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瀕死
時間前移。
離開第九峰后。
黎俊一路臉色陰沉的帶着兩個弟子朝着二潭趕去。
“師父，我們就這麼走了？”
周水捂着胸腹，不甘的問道。
然而黎俊卻忽然笑了。
雖然他的臉色蒼白，眼裏卻精光閃閃。
隨即，他搖了搖頭，似乎心情還不錯的樣子看着兩個弟子說道：“目的達到了，還不走，留在那裏做什麼？”
一旁的另一人問道：“還請師父明示。”
黎俊冷笑一聲：“你以為我真的是為了那些蠢貨來的？”
兩個弟子都是一愣，隨即一臉詫異。
黎俊淡淡道：“此番前來，乃是受了潭主所託，試試那雲蒼子的底。”
“九峰頹廢多年，偌大一處靈山就這樣浪費着，實在是太過可惜。”
“今天一試，我便知道那雲蒼子只怕是舊傷又惡化了。”
“否則以他的性格，根本等不到我出手便已經動手了。”
“而今天的他，卻竟然忍住了。”
“這說明什麼？”
黎俊微微一笑：“他這是外強中乾！”
“沒了他的支持，九峰就必須有一個元嬰弟子出來扛着。”
“可是你看那九峰的三個廢物，哪個像是快要元嬰了？”
“還有三年便是宗門大考。”
“到時候，便是我們二潭奪下九峰的最佳時機！”
“此事其他峰還不知道，你們不許泄露出去，知道嗎？”
兩個弟子這才恍然大悟。
隨即連忙稱是。
周水笑着道：“師父，這麼說來我的傷還沒有白受？”
黎俊點了點頭：“回去后，去我那領一份化血丹和培元丹。”
周水頓時大喜：“是，多謝師尊！”
......
現在。
閱天宗第五峰，黑白醫館。
陳空從小園內走出，看着園外的師妹和師弟鬆了口氣：“第五峰主說師叔沒事，只需靜養些日子就能恢復了。”
“回去吧，這裏有醫館的弟子看着。”
園外一直吊著心的徐青聞言終於鬆了口氣，連同師妹、師兄一起朝回走去。
可緊接着，他又緊張了起來。
就在剛才，在洞府里，當他聽到白鶴的那句質問后，他真的被嚇了一跳。
隨之當老頭走火入魔而暈厥的時候。
徐青甚至想過將他就此殺死。
可最終，他還是沒能做到。
誠然，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張三。
但徐青還是無法將他釋放出來。
“後悔了吧？剛才沒殺了他，你的身份可能就會暴露哦。”
四師兄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了。
他就像是一隻蠱惑人心的小惡魔，在徐青的耳邊低語着。
徐青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嘎——”就在這時，一旁忽然響起了一聲鴨子的叫聲。
徐青這才想起來這隻差點被他們忘記了的白鶴師叔的靈寵。
“竟然有人養鴨子作為靈寵，真是奇葩，”四師兄一如既往地吐槽道，“養肥了直接上鍋嗎？”
“嘎嘎嘎！”那隻白毛鴨子似乎聽懂了他的話。
蒲扇着翅膀表示抗議。
不過，它依舊緊緊跟着徐青等人，似乎知道主人暫時沒法照顧自己了。
“額，這鴨子，我們是不是得先幫師叔養起來？”陳空撓了撓頭問道。
李婉兒無奈的點了點頭：“似乎只能如此了。”
至於徐青，此刻的他根本沒有心情去想這些事情。
回到洞府，師兄妹都各自回去了。
徐青坐了一會，便起身朝外走去。
此刻天色已晚，沒有路燈的世界一片昏暗。
只有一抹月光提供着有限的光亮。
“你要去哪？”
四師兄悄然出現在他身邊，詫異問道。
徐青沒有理會，自顧自的走出洞府。
漫無目的的在九峰上轉悠着。
“你不會是想要逃走吧？”
四師兄似乎看出了些什麼，無語的問道。
徐青依舊沒有理會他。
來到九峰後山的偏僻之處后。
他這才朝着山下走去。
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徐青都在下山。
可如今的他身體極為虛弱，再加上山路漆黑。
