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匠員與匠童

第6章 匠員與匠童

第6章匠員與匠童

回村之路,三人又拐上“壽石坡”揀羊糞,賈三羊鬱悶的告訴王葛:“葛阿姊昨天送我的草帽,叫我阿母拿走了。”

“別撅嘴了,我再編一個給你。”

“真的?”

王葛點下頭。

賈三羊立馬從背筐中取出鐮刀:“你用這個割草,葛阿姊,你家沒鐮刀嗎?你看你的手……不疼嗎?”

王葛的臉有多俊俏,手就有多粗礪,上面佈滿深舊傷口,虎口、指節均有繭子。“有鐮刀,家裏人種地都不夠使。等我賺了錢,再多買把鐮刀。”

“賺錢?阿姊沒出過村吧,知道錢有多難賺嗎?”

“你去過鄉上?”

賈三羊得意道:“我還去過縣裏咧!”

“大父,”她問道:“那位貴人說的匠人考試的事,大父覺得我能試試么?”

其實別看王葛兩世為人,也覺得大父說的有道理。

不多時,王葛回屋,把木床下的筐拉出來,這裏面全是從前揀的石頭。心情不好時,她就挑石頭排解煩悶。

“咱虎頭有造化呀!”賈嫗雙手合十拜天。

“嘖!”賈嫗瞪夫君一眼,“哪有你這樣的,還沒咋着呢,就想着打打打!”

“你擱外打聽打聽,最好還是給大郎續弦,不然阿葛只能嫁在村裡。”

以孫女的人品,嫁在本村確實委屈!賈舍村太偏,凡是人品出眾的女娘,都想着嫁到縣裏,哪怕鄉鎮也可。

王翁發現孫兒的眼神比從前任何時候都亮,歡喜的攬他過來,問:“虎頭得了啥好東西?”

“我老嘍,頭回聽到還有這樣新奇的考法,叫作:計花鼓。”

“別胡咧咧!那叫墨香!”他將兩副木牘重新綁好,卻不知道該收置在哪兒。“以後花銷大嘍,得給虎頭打個書案。”話是愁的,但嘴角都笑到耳朵根了。

賈嫗這才平復了激動,稀罕的摸着被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木片。

晚食過後,王葛姊弟趁院裏無人,抱着兩副木牘來到大父母的屋。

這叫“腳力錢”,是往返的,回來不搭車也不退。這就是王葛沒有請求跟去鄉鎮的原因。

“要真嫁在本村,張戶不是挺好的?他家兒郎多,還有兩頭壯牛,開荒種地,沒有比得上他家的!”

“好呀好呀!”

姊弟倆手拉手離開,簡牘是傳家之寶,肯定要交給大父母保管的。

“為啥不能?正好,咱家有些存糧該賣了,別等鄉吏了,咱自己去鄉里打聽,打聽不着,就去縣裏!”

王葛沒想和二老打啞謎,把木牘的捆繩解開,四片木牘在席上一擺,驚得大父母瞠目結舌!

“這是……簡牘?哪來的?”王翁在衣上搓搓手,才去觸碰木牘,賈嫗竟是連碰都沒敢碰。可見簡牘這等要物,普通百姓也知其珍貴!

“都有。我看那些貨郎,錢、糧、帛布都收。”

一旁的王荇垂低眼皮,血已經滲透布了,怎可能不疼?只不過阿姊知道,跟別人說疼也沒用。阿姊偷薅羊毛,是想給大父母做棉鞋,所以不得不討好賈三羊。

“他家房還少哩!幾個兒郎擠一個屋!”降降嗓門兒,王翁解釋:“正因為他家兒郎多,所以不行。娘家壯,女娘嫁出去才有底氣!姑舅家壯,到時阿葛受了氣,咱怎麼給她討理?打都打不過!”

“三羊,你知道縣裏的匠人有考試這回事么?可以考匠人等級!”

王葛肯定不死心,問:“大父,咋個交手藝法?”

原來,他到鄉上一打聽,還真有匠人考級這回事兒,減免的稅和役,相當於朝廷給匠人的俸祿。級別中,最低為“匠童”,五月初七就是考試時間!一年只考一次。

隔日清晨,王翁和本村幾戶人一起乘牛車去鄉鎮。不運貨的,給出牛的人家二升米;如王翁這樣的運糧者,得給五升至一斗。

若有女娘嫁進賈舍村,那肯定是從更窮的地方來的,比如三房新婦姚氏,就是從最窮的沙屯嫁過來的。

“不疼。當生出繭子后啊,割的傷口已經不疼了。”她笑吟吟的割掉一片裙角,包住手掌。繼續給賈三羊編草帽,她再問:“要不要我編兩個,也給你阿父一個?”

“沒事兒。”

王荇立即規矩跽坐,由王葛將壽石坡、河灘兩次偶遇貴人的事,詳細講述了一遍。

賈嫗高興道:“這不挺好么?還有倆月時間準備哩。”

“給我!”賈嫗橫了夫君一眼,她知道放哪。打開床頭衣箱,右下角放着個竹盒,裏頭有好幾樣寶貝呢。把木牘跟竹盒並排放,再蓋上衣裳。

“別摸字兒!”王翁提醒。

賈嫗坐回去,犯愁道:“阿葛是能幹,可再過兩三年就能相看了,到時大郎怎麼辦?虎頭又小,唉。”

“嗯……我大兄好像提到過這事兒。呀,你手流血了!”

“大父,我們今天得了寶貝!”

院門響,是王葛去挑水了。

王荇眼睛紅紅的,給她吹手,問:“疼么?”

“那縣裏做買賣的,是拿東西換東西,還是拿錢買東西?”

王葛眼眶都紅了,說道:“大父待我真好!”

王翁與有榮焉道:“那也得他姊弟倆懂事,才能對貴人的眼!”緊接着又可惜道,“貴人們就是不知道過日子,你們看這木片片上,還空着好些地方,以後虎頭可不興這樣浪費!”

“知道!”賈嫗的手指避開墨跡,端着放到鼻前聞聞:“有點兒臭。”

“不行。”

“是!”王荇也這樣覺得。

王翁去時興沖沖,回來長吁短嘆:“要是早知道些日子就好了。”

“唉,阿葛要報考的手藝,三天後就統計報考名額,倒是不用交錢,只交手藝,手藝過關后先成為‘匠員’,到了五月,才有資格去縣裏考‘匠童’。”

賈嫗問:“夫君,你說……張菜那小郎咋樣?”

她給張季鷹的“鹿石”,並非在河灘現揀的,是一直隨身揣着的。賈舍村時有富貴子弟來遊歷,萬一能投其所好呢?她先後用奇石換來過漆質耳杯、麈尾扇、石質簸箕硯,這些都是平民百姓難得一見的貴重物,包括前兩天換來的木牘!當然都交給大父母保管了。

前世今生,她都知道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她一邊篩選石子,一邊回想大父帶回來的消息。

姑舅家:指公婆家。晉時親屬稱謂大多沿承漢制,婦稱夫之父為舅;稱夫之母為姑。姑舅在,則稱君姑、君舅;去世后稱先姑、先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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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編草鞋上岸成為大匠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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