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富貫滿盈

艾蘭挑釁訓練場的事迹並沒有被上報。第二天，新兵們仍舊和往常一樣艱苦訓練，被山魯班打壞的木樁也修整如初，彷彿昨天什麼都沒發生過。

在年輕人熱火朝天的“嘿哈！”聲中，時間過得很快，夜色悄然降臨。

山魯班叼着根草，靠在一根稍微粗壯的練習木樁上，整個樁子被他壓的彎曲，當作靠椅一樣使用。

他百無聊賴地看着新兵們一次又一次地揮劍，嘆了口氣。

“怎麼了？唉聲嘆氣的，可不像你的作風。”萊姆剛剛指正完一個姿勢錯誤，丟了一個盛滿的牛皮水壺過來。

山魯班接過水壺，灌了一口，沒有說什麼。

萊姆從側邊瞧見了木樁旁的大包小包。

“在想昨天那個小鬼的事？”萊姆站在了他的旁邊，抬頭仰望夕陽，“安心吧，你在這訓練場管了多少年了，只是收個想學劍的學生而已，上頭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你什麼。”

山魯班低下了頭，臉色很黑。

“我是心疼我的錢啊！那個小鬼！居然就用三包乾糧打發了我！！不可饒恕！！！”

萊姆差點沒被水給嗆死，更是無語：“你自己不也還是答應了之後，熬夜跑腿託人加工加點趕製出那些訓練器材，武器店的投訴都到我這了！這麼不想教的話，完全沒必要這麼干吧？今天見面的時候把東西退回去不就好了。”

“切……”

見山魯班撅着個嘴，萊姆也沒多說什麼，給自己灌了口冰涼的凈水。

訓練場的物資供應——包括三餐和用水都依靠鄰近的醫護所，戰鬥中受到的損傷也是。訓兵訓練場設立時的宗旨便是“能治好的就不要怕被打”，訓練時基本不會使用繁雜的防護措施，力以模擬真實的戰鬥。因此，醫護所便是直接設立在了隔壁，並且負責後勤保障。

突然，萊姆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說起來，安度讓我問你，那三個袋子能不能給醫護所看看。”

“啊？什麼袋子？”山魯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昨天艾蘭送你的三個袋子，美名其曰禮金的那個。”

“哈？安度要那個幹什麼？”山魯班更蒙圈了。

萊姆喝了口水，一邊說：“那裏的肉乾，安度說她從沒見過那樣的製作方法，保存的效果比提萬市面上賣的工藝效果還要好，想拿兩塊去研究研究。而且那些瓶瓶罐罐里裝的香料成分她也很感興趣，從杯壁看有許多稀奇的用料。”

山魯班抽了抽嘴角：“我記得我是以給士兵加餐為目的，把錢袋放在她那的，為什麼現在感覺那仨錢袋有立刻進手術室的可能呢。”

“怎麼可能那麼誇張……”萊姆抬了抬手。

“也是啊～即便是安度也不會做那麼……”

“現在肯定不行，還得消毒呢。”

“你夠了！”

正當兩個老幹部一陣瞎扯打屁的時候，一陣晚風吹過。

“嗯？”山魯班的鬍渣都要被風吹動的樣子，他回頭一看。

一個黑髮挺拔的男子蹲在訓練場的護牆上，背後還背着一個各種動物皮革縫製成的大包，估計有他半個人大，那正是艾蘭。

此時，艾蘭依舊用那奇異的眼神盯着山魯班，後者嘴裏抿着根草，二人對視。

“來了嗎？居住于山中的少年……”萊姆在側定睛一看。

“啪啪。”

山魯班吐出嘴裏叼着的草根，拍了拍手。

“來了就趕緊的，每日教兩小時，只講精幹，訓練部分自己回去補足，要用訓練場的也無所謂，走的時候記得關門。”老兵踢了踢木樁旁的大包小包，“在這之前，先付學費。一套訓練器材加上本大名鼎鼎的山魯班大爺親自授課，一個階段50銀幣，誠惠～”

“啊，關於這個啊……”