沒走多遠，徐青就忽然腳下一空，猛地一個跟頭摔倒在地。
隨後，他竟然沿着陡峭的山路朝着山下不受控制的滾去。
“艹！”
摔倒的瞬間，徐青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叫。
隨即下意識的抱緊身軀，蜷縮成一團，盡量避免自己傷到脆弱的胸腹部位。
可他依舊心中苦澀。
他知道，以他如今的體質，若是稍微碰到個大點的石頭，就完蛋了。
但就在下一刻。
徐青忽然感到周身一空，整個人忽然間飛了起來。
他詫異的睜開眼睛，卻看到在他前方，正站着一道黑色的人影。
而他，正懸浮在空中，離地不遠。
那人影雖然看不清面貌，可徐青能感受到對方正目光如電的看着他。
似乎直接看進了徐青的心底最深處。
“沒事吧？”
那人開口問道。
徐青瞬間分辨出那是雲蒼子的聲音。
他心中一顫，隨即趕緊道：“師父，我沒事。”
雙腳落地，徐青低着頭不敢去看對方。
“這麼晚了，去哪裏？”雲蒼子似乎並沒有看出什麼，只是率先朝着山上走去。
徐青趕緊跟在對方身後：“隨便走走，結果不小心失足了。”
他聲音有些乾澀的回答道。
“身體還沒好，多休息，少走動。”雲蒼子淡淡道。
徐青輕輕點頭：“嗯。”
見雲蒼子沒有多問，他終於鬆了口氣。
可徐青的心中依舊有許多疑問。
師父不是出門了嗎？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為什麼正巧出現在這裏？
他會不會看出了什麼？
然而，這些疑問，他都沒有辦法去問。
四師兄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沒再出現。
一路上，徐青跟着雲蒼子回到了山腰。
本想直接回洞府的他卻被對方叫到了山頂大殿。
徐青本來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可直到進入大殿，點亮殿內的燭火，雲蒼子依舊沒有多問什麼。
“唰”
隨着雲蒼子左手一揮，殿內鑲嵌在柱子上的一顆顆石頭忽然間發出光亮，讓昏暗的大殿多了些色彩。
“嗯？”徐青這才注意到，雲蒼子身上的衣服竟然在極速的變換顏色。
徐青有些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會煉藥嗎？”
就在這時。
雲蒼子坐在了大殿內的蒲團上，示意徐青坐在他對面。
隨後看着徐青問道。
徐青搖了搖頭老實道：“不會。”
他不知道原主會不會，但他是真不會。
徐青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
擺爛？
破罐子破摔？
“我給你教。”
然而雲蒼子的話，卻讓他微微一愣。
雲蒼子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個葯爐。
隨即又拿出幾種草藥遞給徐青。
徐青蹲在地上，聽着雲蒼子的講述，一步步的學習着煉藥。
期間，雲蒼子展露了一手憑空聚水的本事，讓徐青大開眼界。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原本懸着的心也漸漸的放了下來，一種平和的情緒在他的身體之中流轉。
他能感覺到，老人在對他釋放某種善意。
“咕嘟咕嘟——”
隨着藥液冒泡。
雲蒼子遞給他一個碗輕聲道：“好了，放涼后喝下，對你的傷勢有好處。”
徐青點了點頭，將藥液盛入碗中，一口口喝下。
一股清涼的感覺充斥着他的身體，徐青只覺得剛才在摔下山路時不少磕碰到的地方也變得舒服了些。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雲蒼子身上的衣服終於不再變色，而是穩定在了白袍。
聽師兄說，這是師父最溫和的狀態。
“咕嚕嚕......”
