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者拜訪
“你是誰？”
徐青警惕的看着洞府門前站着的那名身穿黑袍的青年修士，皺眉問道。
對方不知道何時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這裏，而他沒有察覺到絲毫的動靜。
其臉色蒼白，渾身寒氣四溢，一看就不是活人。
這讓徐青剛突破築基的喜悅感瞬間消失。
築基修士會誕生出神識，可以探查四周環境，洞察方圓三丈內的任何動靜。
可他卻沒發現此人。
“他不是活人。”
四師兄看着對方忽然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嚇了徐青一跳。
“師弟莫怕，我是鄭陽，今日你才剛見過我。”
那人自顧自的走入洞府之中。
隨意的打量着洞府內的裝飾，看起來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
然而徐青卻被他的回答嚇到汗毛炸起。
誰？
鄭陽？
今天他們去參加的那個葬禮的“主人”？
不過很快。
徐青就鎮定了下來。
因為對方並沒有對他做出什麼危險舉動。
而一旁的四師兄則是一臉好奇地坐在案几上，觀察着對方。
也並沒有露出警惕的模樣。
可見，他暫時沒什麼生命安全。
這樣一來，徐青便好奇了起來。
明明已經死去的鄭陽為何會出現自己的洞府？
驚訝之後，深感詫異的徐青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說了句：“原來是鄭師兄，請坐。”
隨即，他搬出一個蒲團放在自己對面。
竟然大膽的邀請對方坐下。
他想知道鄭陽找自己做什麼。
鄭陽扭頭看了徐青一眼，見他絲毫沒有驚恐。
臉上頓時露出詫異之色。
他笑着問道：“既然白天的時候你參加的是我的升仙會，那麼就應該知道我已經死了。”
“你不怕嗎？”
徐青聞言笑了笑，瞥了眼坐在案几上的四師兄。
搖頭輕笑一聲：“你不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死而復生的人。”
“仔細想想，其實沒什麼可怕的。”
“再說了，聽聞師兄曾經是九峰弟子，那師弟就更沒什麼可怕的了。”
“九峰修士，皆是一家人。”
聽到徐青的話，鄭陽微微一愣。
隨即深深嘆了口氣，轉身走到徐青面前，盤膝坐了下來。
徐青這才感受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就在這時，鄭陽忽然開口道：“你知道嗎？這裏以前曾經是我的洞府。”
他的臉上露出感慨的說道。
徐青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對方並不是奔着他來的。
而是在死亡之後魂魄回到了自己曾經的住所。
這倒也是正常。
“師兄因何而來？”
他好奇的問道。
鄭陽微微一嘆，一臉慚愧道：“恐怕是我心有不甘，故而怨氣凝魂，倒是驚擾了師弟。”
徐青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承認的這麼乾脆，甚至有些直接。
一時間，徐青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了。
不過很快。
他便好奇的問道：“師兄是還有什麼不甘心的事情嗎？？”
鄭陽微微一嘆，低頭自語道：“我這一生，可謂是碌碌無為。
曾經的我是多麼的自傲於自己的天賦。
卻沒想到終有一天竟然會卡在了金丹境界，寸步不能前進。
”
他臉色憂鬱道：“回望同輩修士，皆已突破元嬰境界，
而自詡天才的我，卻止步於此。
我不甘心啊！”
鄭陽的語氣里滿是不甘。
甚至表情都有些陰森起來。
