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聯合（2）

這裏是哈迪姆，世上最大的沙漠之一。

傑西卡還沒有太過深入，而是在沙漠邊緣徘徊，這裏佇立着一座小小的城鎮，供給過往的旅人與住戶足夠的資源。

嘈雜的叫賣聲連綿不絕，街道上隨處可見牽着駱駝，頭部裹着防風防沙的頭巾的旅客，皮膚是太陽炙烤下顯得偏深的棕褐色，陽光毫不留情地砸向這片金黃的大地，沙漠之城有着區別於城市的不同的繁華。

「兩個牛肉餅。」

寬大的斗篷下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放下幾張提前兌換好的伊朗里亞爾，和焦黃大地完全不相襯的膚色一露出來就聚集了多束視線。

「有問題嗎？」

傑西卡對從四面八方刺過來的目光無動於衷，用手指敲了敲木質的檯面，平靜地問攤主。

這位中年人顯然也是見過世面，剛剛動作明顯僵了一下，但是在意識到雷聲大雨點小后，就恢復了待客用的熱情笑容。

哈迪姆是刺客聯盟的總部地址，方圓輻射百公里的範圍內都是刺客們無處不在的眼線，就連空中越過的沙鷹也說不準是哪位大人物的小寵物，尖銳的鳥喙足以叨死一個經受過訓練的壯年男性。

攤主在這座城市出生長大，對那種隱含殺氣的氣息熟悉至極，但傑西卡所受到的關注卻也是他從未見到過的。

不過，管他呢，反正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小販罷了，那些大人物是怎麼想的，要幹什麼，也不會故意拖他這麼一個普通人下水，他只要做好一個商人的本職工作就好了，家裏的孩子還等着他賺奶粉錢呢。

「稍等片刻……來，好了。」攤主動作利落地打包好兩個牛肉餅，還特意撒了一大把鷹嘴豆，雙手提起遞給對面全身裹在斗篷里的神秘人。

普通人的反應啊。

看來刺客聯盟還沒喪心病狂到掌控這個城鎮大大小小的一切位置，只是派了一部分人來輪值看守。

也對，讓那群手裏的刀只會劃破大動脈的刺客們幹這種事情，不是說大材小用，只是，沒人規定會殺人就一定會剁肉餡啊，作為這片沙漠的重要中樞之一，哪怕是雷霄奧古也干不出來讓過往的旅人吃鍋底渣子的事。

傑西卡接過紙袋，把手縮回寬大的袍子裏——她的裝扮可能確實有點過分，不怪刺客們神經質，所以她決定大度地原諒他們。

疾步走出這條熱鬧的貿易街，傑西卡擠出人群后稍稍一變裝，把兜帽摘了下來，換成一條圍巾裹住下半張臉，她在這裏錯綜複雜的半開放式建築中來回穿梭着，很快就感覺到那幾道視線開始逐次消失。

抓住時機，傑西卡立刻調轉方向，人群中兩米之外的刺客一臉茫然，全然沒發現盯梢目標就在剛剛與他擦肩而過。

彆氣餒小刺客，她的刺客技能怎麼說也是塔利亞親手帶出來的，連這幾個人都甩不開的話，趁早把自己就地埋了比較好。

逗了下小孩，傑西卡感覺自己的心情又明媚起來，被強行碰瓷的無奈也削弱了幾分——哦，說起碰瓷……

再次凝神感受了一下，傑西卡發現那兩個小尾巴居然還緊緊地跟着她。

傑西卡：……

你們這麼厲害，怎麼就能被九頭蛇逼到那個地步呢。

甩乾淨刺客聯盟的眼線后，她停下腳步。

「別跟了，出來吧。」

這棟建築的後方是她特意選的位置。

在進入城鎮后的幾分鐘裏，傑西卡用最短的時間掌握了刺客聯盟在這個據點內的人員分佈情況和盯梢位置，巡邏時間，在她剛才的攪和之後，亂掉的隊形需要恢復時間，至少五分鐘內，這個位置是絕佳的隱匿場所。

就在她話音落下之後，轉角處的牆背後有兩個腦袋試探着伸了出來，鮮

明的銀髮和紅髮在金黃的世界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過動作幅度僅限於此，不知還在猶豫什麼。

「跟了這麼久都沒感覺，我叫你們出來結果害怕了？」

傑西卡被氣笑了，大步走向前，把一個激靈想要重新縮回去的兩個人揪了出來。

「e抱歉。」旺達乍一被抓住手腕，整個人像是被揪住后脖頸的幼貓一樣僵住了，但是在察覺到眼前人的心情有些不好后，嘴比腦子還快地道了歉。

「我接受。」傑西卡挑眉，把目光放到另一個人身上：「小子，你呢？」

面相青澀的少年神情中還透着些許恍惚，沒能接收到雙生姐姐擠眉弄眼的暗示，好像沒聽到傑西卡的問題一樣，不可思議道：「我怎麼會，不，我是說，你怎麼可能會抓住我？！」

皮特羅自從覺醒變種能力以來，就從沒見過比他還要快的人，也許那個中心城的閃電俠可以，但是他一直沒有機會去那玩，不過他堅信閃電俠不會比他更快。

「你該慶幸我抓住了你。」傑西卡道：「如果等你跑起來的話，抓住你的就會是我的子彈了。」

皮特羅不信邪，還想再試一試，傑西卡把他躍躍欲試的表情收入眼底，第七十二次質問自己為什麼被兩個，好吧，一個麻煩精纏上了。

鬆開兩人的手腕，傑西卡還順手摸了摸旺達即使在沙漠中也柔順的紅色長發。

「一次機會。」

「足夠了。」皮特羅福至心靈，明白了傑西卡的意思，他揚起自信的笑容，沒有人能抓住一個認真的疾速者，他剛才只是因為沒做好準備而已。

金色的風塵中，少年變種人化作了一道銀色的流光。

視角里的世界陷入無限放慢的時間，皮特羅能夠看到眼前微小的沙粒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移動着，世界對他而言好像按下了暫停鍵。