忽然，他的肚子發出了一陣叫聲。
自從醒來后，他還沒有吃過什麼東西。
似乎師妹和師兄都忽略了這個問題。
“餓了么？”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少有的笑容，輕聲問道。
徐青點了點頭：“嗯。”
隨即，便看向了一旁蒲團上蹲着的那隻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白毛鴨子。
鴨子頓時縮了縮脖子，將頭埋在了咯吱窩下。
‘這鴨子成精了。’徐青心中想到。
雲蒼子顯然沒有吃鴨子的習慣。
他翻手取出一些白色的丹丸，隨即和一些靈草放入葯爐之中，隨手彈出一團火光將那葯爐下的柴火點燃。
隨後單手掐訣。
葯爐之中，便憑空凝聚出了許多清水。
“這是養元丹，可以固本培元，對你傷勢有好處。”
“這是辟穀草，可以提供你身體所需的營養，和吃飯沒什麼區別。”
雲蒼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耐心解釋道。
徐青點了點頭，對此並未表現出什麼抗拒。
靈湯煮成后，徐青大口喝下，腹中終於多了一些滿足的飽腹感。、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收起葯爐，雲蒼子主動開口道，隨後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徐青一愣之後趕緊跟上，心中猜測猜着對方的目的。
下山的路上，原本一直沉默的雲蒼子忽然開口道：“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徐青心中有種衝動，想要將一切如實說出。
可最終，他只是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好。”雲蒼子不再廢話，一步步朝着山腰徐青的洞府走去。
很快，徐青的洞府出現在兩人眼前。
徐青正欲抱拳感謝。
卻見對方忽然停下腳步，原本白色的長袍，在驟然之間化為了紫色。
隨即，一股兇殺暴虐之氣轟然從眼前原本溫和的老人身上爆發出來。
徐青瞬間僵在原地，就像是幼獸遭遇了遠古凶獸，兩股戰戰，幾欲跪地。
‘完了，師父發現了！’
‘我要死了！’
徐青心中一片惶恐，滿心絕望。
但就在這時。
那股可怕的氣勢卻驟然消散不見，徐青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等他顫抖着起身時。
卻見雲蒼子身上的長袍再次化為白色，正扭頭盯着山下的黑暗中，似乎在注視着什麼。
徐青咽了口唾沫，硬着頭皮顫聲問道：“師，師父，發生了什麼事？”
雲蒼子目光明亮的看着他，搖了搖頭：“沒什麼。”
隨後繼續邁步朝前走去。
徐青深吸一口氣，兩腿發軟的再次跟上。
來到洞府跟前。
雲蒼子終於止步，轉身問了徐青一個問題：“你覺得九峰怎麼樣？”
徐青先是一愣，看着對方平靜的面孔，明亮的雙眼。
回想着醒來后的生活。
回想着細心可愛的師妹，仁厚卻又霸氣的師兄，他們照顧自己、關心自己的樣子。
徐青想了想，認真的回答道：“很好。”
“有多好？”雲蒼子又問道。
徐青抬頭看着對方的眼睛道：“像家一樣。”
雲蒼子輕笑一聲，似乎得到了什麼滿意的答案，轉身朝着山頂走去。
“那就好，在家裏，無需隱藏什麼。”
“做自己就好。”
看着師父消失在夜色中。
徐青在洞府前發了會呆，最終回到了洞府之中。
而師父臨走前所說的話，卻一直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
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徐青躺在床上發著呆，回想着夜裏發生的一切。
當師父身上爆發出那種可怕氣勢的時候，徐青真的以為自己會死。
那一瞬間，他雖然驚恐，卻也似乎沒有那麼害怕。
也許是因為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師父所說的做自己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看穿了？”
徐青滿心疑惑。
可偏偏這個時候，四師兄卻又不知到哪裏去了。
想來想去，徐青都沒想明白今晚雲蒼子的舉動和言語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到最後，他乾脆不想了。
“媽的去球，愛咋咋。”
徐青猛地從床上坐起，低聲罵道：“心累了，開擺！”
隨即他倒頭就睡，將所有的煩惱全部拋之腦後。
情況再差還能差到哪去？
......