艾蘭從牆上跳了下來，即便背着個大包也絲毫沒有影響落地，依舊是一腳踏柵欄，一腳踏地。

新兵們不知何時端着各自的飯碗趴在柵欄外，醫護所門口看起了戲。

“猜猜看那個傢伙會出多少丑？”“不知道～這個年紀才開始學劍，動作肯定很下飯！”“不行，光是想像我就飽了！”他們竊竊私語，不外乎都在討論艾蘭。

山魯班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往醫護所處看了一眼，新兵們立刻退回到潔白的木大門后，乖乖坐好。隨後，他將目光收到正要取下背包的艾蘭身上。

“昨天的可以當成玩笑話，今天可別想用那些什麼肉乾和香料來充當學費噢？”他義正言辭地說道。

“啊，這個嘛……有點問題……”艾蘭一邊罕見地露出為難的表情，一邊將包放到地上。

“什麼問題？你不是說自己很有……”“砰——！”

背包被放到了地上，發出很大的撞擊聲響。

“喂，裏面放着什麼？怎麼這麼……”“滋——”

艾蘭拉開了拉鏈，裏面放着滿滿當當的金幣，璀璨的色彩反射着夕陽的光線，差點從生理和心理意義閃瞎山魯班的眼睛。

一旁的萊姆也被這駭人的景象驚得收縮瞳孔，不自覺地張大嘴巴。

艾蘭從包里抽出一枚閃爍着金光的蘭澤貨幣，嚳瑪五世的人頭像印在金幣的反面，正面則是蘭澤帝國的國徽———一隻草原上棲息的灰熊。

他一邊用食指和大拇指夾起金幣，並放到手心，帶動全場震驚的目光，一邊輕描淡寫又有點無奈地說：“這個……我以為很貴，就帶了金幣。沒帶零錢，山魯班先生，你找的開嗎？”

山魯班哪還說的出話，他的眼睛都翻白了，舌頭呈波浪形外吐，嚇得直哆嗦。他強忍激動的心，用顫抖的手一點點掏出裝着50銀幣的錢袋，並接過艾蘭遞來的一枚金幣。

艾蘭接過了錢袋，撓了撓頭，把他塞入金幣堆里。

“褻瀆啊————！！”在場所有人看着沒入金幣堆里的錢袋，無不這麼想。

“盡……儘管昨天就聽說他很有錢了，但……但沒想到竟然這麼，重量級……”萊姆擦了擦冷汗，這一米長左右的背包如果是全滿盈裝滿金幣，少說也有三千枚，在提萬，這已經可以購置一處不小的房產，可是普通人工作五六年都未必能攢到的財富。

“原來，打獵這麼暴利嗎……？”山魯班張着還沒合攏的嘴，機械人一樣平移脖頸，看向萊姆。

“不……應該也有一部分原因，但……按照昨天所說，他一直過着自產自銷的生活十九年，而他的養父可能還要更久，一家屯這麼久的財富，而沒有花費貨幣的必要，有那麼多也……也不稀奇……？”萊姆的十字傷疤在這金光下都顯得沒那麼兇惡了。

“可惡，真是讓人羨慕啊原始人……！”山魯班咬牙切齒地說。

“真失禮啊，我家可不是原始人……雖然也差不太多，那麼，訓練什麼時候開始？”

艾蘭探了探頭，把背包的拉鏈拉上。

“可惡……再讓我看一眼……就一眼……”“錢——俺農村來滴，噶輩子莫見過辣么多錢啊——”“少開玩笑了！就你平時花錢最闊綽！”

新兵們傻眼地看着這個不斷超出他們想像的男人，這強大的鈔能力甚至產生了源源不斷的壓迫感。

伴隨着吵嚷，一個秀麗的身影從醫療所走了出來。

彷彿感受到殺氣，新兵們突然閉上了嘴，一點一點向後看去。

只見一位擁有一襲飄洋的白色長發，面容冰冷的美麗女性正提着胸口傷還未痊癒，一臉害怕的多芬，居高臨下地盯着門口的新兵蛋子。

女人一字一句地說：“在醫護所門口再吵下去，明天誰也別想吃飯！”

“遵命，安度女士！”新兵們全員五體投地，迅速朝後如潮水退去，貼緊柵欄。

“哎呀，安度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山魯班晃了晃腦袋，收回看向那邊的視線，面對起表情奇異的艾蘭。

“我們開始吧，富貫滿盈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