皮特羅看了看傑西卡的瞳孔，那裏就連光影都因他的能力彷彿被時間遺忘，他向少女蒙住下半張臉的圍巾伸出手，似乎是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他還特意興奮地看着傑西卡的表情，想要在之後第一時間捕捉到她驚訝的神色。

傑西卡也在看着他……等等？!傑西卡也在……看着他？!

在幾近靜止的世界裏，少女沖他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下一刻，銀色流光就慘叫着狠狠栽進里沙地里。

「嗷——！我的胳膊是不是斷了。」皮特羅捂着右手臂疼的在地上滿地打滾，銀色的髮絲上此時沾滿了砂礫，不再飄逸，貼在臉側顯得有些慘兮兮的，他吸了吸鼻子，俊秀的五官中流露出些許稚氣，他滾到傑西卡身邊，抬頭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只是擒拿術而已。」

這人怎麼這麼多戲。

傑西卡嘴角抽了抽，心情有些複雜。

「皮特羅，這太無禮了。」旺達皺着眉斥責。

被制裁的皮特羅後頸一涼，麻溜的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話題就這麼被拐跑了，這也算是一種本事吧，傑西卡抹了一把臉。

「好了，現在可以說說了嗎？關於你們為什麼這麼執着地跟着，我得承認你們足夠有毅力，你們跟着我從美國西海岸跟到了北非，當然如果你們說你們只是順路的話我也能接受這個理由。」

她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兩人。

「你救了我們，從那群人手裏。」姐弟倆對視一眼，沒有猶豫，異口同聲道。

「所以你們是我刷九頭蛇掉落的任務寶箱是嗎？看樣子還是綁定的那種。」傑西卡無語凝噎。

她當時只是路過了無良九頭蛇追捕未成年變種人——呃，這裏她其實不太確定，因為這個變種人小姑娘看起來足有一米七，和她差不多高

——的場合，發揮人道主義精神懲惡揚善罷了。

後果就是：「您的隨身掛件已到賬」。

對遊戲不感興趣的旺達歪了歪頭，倒是皮特羅聽了眼睛一亮想要接話，被感覺到不對的旺達一拳鎮壓。

情商不夠，混沌魔法來湊。剛逃出九頭蛇實驗室沒多久的少女期期艾艾地看着傑西卡，搓了搓手，她似乎對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猶豫，但是咬了咬下唇后，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把原因托盤而出。

「我們，我們最開始跟着你，只是想找機會謝謝你救了我們，但是後來……」

旺達垂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

「我的變種能力很複雜，我一直沒能弄明白它的具體作用，也不太能控制它，但是在見到你的時候，它似乎在向我傳達一個信號。」

「我們會被九頭蛇抓回去的，如果不想面臨這種結局，就必須跟着你。」

為了自己的安危，擅自把危險帶給陌生的好心人，旺達甚至不敢肯定九頭蛇的追兵有沒有跟上了，那個組織在她的眼裏是一個龐然大物，她和皮特羅自從得知真相，下定決心逃跑后，就無時無刻不生活在恐懼的陰影中。

她恥於自己這種自私的心態。

倒是皮特羅有些驚訝，旺達從來沒告訴過他這件事，他只是一直順着雙子的意思做事而已。

忽然，旺達眼神一凜，她雙手翻扣抱圓，掌心中一團赤紅色的魔法能量成形，她向前踏了一步，用力把那團能量向前一推，赤紅的能量沿直線射出，在接觸到第一個障礙物后瞬間爆裂開來，發出巨大爆炸聲。

「皮特羅！」

「了解。」皮特羅心領神會，一手攬住旺達，一手攬住傑西卡，下一秒，三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只剩殘影。

疾速移動中的傑西卡最後一眼只看到了那個被炸飛的刺客和被轟出大洞的黃沙建築，而後默然重新把兜帽戴了回去。

混沌魔法，疾速移動，她可算知道為什麼甩不掉他們了。

本以為是兩個貓崽子，沒想到是未成長的猛獸，是她看走眼了，可能是因為第一印象吧，傑西卡第一眼看見他們的時候，這對雙生子正被九頭蛇逼到窮途末路，變種人抑制器的作用剝奪了他們的反抗能力，渾身是血，像極了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的梔子花。

而且，她也知道為什麼九頭蛇對他們兩個念念不忘了。

旺達應該是九頭蛇【尼德霍格計劃】中的成功實驗體，從那短暫的一擊中，傑西卡感覺到了神血的氣息。

那種不同於世界能量的，摻雜着人類鮮血的污濁腐爛的能量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