“呼哧——呼哧——”
徐青劇烈的喘息着，掙扎着。
此刻的他正浮在一片幽暗的潭水中不斷的掙扎着。
明明會游泳的他，卻發現自己詭異的在這片水裏無法遊動。
隨着冰涼的水灌入他的肺部。
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拚命地拍打着水面，卻越沉越深，最終沉到了潭底。
“呼——哈！”
某一瞬間。
徐青猛地睜開雙眼，才發覺剛才的一切都是個夢。
可下一刻，他便大驚失色的發現。
有一雙冰涼徹骨的手，正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那雙手的主人似乎想要將他的脖子掐斷。
徐青這才驚覺，夢醒來后，那種窒息感卻依舊沒有消失。
他顧不上驚慌，猛地掄起拳頭朝着面前砸去。
那個位置應該正是人體上半身。
人體的上半身是人身上弱點最多的地方。
無論他砸中肋部還是胸部，還是脖子、太陽穴亦或者耳朵、臉頰。
都能讓對方瞬間受創。
可緊接着，讓徐青心中一震的是。
他這一拳卻砸了個空，什麼都沒有打中！
徐青終於慌了。
他瘋狂的揮舞着雙手，甚至伸出兩腿亂蹬。
可他面前甚至是身體周邊......卻什麼都沒有。
徐青慌了。
真的慌了！
那雙冰涼的手依舊掐他的脖子上。
他能感覺到那雙手！
卻抓不住那雙手！
‘怎麼辦？’
‘我要死了么？’
徐青想盡了一切辦法，卻都沒法讓那雙手有絲毫的放鬆。
漸漸的。
徐青的雙眼開始模糊。
一陣陣眩暈感瘋狂的湧上他的心頭。
徐青拼盡最後的一絲力量做着垂死的掙扎。
無力而絕望。
然而就在這時。
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陣怪笑聲：“嘿嘿嘿，陰鬼？你可真是個倒霉蛋。”
徐青瞬間分辨出那是四師兄的聲音。
他的心中瞬間生出一抹希望!
他就像即將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拼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艱難的喊道：“揍......我！！！！”
“嘿。”
四師兄發出一聲哼笑。
緊接着，徐青便看到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道白光。
只見四師兄的身影出現在一道趴在自己身上的通體漆黑的影子之後。
雙手悄然抱住那影子的頭顱。
隨後猛地一扭。
“咔！”
唰。
那黑影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陡然消失不見。
徐青這才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喘息着，滿臉駭然。
“呼哧——呼哧——”
“哈——哈——哈！”
他大口的、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恨不得將所有的空氣全部吸入肺中。
他從未覺得新鮮空氣竟然是如此的香甜，如此的美妙。
許久。
徐青終於平復下來。
摸着自己的脖子，徐青聲音乾澀的后怕問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嗤！
洞府內的燭火忽然亮起。
徐青根本顧不上去問四師兄怎麼能點的着火，又怎麼能殺了那鬼東西。
他的心中滿是后怕和心悸。
自己沒死在神魂之傷上，沒死在師父手裏，最後卻差點死在了一個不知道什麼來路的鬼東西手裏？
艹！
四師兄弔兒郎當的坐在蒲團上，隨意道：“陰鬼，一種後天形成的陰穢之物。”
“專愛佔據魂魄不穩之人的身體。”
“殺了你，住進你的身體，就是它的最大願望。”
“而你如今的身體，對它們來說就是黑暗中的明燈。”
“沒有靈氣的你，根本都無法觸摸到它們。”
說著，四師兄也一臉疑惑道：“奇怪，九峰再不濟，也是閱天宗道場之一，這裏怎麼會有陰鬼出現？”
徐青此刻的心思卻根本沒在四師兄的話上。
他只聽到了那句“你如今的身體，對它們來說就是黑暗中的明燈”。
他猛地抬頭看向四師兄：“沒有靈氣就無法觸摸到它們。”
“那有了靈氣，我就能對付它們了？”
四師兄點了點頭：“話是這麼說，可鍊氣修士想要對付陰鬼，也需要——”
“教我修行吧！”徐青打斷四師兄的話說道，“我現在就要修行！”
四師兄挑眉看向他：“想好了？”
徐青深吸一口氣，虛弱的起身走到蒲團前。
緩緩坐下，看着面前的風不覺點頭道：“嗯。”
風不覺嘴角一勾，隨意道：“好啊，我先傳你鍊氣法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