說，還給你錢？是因為那時豬價實在便宜，沒錢賺，這貼夲的生意誰願意賠？但掛着專業大戶的招牌，要去套取政府的專項補貼，總不至於就這麼好騙嘛？那叫欺上瞞下，是應付檢查而己，怕出妣漏。是欺騙政府！也不知道他們掙了多少抹心的錢？現在好了！我們老百姓都被他們統統給吃掉了。現在政府搞環境保護又出台政策，鼓勵專業戶養殖，最終老百姓都被們吃掉了。其實不然，細一深思？現在豬價飛漲，供不應求。不關是非洲豬瘟引起的，這裏面是還有其他原因的。才使得這部分人，發了國難財，賺得盆滿缽豐。既然老百姓養不起豬，而在家中的卻儘是些正經的真農民，他們也不可能去外面掙錢，說到底沒技術，沒文化、年老過時了。不種田，不餵豬，他又能幹啥？總不至於坐吃等喝吧？有道是：窮不離豬，富不離書。***也曾經說過：一頭豬就是一個化肥廠！可以為農業提供許多有機肥料。你想想看：現在什麼都漲價了，唯一不漲價的恐怕就只有老百姓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了。就連我們兒時唱過的兒歌，七個銅板能買兩份報，現在都成十個了。可老百姓的糧食，依舊是原價不動，每擔一百塊，都沒人要，其實也不是糧食多了，而是少了。是被少數有錢之人壟斷了經濟，出現了壟斷資本。錢在別人手裏，你賣的是貨，要的是錢，能不賣么？他說漲就漲，他說降就降。若不是國家化大氣力，進行宏觀調控，勢必出現金融危機，那最最倒霉的，可還是種地的老百姓。所以說，老百姓的糧食不值價，增產不增收，是合符常理的。這下好了，都覺醒了，知道厲害了！也許你還不知道，昨日糧販在門口收購糧食，稻穀100塊/擔，玉米80塊/擔。大家哭着爭秤、搶着買賣，實在沒法。不過還好，一百斤糧食至少還可以換上兩斤多豬肉呢！依我之見，老百姓要不是散紗一盤，看他們收誰的去，拿你的錢去顯擺，吃你的錢去吧！

經烏鴉這麼一說，陰司倒還真的想起當年的一件事來，這的確是眼前現實。不過這事已經過去三十年了，不提也罷！這一想起當年的情形，陰司至今歷歷如目，仿如昨天。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事，正值改革開放初期，國民經濟還不太發展，人民生活水平還處在溫飽狀態，甚之更為糟糕，人口問題自然是國家的核心問題。地球只有一個，可人口與日懼增，創歷史至高。計劃生育自然是國家乃之民族的頭等大事，必須實行計劃生育，嚴挌控制人口增長，提高人口質量，增強人口素質。儘管國家制定各種法律、措施，可搶生、超生仍然存在，再則傳統思想的根深蒂固。罰款、破產、絕育結紮手術雖起到舉足輕重的震懾作用，但並未能使百姓真正明白生育過多，給國家、社會乃至家庭日後帶來的隱形壓力，儘管政府長抓不懈，也採取了各種行之有效的非常措施，可還是因為種種原因"……才造成當下社會的男女性比失衡，這些等等……無寧與當初那些嚴重瀆職的村官們是分不開的，才造成當下社會男多女少的局面……

說到這裏，陰司似乎真的已經醉了，才如此感概，酒後吐了真言，其實一點不假。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些雖是事實，但已成為過去，成為已經結束的歷史。若再口若懸河，信口雌黃繼續說下去，是要犯錯誤的。明擺着是在說政府壞話，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形為和思想表現。所以，儘管烏鴉是個法盲，這點意識他還是有的，也就對他有所擔心。只好一把奪過陰司手中的酒杯，不讓其一喝再喝，免得再胡說八道。便說，陰司公公：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亂講就要出問題了。只見陰司紅着雙眼，噴着酒氣，一把奪回了酒杯，只頭一仰便幹了個杯底朝天。然後看着烏鴉嘟濃道：你懂個屁！烏……烏鴉，我酒醉心裏明，清楚得很……

這胡來，當年要不是書記，他能生幾個兒子嗎？當年我要不是膽……膽子小，到現在我會是光棍嗎？要不是他在背後搗鬼，挑嗦秋靜母親，我能沒媳婦，能成為現在的公公嗎？別看我表面與他關係還好，我那叫打碎牙齒往肚裏咽，同樣傷心呀！其實，我早就忍他許久了……你說要舉……舉報他，你有什……什麼能耐？算了！算了！不胡扯了，再說下去，我真不知道自……自已要幹些什麼了！

烏鴉見陰司對自已如此傾訴衷腸，有點沾沾自喜，忘乎所有。真是兩人一般心，有錢堪買金。忙開口道：陰司公公！我實話對你說了吧！既然你有此意，我就豁出去了。我窮人一個，賤命一條，看他能把我怎樣！你說呢？

關於那記事夲的具體內容，其實，我早已看過，是我=哥來福留心記錄的。父親去逝結賬的那個晚上，他家中遭遇竊賊，錢沒偷着，記事夲被竊賊偷盜丟失，正好被我拾着，因他私心大重，我不想給他，卻瞞着他隻字不提此事，我現已交給依萍，他是幹部，交給她我放心。讓事實說話。你看呢？其一：是胡村長曆年來為延讀官職，暗地裏賄賂少數強勢群眾的具體數目，每人次三五十元不等，用來攏諾民心，其二、以養豬專業戶名義，夥同他人套取國家專項扶貧款（以待左證）其三，村裡為何發給強勢村民物價補貼（人均近千元，）錢來事何處？又是因何道理？以上一切等等，全都記錄在案，寫得明明白白，難道還不夠事實嗎？聽烏鴉這麼一說，似乎頭頭是道，已是證據確鑿。頓時，只見陰司打了個寒顫，忙後退半步，一下酒也醒了七分。我……我的媽呀！不說不知道……忙說：”烏……烏鴉！我的好兄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其它的不說，單憑這些，就夠他胡來喝上兩壺，關他個禁閉，罰他的款。不足為過，看他還有甚話可說！

說完，一把扯住烏鴉的手，對烏鴉說：與其待時，不如乘勢，趁政府嚴打掃黑之時，來他個一石=鳥、痛打落水狗豈不快哉！

走！趕緊上村委會揭發他便是。

炎一一涼

2019年秋於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