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去的戰神
一座孤橋橫跨於洶湧的擎羅江上。
碧綠的江水如玉帶,將地勢和將士們分為兩岸。
西側是縱深百丈的西南雪原,層巒聳翠,山峰萬仞。幾千蒼白豎耳的蒼靈族人各個鮮血淋漓,手持武器在各個山體狹窄的落腳處集結。蒼靈族軍前方,一隻腿部重傷的雪白色雙翼獨角獸揮動翅膀,帶動巨量的空氣流動,傳來快速呼嘯的風聲。
東側卻大為開闊,巨大的雪原被一江切斷。一眼望去,是廣袤無垠的碧綠平原。平原上密密麻麻皆是身着甲胄的上陽國士兵,三萬重兵依陣型排列,堅毅的目光皆投向橋頭那一根被高高舉起的戰旗,那面戰旗只有一個字——趙。
天光晦暗,江水湧上來的寒氣肅殺。
趙氏戰旗下,趙鶴縈騎在馬上的身影單薄,她緩緩舉起手中長戟,身後將士亦握緊武器準備衝殺。
“沖——”
一聲令下,鼓點大震。上陽國這邊忽然暴動,趙鶴縈一騎絕塵,領着身後一隊殘損騎兵宛如一把尖刀插入敵軍。蒼靈族將士不知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是長久的戰爭使他們疲勞,許多人很是畏懼地看了橋上洶湧的士兵就四散而逃,少許幾個想要反打的也在人數的巨大壓制下沒有反抗的能力。
唯有一人還在戰鬥,雙翼獨角獸踢開許多士兵之後向著趙鶴縈衝來,趙鶴縈雙腳一蹬飛身出去,手裏長戟對準獨角獸咽喉猛地紮下去,然而響起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獨角獸飛快地轉身躲過,暴露出一個長身俊朗戴着面具的黑衣少年。
趙鶴縈勾唇一笑,這麼多次交手,她豈會不知道少年與獨角獸的配合,於心中默念着什麼,緊接着身旁漸漸具現出一把巨大的劍狀光束,趙鶴縈心念一動,巨大光劍狠狠砸在那黑衣少年背部,直將他從半空砸入地面。
趙鶴縈不敢耽擱,飛身至少年跟前,長戟對準了少年咽喉。就在這時,獨角獸飛了回來,翅膀無差別扇飛了眾多士兵,運氣好的被扇到橋上,運氣不好的直接被扇進擎羅江。
趙鶴縈動作極快,在周圍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長戟已經刺入了獨角獸的肩胛。她迅速環顧了一下四周,蒼靈族的人逃的逃、死的死,已經所剩無幾了,而己方的大軍仍可源源不斷地支援過來,感到有些安心。
於是趙鶴縈看着擋在眼前的獨角獸和在它身後奄奄一息的少年,對着獨角獸咧了下嘴,流里流氣道:“小寶貝,你這麼忠心,可他已經死了,跟着我怎麼樣?”
獨角獸對着她長呼了一口氣,水沫噴了趙鶴縈滿臉。
一個名為老六的副將殺過來,“將軍,它噴你口水!”
此時親眼目睹全程的趙奕糾正他:“放屁,那明明是鼻涕!”
趙鶴縈惡寒了一把,看這隻漂亮的坐騎也不再可愛了,瞥了一眼身後不動如死屍的少年,收回長戟搖了搖頭,“你們收場吧,人頭帶回去給大家請功!”言語間,已經是把少年當做死人了。
老六和趙奕就向著少年走去,準備補刀。變故就在這一瞬間發生,“已死”的少年突然暴起,長吹一聲口哨,本來安靜等死的獨角獸猛地拱起少年,快速地盤旋一圈后沖向了趙鶴縈。
趙鶴縈立即阻擋,老六和趙奕也過來支援,獨角獸撤回,趁此機會,趙鶴縈再次默念,那把光劍再次出現砍向了少年和獨角獸。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們推出去數丈,趙鶴縈這一次不敢大意,再一次揮動長戟在空中連穿一人一獸。鮮紅的血液從空中滴入擎羅江,獨角獸的翅膀無力垂下,隨後和少年一同落入洶湧的江水中。
趙奕和老六:“恭喜將軍斬殺敵軍主將!”
趙鶴縈走到江邊,江水水勢似乎更加兇猛了,方才那麼多的屍體掉入,此刻卻看不出一絲痕迹。
趙鶴縈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這預感很快成了真,不,瞬間。
忽然間江水底部傳來一聲聲憤怒地嘶吼,天光盡散時,不知從何處湧現出一團團濃重的黑雲,黑雲中漸漸生出一隻酸綠色的眼珠,正在詭異的轉動着。
趙鶴縈立刻注意到了天空上可怕的眼珠,正要讓眾將士們小心,那綠色的眼珠便從中間裂開,吐露出了一顆巨大的橙色火球筆直砸向地面。
“老六──”
話音未落,那天火便直直降落大橋東側,所落之處的上陽國士兵皆瞬間蒸發於火球迸射出來的酸性汁液中,連接處的鐵索橋竟也都被侵蝕了一部分,沒有了固定之處,橋也垮塌了下去。
逃往在高處沒有離開的蒼靈族人忽然高聲呼喝起來:“詛咒!是詛咒!”
趙鶴縈被這從天而降的異象駭了一跳,此刻內心非常不安,正好聽見蒼靈族的人在叫囂什麼詛咒,便想抓個人問個清楚,結果剛轉過身,自己就被趙奕和老六撲倒,緊接着一股熱浪襲來,趙鶴縈驚懼回頭,所見之處有天火降落,所到之處連植被都被腐蝕,而這天火似乎源源不斷,可怕異常。
三人連翻帶滾地躲到一塊凸出的山體下方,驚魂不定。
“這怎麼回事?”副將不安地看着趙鶴縈,希望能從她口中得到心安的解釋。
趙鶴縈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那綠眼珠的周圍不知何時已經遍佈了數十個那樣的眼珠,並且還有向大陸蔓延開的趨勢。趙鶴縈握緊了長戟,眼神狠戾地看向還在懸壁奔逃的蒼靈族人,道:“蒼靈人的異術。”
緊接着,趙鶴縈揮動長戟,意圖將奔逃的蒼靈族人趕到自己藏身之處來,期望能夠從他們口中得到解決的辦法。
然而天上的天火併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一顆天火砸到了他們藏身之處,雖然趙奕和老六瞬間以身體作為屏障護住趙鶴縈,但濺射出來的帶有強烈腐蝕性的液體還是沾到了趙鶴縈身上。
灼熱,疼痛,是骨肉一點點被腐蝕消融掉的折磨。
趙鶴縈在犄角旮旯處,眼睜睜看着天火將一切都變為焦土,又活生生感受着痛苦即將帶給自己的死亡。
等死的過程中,她忽然笑了笑,自己自願成為上陽國殺器征戰六國,甚至不惜與自己的恩師決裂,就是為了能夠在亂世快樂地活着享受,結果剛征完六國又遇到外族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