一旁的四師兄皺了皺眉：“聽說此人擅長於御魂之術，這恐怕是遭遇了功法反噬，死後才如此不得安寧。”
“你必須將他心中怨氣消解，否則他暴走起來，我就不得不出手了。”
“最後，他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無法超生。”
徐青皺了皺眉，消解怨氣？
他可不會。
但是，他倒是能和鄭陽聊聊。
於是，他看向鄭陽正色道：“師兄，我輩修士皆以成仙為目標，可是千百年來，成仙者有幾何？”
“絕大部分，都化為了塵土。”
徐青哼笑一聲道：“只要不成仙，皆為螻蟻。
區別不過是活得長和活得久罷了。
螻蟻和螻蟻之間，又有什麼區別？”
聽到徐青的話，鄭陽低頭不語。
“你就這麼有信心能夠成仙？”
徐青雙目直直的看着鄭陽，面帶質問。
鄭陽終於搖了搖頭。
沒錯，他的天賦是好，可卻沒把握成仙。
說白了，這修行界有多少妖孽天才？可千百年來又有誰成仙了？
“既然沒有，那你便是螻蟻中的一員。”
“活得長與活得久，又有什麼區別？”
徐青接着道：“比起其他默默無聞的化為塵土的修士，師兄你何其幸運？
不僅拜入了閱天宗這青州第一仙宗，甚至於成為八潭親傳弟子，受到無數青州修士的景仰和崇拜。”
“比起那些空活千年的散修，你這一生，已經比其他修士精彩了許多，豐富了許多。”
鄭陽搖頭苦笑：“可是——”
徐青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將節奏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師兄，人終有一死，幸運的是能將沿途的風景收入心底。
真正有價值的，應該是你人生的厚度而不是長度！”
“一個真正感受過活着的人，才不會執着於活着這件事。”
鄭陽沉默了。
徐青微微一笑：“師兄，我很想知道，你是從為什麼開始修鍊的？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修鍊的呢？”
徐青的話，
似乎將鄭陽拉入了回憶之中。
他略一沉吟之後，緩緩道來：“我本是一個小山村之中的放牛娃。”
“後來被我四叔所講的關於仙人的故事所吸引。
等我十歲后，就在父母的帶領下，拜入了附近的一個小宗門。”
“可惜我那時候太過純良，繼而被人坑害以至於絕望跳崖。
卻沒想到竟然因此而得到機緣，吞下一枚煉靈花，打開了體內經脈......”
“踏入鍊氣圓滿境界......”
“一天，我無意間被一位閱天宗的執事所救，這才有機會拜入閱天宗，進入九峰......”
“後來我一路經歷可謂是摸爬滾打......”
“歷經了許多次生死危機，這才修鍊到了金丹境界，可這卻也花費了足足百年時間......”
“在此期間，我的父母接連去世。”
“而其餘的血親也接連亡故......”
“即便如此，卻依舊無法阻止我的向道之心......”
“此後的八十年，我誤入寒風谷，從蛟龍口中逃生......”
鄭陽一邊講述着，臉上也一邊露出了回憶的笑容。
似乎想到了人生中得意的時候。
“我在明州以蛟皮換取靈爐，引起人奪寶而被追殺......”
“曾隨眾元嬰修士進入青州的遺忘之地，取千年地脈凝液，伏殺元嬰修士，煉魔宗弟子為血丹，奪明州弟子所煉之尊魂幡，學煉魂之術......”
“後來幾經輾轉，獲得御魂真人的傳承......”
“正在魔宗弟子的追殺下逃遁十三萬里，反殺七名金丹魔修，從一名元嬰魔修的追殺下逃遁。”
“還反殺了他的弟子和道侶！”
“我......”
鄭陽津津有味的回憶着自己的人生那精彩的經歷。
聽的徐青也是雙眼冒光不斷的代入其中，發出連連驚嘆。
許久之後，鄭陽緩緩道：“最終，我的修為止步於金丹圓滿境界，壽盡坐化。”
他低聲呢喃道：“反觀我這一生，似乎的確是頗為精彩。
好像......也不枉來這人間一遭啊......”
他重複着徐青的話：“生命的價值，不在於長度，而在於厚度......”
“哈哈哈，”鄭陽忽然長笑一聲，有些慚愧道，“想不到我空活百歲，竟然不如師弟看的通透！”
“多謝師弟開解。”鄭陽對着徐青認真抱拳。
徐青微笑抱拳道：“師兄客氣了。”
而後，鄭陽這才起身朝外走去：“師弟說的不錯。
罷了。
罷了！
師弟，祝你一路順利，可達長生！”
話落。
鄭陽消失不見。
原地只留下了一桿巴掌大的白幡，和些許冰冷的空氣。
徐青怔怔的看着鄭陽消失，低頭望向眼前空無一人的蒲團。
長出了一口氣。
“這就結束了？”
他有些不可思議道。
四師兄頗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沒錯，他心中怨氣已銷，歸去了。
倒是你小子，很會和人聊天嘛。”
徐青放鬆似得躺在地上，摸了摸凍得僵硬的眉毛。
這才想起那桿白幡。
他連忙從地上將其撿起。
仔細一查看才發現，這竟然是一件法器！
“這就是鄭陽的成名法器，尊魂幡。”徐青皺了皺眉：“這東西我似乎不能留。”
“若是日後被人看見，還以為是我偷了鄭師兄的法器！得趕緊上報師傅才對！”
“哦，對了，四師兄，你不是說我能見到五師兄嗎？人呢？”
風不覺皺了皺眉，似乎側耳傾聽了什麼。
隨即他看着徐青無奈一笑：“還沒到時候，再等等吧。”
徐青只能無語作罷。
收拾了一下。
他在起身朝着山頂走去。
見到雲蒼子后，徐青將此事原本的告知了師父雲蒼子。
雲蒼子聽了之後，只是淡淡點點頭表示明白。
並讓徐青收下了那桿尊魂幡。
隨後，就讓他回去休息了。
而等到徐青走後。
雲蒼子這才輕輕彈了彈衣袖，起身朝着後山走去。
七彩鸚鵡連忙拍打着翅膀跟上，同時嘴裏叫囂着：“有些東西關起來都不老實，我看就是欠收拾！”
雲蒼子並未理會它，只是緩緩的走着。
從山頂大殿往後，便是通往後山的路。
這條路，徐青師兄妹幾人從沒來過。
也從未有人打理過這條路。
所以早就滿是雜草了。
就算是那些二潭弟子在九峰上開墾期間，也從來沒有人來過這裏。
他們就像是自動無視了這裏一樣。
凡是經過這裏便會毫不知情的轉身返回。
而隨着雲蒼子一路向前。
山路兩旁偶爾會出現一個佈滿青苔和雜草以及藤蔓的洞府。
那些洞府看起來就已經封存了上百年。
早就無人居住而廢棄了。
而就在山角處。
一個巨大而漆黑的洞穴出現在了雲蒼子的視線中。
他想也不想的便走了進去。
很快，洞中便響起了一道低沉的吼叫聲。
那吼叫聲彷彿蘊含著某種極為強大的威壓。
使得九峰之上的草木都瞬間為之顫抖。
可是隨着雲蒼子的開口。
所有的幻象瞬間消散無影。
九峰歸於平靜。
“你們倆過頭了。”
雲蒼子平和而威嚴的聲音響起。
“雲老頭！把我們關在這裏就算了，還想管住我們的念頭？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雲蒼子的聲音開始變得低沉起來：“不殺你們，是看在你們倆祖上的面子，但並不代表我不敢殺你們。”
他冷聲道：“面子這東西，我從來都是看心情給。
如果你們執意找死，完全可以試試看。”
說完這話。
雲蒼子便轉身朝外走去，一路沿着山路回到了大殿之中。
而在洞穴之中的討論聲卻沒有停止。
“他走了嗎？”
一道渾厚的聲音低聲問道。
“好像走遠了......”另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冷冷道。
“你剛才看見了嗎？那天魔竟然化解了鄭陽的怨氣，這是什麼手段？我可沒有感受到絲毫的靈氣！”
那渾厚的聲音語氣里滿是驚訝。
稚嫩的聲音認真的分析着，說著說著就興奮了起來：“這應該不是法術，而是某種天生的能力！
是了，這一定是天魔的天賦！”
“那我們該怎麼辦？”渾厚的聲音顫抖道，“那可是天魔！天魔！”
那稚嫩的聲音顫抖着強打精神：“怕什麼？不投靠天魔，我們能從這裏逃出去嗎？你還想再被關一千年？”
“不，我不想了，可雲蒼子那裏......”渾厚的聲音有些忌憚的猶豫了起來。
“放心，他並不在意我們搞什麼，只是在意他的弟子，”稚嫩的聲音自信滿滿到，“只要我們不傷害他的弟子，他才不會管我們呢。”
他接着道：“天魔......嘿嘿嘿，傳說中足以滅世的恐怖存在，更是和上古仙界的崩碎有關，其一但成長起來，足以改變天地。”
“若是不趁起弱小的時候投靠，以後就晚了！”
“與其被困在這裏到死，不如搏一下！”
那渾厚的聲音重重道：“沒錯！搏一下！”
......
重新回到洞府。
徐青當即取出自己從萬兵閣中得到的法器“殘片”進行煉靈認主。
“急什麼？？”四師兄詫異道。
徐青看了他一眼：“我需要些自保之力，比如今晚這狀況，如果你不在，我該怎麼辦？”
四師兄：“我為什麼會不在？”
徐青虛着眼道：“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
四師兄撇了撇嘴：“你會煉化法器嗎？”
徐青點了點頭：“最近看了不少書，當然會。”
認主過程不複雜。
但卻需要極大的靈力掌控能力。
好在，徐青在這方面還算不錯。
大概消耗了徐青全身九成的靈力之後。
認主儀式終於完成。
隨着一道道信息從那些劍尖上傳入他的腦中。
徐青才一臉驚詫的反應過來，原來這法器還真有些東西。
其在認主之後，徐青竟然從中得到了一些關於法器的信息和使用方法。
甚至還感覺到法器之中蘊含有的一絲好似生命活物一樣的自主意識。
只是那意識非常懵懂，殘缺不全。
徐青雖然沒有過法器，可卻也知道大部分鍊氣修士和築基修士所掌握都是都是下品法器和中品法器。
這些法器可沒有這種特殊的靈性。
這原本應該是極品法器才有的東西，而他這件撿漏的法器，竟然也有一絲。
洞府之中。
徐青心念一動，一道流光便隨着他的靈力圍繞着他開始旋轉起來。
就像是一條靈動的游魚。
“歲煞劍，原來你叫做歲煞。”
徐青呢喃自語。
那劍尖好似一個孩子一樣親昵的圍在徐青身邊。
不斷的微微顫動着。
怪不得這劍尖會被四師兄看中。
通過其殘餘的意識傳遞的信息，徐青才知道。
這劍尖之中含有一種特殊的力量。
其自稱為“歲月之力”。
也就是時間之力。
這劍尖在全力爆發時可以輕微改變其周圍的時間流速。
使人防不勝防，難以琢磨。
甚至這歲月之力。
若是傷到敵人。
還會附着在其傷口之上，加快傷口惡化。
極為詭異。
所以此劍才名為“歲煞”。
不過因為其曾經碎裂，只剩了劍尖。
所以只能發揮十分之一的威力。
但即便如此，對於徐青來說這玩意兒也很可怕了。
“好劍。”
徐青微微讚歎一聲，輕輕抬手。
那劍尖便一溜煙的鑽入了他的袖中。
“歲煞的威力遠超尋常法器，若是配合上御劍之法，只怕是金丹修士也難以抵擋我的攻擊。”
“倒是可以作為我的殺手鐧。”
“一個劍尖便如此強大，若是一柄完整的劍該有多強？”
徐青不由得咧嘴一笑。
“貪心了，劍尖已是難得。”
“讓我好奇的是，這歲月之力竟然如此可怕，卻不知道是怎麼被融入法器之中的。”
他不由得思索詢問道。
四師兄淡淡道：“化神以上的修士在鍛造法器時融入了自己的意境之力，便能做到！”